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蘇重生記

蘇雪若

111.死了

書名:瑪麗蘇重生記 作者:蘇雪若 字數:6449

張昭夜裏睡不安穩,輾轉反側,守夜的毛筆聽見她翻身,忙不迭爬起來:“娘子可是要起夜?”

“無事,睡吧。”張昭放緩了動作,不敢再翻身,然而一雙大大的杏眼卻合不攏,借著昏暗的燭光,愣愣瞧著帳頂。

腦海裏人影錯亂,紛繁雜蕪,一幕幕景象紛至遝來,像是風吹書頁,一張張接連而過。一會是母親擔憂的臉,一會是太後威嚴的麵容,還有那個她藏在心中的人。

眼眶驀地一酸,她抬手捂住了眼睛。

真是昏了頭,都什麽時候了,她居然還在想他,不是已經決意忘jì了麽?難道僅僅是因為今日世子妃無意間提起。

她緊抿著下唇,想起世子妃的話。

得償所願,得償所願,嗬,她倒是真的想,可是……

張昭眸光暗沉,最後緩慢合上雙眼。她呀,真是癡心妄想,人家世子妃不過是隨口一提,她居然還當真了,真是妄想。

別想了,睡吧!

――

是夜,蕭則歪在書房,望月出神,他近些日子精神不濟,夜裏淺眠睡不著,總是不經意回憶起從前,甚至很多時候分不清今夕何夕,猶如在夢中,似乎阿瀧還活著,點著他的鼻子笑嗔:

“你這是什麽毛病,大冷的天,偏喜歡開窗,你不冷,也得顧及宮人啊,凍得都縮成團子了。”

每每這時,宮人都會立刻表態:“奴婢不冷!”

然後,他便微抬著下巴,斜睨阿瀧,也不言語,無聲反擊。

――瞧見沒有,他們不冷!

“那我冷行了吧。”說著,她就把手從他領口伸進去冰他,“涼不涼,涼不涼?”

宮人們輕輕把窗關上,放輕腳步識趣退下,將空間留給他們二人。

“阿瀧……”蕭則眼眶一濕。

侍立一旁的陳懂正在與瞌睡作鬥爭,腦袋一迷糊就聽錯了音,以為蕭則在叫陳懂,登時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慌張張探過腦袋:“奴婢在。”

蕭則:“……”

二人大眼瞪小眼,很快蕭則便明白過來,好笑地點了點陳懂:“你啊,真是,困了就下去吧,你已經守了好幾夜。”

陳懂眨眨眼睛也明白是出了烏龍,厚著臉皮道:“陛xià不睡,奴婢也不睡。”

蕭則沒心情搭理他,默然垂下眼簾,過了好片刻,才又開口:“陳懂……”

他聲音有些艱澀,似是難以開口一般。

陳懂有些懵:“奴婢在。”

“帽……晉陽如何了?”隻說了幾個字,蕭則就住了口。

怎麽沒頭沒腦地突地問起公主來了?

陳懂摸不清蕭則的心思,悄悄抬眼看過去……虧他跟了蕭則小半輩子,竟然看不出丁點意味來,隻覺燈光晃眼,打在聖人臉上,白花花一片,表情辨不分明。

既然不解聖人何意,就隻能自己約莫著回答了。

幸好永安宮黃瑩中風一事鬧得還挺大,來了不少太醫,他就多問幾句,知道晉陽公主也病了,還是世子妃給瞧的病。

不然還真答不出來。

“回陛xià,聽長壽宮那邊說,公主昨日貪玩,晚間著了涼,病了。”

“病了?”蕭則抬頭。

“得了風寒。”陳懂道,“秦世子妃當時在永安殿,聽說公主病了,便主動提出瞧病。也多虧世子妃醫術高明,一碗湯藥下去,公主立時就退了燒,如今已是大好了。黃瑩出事後,公主還打發宮女過去探望了呢。”

“世子妃?”蕭則右手無意識描摹袖口的紋路,臉上的表情生動了許多,“是個好的,是個好的。”

“正是呢。”陳懂接道,“聽說世子妃孝順又溫良,太後娘娘特別喜歡。”

“溫良好,溫良好,能善待……”蕭則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陳懂也沒聽清他最後說了什麽。

瞧著天色不早了,陳懂有些擔心蕭則的身體,這已經好久沒睡踏實過了,便道:“陛xià,天色已晚,就寢吧,便是不想睡,躺著養養神也好。”這話也就陳懂敢說了。

自打明賢皇後薨世,聖人就沒有子時之前就過寢,哪怕沒有折子批閱,也一個人愣愣地望著窗外發呆。

這書房的窗子啊就沒再關過。

勸完見聖人依然沒有要睡的心思,陳懂那叫一個惆悵,聖人啊,您總不能不睡覺吧。

想了想,他再次開口:“奴婢聽說婉嬪娘娘這兩日又新學了首曲子,陛xià可要聽聽。”

蕭則轉頭睨了他一眼,他趕緊解釋:“奴婢真是聽說。”

“罷了罷了。”蕭則擺擺手,“安歇吧。”

陳懂心一喜,忙不迭地著人收拾。

忙乎了半晌,看著蕭則躺下,陳懂才徹底鬆了口氣,囑咐好內侍守夜,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好幾遍,他才退下。

說起來混到他這個高度,很多事已經不需要親力親為了,隻偶爾伴在聖人身邊便是。但自打聖人病了之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日夜憂心才時時伴在一邊。

如今這宮裏啊,也隻有他敢勸幾句。

若是明賢皇後還在就好了,陳懂歎了口氣,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往自己住處走去。

這個夜晚很冷,蕭則驚了夢,突然從床上坐起,直通通的。守夜的內侍忙跪在地上,試探道:“陛xià?”

“更衣。”蕭則目光沉沉。

守夜內侍不比陳懂,什麽也不敢多問,隻依令行事。

蕭則匆匆忙忙穿了衣服,出門便直步往長壽宮而去。他腳步極快,身後的宮人跟得直踉蹌,隻能看見前頭的引路燈,燈火跳動,明明暗暗。

宮人匆忙之下,穿得不多,且半夜天寒,一個個凍得直哆嗦,仿佛呼出的氣體都凝結成冰。

這樣疾走了半晌,宮人才恍然想起,其實不用走路,聖人可以乘坐禦輦。可是現在提是不是太晚了?他抬頭瞄了瞄前頭疾行的聖人,雙唇就仿佛黏住一般,怎麽也張不開。

聖人……似乎並不想要乘坐禦輦,也不想驚動更多人。

身為聖人身邊的內侍,這點子眼色還是有的,他低頭攏了攏袖口,腳步加快,跟上前頭的聖人。

蕭則一氣腳步不停,一直到走到長壽宮門口才停下腳步。

整個長壽宮昏暗一片,預示著裏頭的人早已安睡。

守夜內侍疾走幾步上前,輕聲問道:“聖人,可要通傳?”

蕭則急喘了口氣,平複半晌,目光盯著長壽宮幽幽瞅了幾眼,突然轉回身,“回吧。”

咦!

內侍有些呆,聖人是在鬧玩麽?

折騰這一路,蕭則回去後臉色就有些不好,內侍很擔憂他的身體,“聖人,召太醫來瞧瞧吧。”

“不用。”蕭則搖搖頭,“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事。”

他低頭揉著袖口,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像是出神,過了會突然想起什麽,又道:“去把銅鏡拿來。”

“是。”內侍急忙遞過來一塊銅鏡,雙手捧著送到蕭則麵前。

蕭則低頭,看過去,昏黃的銅鏡裏映出一個人影,消瘦幹枯,眼睛極大,卻顯得空蕩蕩的,沒有一絲精氣神。

他伸手撫了撫眼角的紋路,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句清脆的話語,“我的阿則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郎君。”

蕭則身體驀地一抖,像是被驚到一般,猛地一抬手將銅鏡打翻,驚慌道:“拿走,快拿走。”不不不,那不是他,不是他,他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郎君。

宮人們跪了一地,有人、有燈光,但蕭則卻仿佛身處地獄,孤獨而又絕望。

他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絕望地幾乎要窒息。

阿瀧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不會回來了。

她死了!

蕭則瞳孔驀地放大,隻覺胸口一痛,緊接著喉嚨猩甜……他死死咬著牙,將口中的猩甜咽下,然後拿被子蓋住自己,緩緩開口,聲音似乎沒了氣力,整個人像是被抽去了靈魂:“你們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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