夢憶東漢

Vanspiri

第二白二十四回 酒宴

書名:夢憶東漢 作者:Vanspiri 字數:7711

良久,徐榮才默然走出了營帳,在這支部隊中,隻有徐榮的軍帳遠遠的設在一個角落裏,顯得及其的孤僻荒涼,尤其是在當綺麗和阿初也不在的時候,一種無法言喻的孤獨感終於悄然的爬上了徐榮的心頭,然而,此時的她卻根本對此無動於衷。liudianxing.com

“屬下參見徐將軍!”

看到徐榮走到了自己麵前,幾個巡邏的士兵才連忙半跪了下去向她行了軍禮。一直以來,徐榮都不允許別的士兵接近自己營帳,且,徐榮一般也不會出來巡視營帳。所以此時她的突然出現,給這些士兵帶來了驚訝的同時,也都暗自擔憂道:徐將軍不會生了什麽氣,要找個什麽理由來懲罰自己吧?

人就是這樣,其實徐榮除了外表怪異一點以外,從未真正嚴厲的訓責過任何一個士兵,但她的如此怪異外在,就已經給士兵們一種疏離感,盡管她箭術高超,也打下了好幾場硬仗,但士兵們至多隻會在心中對她敬畏,而不會感到親近。因為營帳位置太偏,就連剛才阿初和綺麗,以及司馬離與她的一番爭執,也沒有一個士兵知道。

“起來吧,好好巡視,咱們明天就回雒陽。”

徐榮輕輕的扶起了士兵,能夠讓一軍的主將親自扶自己,那個士兵頓時倍感自豪,臉上對徐榮的畏懼也少了一分。

“是!屬下一定不負將軍所托!”

巡邏的士兵離開之後,徐榮一個人又慢悠悠的踱回了自己的營帳,空蕩蕩的營帳顯得陰沉,寂寥,如今雖然是初春三月,卻依然感到冰冷入骨。徐榮心中說不上是失落還是難過,她隻是覺得無所謂――其實,複仇無所謂;害死心伊無所謂;逼走綺麗、阿初無所謂;讓離兒對她徹底失望,也無所謂……這也許是她終於得以“兌現”與曾經的“董筱幽”的那個諾言以後,精神上徹底鬆懈了下來吧,才會有這種一切都無所謂的感覺。

徐榮和衣蜷縮在諾大的胡床之上,如同一隻小貓一般,將嬌小玲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很快便睡了過去。

翌日。

大軍自平旦起,拔營起寨,浩浩蕩蕩的返回了雒陽。經過了汴水之戰,她原本的一萬一千多兵力隻剩下了不到六千餘人,兵力損失及其嚴重,一路之上,好幾個將校都在暗地裏竊竊私語著:不知道相國會如何懲治這個徐將軍。更多的護衛們則在討論:徐將軍身邊跟著的那幾個侍女怎麽不見了?

行進速度很快,還沒有到下午,徐榮的大軍便抵達了雒陽,徐榮騎著馬進入了雒陽城中,映入眼簾的景象令她嘖嘖稱奇:這還是當初那一座富麗華貴的名都雒陽嗎?巨大的城池如今已經變成了巨大的廢墟,有一些院落的餘火至今還在燃燒著,屍身腐爛的刺鼻惡臭即使遮住鼻子依舊難以阻擋。

不愧是董卓,徐榮暗自佩服道:若是說她一路之上對百姓和戰俘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殘暴的話,這董卓殘暴的本事絲毫不下於自己。難怪董卓對她的親切感溢於言表呢,說不定她與董卓,如今本就是一路人。隻是可惜了,現在董卓大概已經無法原諒自己了吧。

不過,董卓倒是表現得比徐榮想象中要大度得多,他隻是命令人接管了徐榮帶回來的部隊,卻並沒有立即拿下徐榮,隻是調派了百餘精兵,“護送”徐榮回府。說是回府,其實現在徐榮居住的,也隻是一間隻留下一個整的房間的破敗院落,雒陽城已經被董卓燒掠一空,能騰出一間空房給她也不錯了。

到了臨近傍晚的時分,才有畢圭苑的使者前來傳喚徐榮:

“相國大人已經設下晚宴,特地為徐榮將軍接風洗塵!”

徐榮謝旨之後,輕聲一笑:連“慶功”這個詞都不用,看來董卓已經是氣得暴跳如雷的,還接風洗塵,是拿毒藥還是拿刀斧替自己洗塵呢?她心中沒有絲毫的畏懼,隻是輕輕的整了整已經纏裹在身上數個月的黑布,將外層的鎧甲擦得幹幹淨淨,隨即便跟著使者的車駕一同往畢圭苑而去。

“請徐榮將軍解下兵刃,脫去鎧甲。”

徐榮順從的把身上攜帶的武器全部交了出去,同時將那件鎧甲脫了下來:本來就不是她的,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董卓大概不會再賞賜她一件鎧甲什麽的了。

畢圭苑坐落於原雒陽城池的南郊,如今這裏反而更像是一座豪華奢逸的城池。城牆高大堅固,殿宇繁華,樓台亭榭,曲折蜿蜒,真不愧是先帝耗費巨資修築的行宮。徐榮雖然也看過了不少壯闊華麗的宮殿,但這畢圭苑依然令她感到大開眼界:想不到這些工匠的手藝,雖然是凡人,卻能達到如此境界,也可以說是巧奪天工了。

使者將徐榮帶到了畢圭苑北側的一間巨大的殿堂之內,因為才是三月,所以時過黃昏以後,天色暗得便及其快,但著座殿堂之內,燈火通明,五光十色,華美非凡,令徐榮不禁暗自想到:這樣的光亮之色,簡直不遜色於“董筱幽”所處的未來了。

殿堂之內,除了極少數的侍衛,隻有董卓和他的侄兒董璜、女婿牛輔等親近之人在座,而居於客座中最大、離董卓最近的一個席位,卻正是給她徐榮留下的。

“徐先生,請,請坐。”

看到徐榮走了進來,董卓站了起來,熱情的招待著她。今日的董卓身著華服,頭頂武冠,通身的氣派,望之威風凜凜,連他的略微肥胖都讓人看得似是身段壯闊,而非臃腫。

董卓熱情的接待,令徐榮心中不禁莞爾一笑:這是唱的哪出戲?這樣的態度,簡直讓人覺得不是她做錯了事情,而是立下了大功一般。而且,董卓又叫她為“先生”了,這也是令她訝異的,不過,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看這樣子,董卓大概是真心要殺她了,所以才會是個如此態度。

既然董卓要如此親切的接待自己,徐榮也就當仁不讓了,她隻是拱了拱手,比較隨意的朝董卓行了一禮:“拜見董相國。”

董卓稍微楞了一下,不過隨即便依舊笑臉吟吟,大手一擺:“徐先生,請!”

“相國請。”

於是兩人落座,遠處的董璜看到徐榮如此態度,眼中閃過一股不悅之色,他嘴巴張了張,便想出言訓責徐榮,但他身邊的牛輔悄然的拉了他一把,然後對他眨了眨眼,又輕輕的搖了一下頭,那意思就是提醒董璜:徐榮如今是已經是一個待死之人了,何必與這樣的人再計較禮節方麵的問題?

雖然牛輔也明白:董璜曾經在津北之戰的時候被徐榮扣押過,這樣的氣,的確應該出一下,不過既然嶽父已經要殺徐榮了,那就無所謂了,同死人見氣是及其愚蠢的行為,要不是看在董璜平日裏與自己交情還不錯的份上,牛輔也不會阻攔董璜了。

“徐先生,自從你離京以來,轉戰數百裏,曆經好幾場大戰,為孤立下汗馬功勞,今日的酒宴,乃是特地為先生所設,還望先生盡興。”

董卓說著,端起了斟滿美酒的杯子。

往日的宴席中,董卓從未特意要求徐榮喝酒,或是覺得徐榮過於沉悶,或是敬重徐榮是隱士而不加以強求,但今日,董卓卻擺明了一定要來個“不醉不歸”的態勢。

徐榮輕輕一笑:喝就喝,如今都是要死之人了,她還有什麽好顧忌的?於是,她大方的端起了自己麵前的酒杯,對董卓說道:

“在下不喜喝酒,但既然相國吩咐了,那麽……在下便陪相國幹了。”

說完,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因為她的臉上也裹了黑布,所以隻露出了一絲縫隙來進食,此時喝得及其豪爽,使得不少美酒都倒灑了出來,滴在了她臉上的黑布之上――這副吃相的確令人感到惡心,但卻確實顯得豪邁。

董卓並不介意這一點,反而為徐榮難以一見的灑脫舉止感到開懷:“好!徐先生果然也是一個豪快之人!”

說著,董卓也一飲而盡,隨即命令身旁的一個侍女將這兩個空杯斟滿。

徐榮定眼一看:那侍女居然是萬年公主身邊的葵鶯,但是,徐榮對她卻並沒有絲毫的恨意,與心伊不同,葵鶯雖然對“董筱幽”不友好,但內心卻是真正關心百靈的。所以,即使心伊為她做了那麽多,她依然要為碧落之死毒殺心伊,而對葵鶯卻並無恨意。

看來,董卓這個人的確是絲毫不把皇室之人放在眼中,萬年公主身邊的丫鬟都被他搶了過來做侍女,葵鶯如今約莫年方十八,正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年紀,難怪會被董卓這個色老頭看上,真是她的悲哀。

看得出來,葵鶯似乎是才被抓來不久,她看著董卓的眼神裏,充滿了畏懼,董卓身上那一股殺伐決斷的氣魄,令葵鶯感到不寒而栗。她哆哆嗦嗦的斟著酒,董卓輕聲咳了一下,便把她嚇得不輕,她的手一抖,不經意的將董卓麵前的一杯酒給打翻。

“啊!”

葵鶯嚇得小臉煞白,頓時癱軟在地上:“奴婢知錯了,求相國饒命!”

董卓漠不關心的看了看葵鶯,神色略微有些不悅,輕輕的對身旁打算持刀走過來的侍衛說道:

“算了,小事一件,留她一命,念在她才來不久,這次把她的雙手剁了就是。”

葵鶯一聽,連忙哭求著:

“奴婢知錯,求相國開恩呀!”

那侍衛走過去,一隻手拖起葵鶯,令一隻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個耳光,輕聲,卻又及其嚴厲的斥責道:“還敢高聲喧嘩,不想要命了?”

徐榮在心底裏歎了一口氣,隨即對董卓說道:

“相國大人,念在她是初犯,還是暫且饒下她吧。”

董卓聽了,擺了擺手:“那便聽徐先生的話!”

於是侍衛撤了下去,葵鶯慌慌張張的起身拜謝之後也退了下去。

其實,救不救葵鶯,對於徐榮而言,都沒有什麽,隻是念在此人對百靈有那麽幾分真心,徐榮才仗義相助。當然,也可以說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畢竟今天,董卓的重頭戲是殺自己,一個小小的侍女影響不了什麽。

董卓笑意漸濃:“徐將軍莫非看上剛才那個侍女了?”

徐榮趕緊搖了搖頭:“並非如此,隻是不希望下賤之人的血染汙了如此富麗華貴的殿宇。”

“好,好。”

董卓拍了拍手,他此時心想:就算你真的看上了那丫鬟,我也不能給你,因為你已經是無福消受了。徐榮沒有猜錯:董卓其實早就對徐榮動了殺心。

看著一臉親切和藹的董卓,徐榮內心感覺到:今日真是在劫難逃了,也罷。她如今究竟是人是鬼,是神是魔,連她自己心中都無法確定,而且,自從與那師尊合二為一以後,她的身體無論做了什麽,似乎都感覺不到疲累,在軍中那麽長時間,即使是心伊和阿初、綺麗都被粗糙的馬鞍磨破了皮,而唯獨她卻毫無損傷……所以,她甚至覺得,此時就算讓刀斧手來砍殺自己,也未必能死去,畢竟,司馬離的師尊究竟是什麽人,連司馬離都不清楚。

徐榮又端起了酒杯:來吧,今日同董卓大人奉陪到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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