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傍晚，實際上是比城市要明亮一些的。
因為四周並沒有遮擋物，那微弱的光線可以照亮四周，所以視野也算是開闊。如果再晚一些有月光，那也不需要照明，秋天的月亮本來就挺明亮。
在我們四周的平野上，在那些垃圾堆裏，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顫動，聲響嘩啦啦的，讓人心裏發毛。
“他們是要出來了麽？”我小聲問道。
孫青搖頭道：“別招惹他們，他們就不會出來。外麵的鬼魂都圖個安穩，隻想簡簡單單地苟延殘喘，隻要我們別闖入他們的領地就行。”
我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難了，我們怎麽知道哪兒是他們的領地？”
“雖然不知道，但態度友好點就行，大家先豎成一排走，這樣可以避免闖入太多領地。”孫青說道。
於是，我們都豎成了一排。孫青在第一個，我第二個，小青第三，範潔第四，蔣偉在最後麵。我懷裏抱著小黑妞，而小青懷裏抱著黑球球。
“吧嗒，吧嗒……”
走在垃圾堆上發出的腳步聲並不好聽，還會有餘音，在這平野上顯得格外響亮。正走了一會兒，我看見前麵莫名其妙多出了一個人影，那是個老年人，正拄著拐杖站在一片泡沫上，眼神呆滯地看著我們。
那眼睛裏沒有一絲眼白，黑溜溜很滲人。
孫青小聲道：“闖進這老頭的領地了，小心一點。老年人德高望重，不管做人還是做鬼都不好惹，不要看他，就這麽路過，隻要他沒傷害我們，就不要表現出過激的反應，就當他不存在。”
想不到在野外生存的鬼魂，還有這麽多說道，我忽然覺得孫青挺辛苦的。
在孫青的囑咐下，我們就裝作沒看見老人一般，平靜地朝著前麵走去。範潔害怕地說道：“主人，我能不能躲回碎肉裏去？我很害怕。”
孫青連忙說道：“千萬別，萬一驚嚇到他就不好。而且我們數量越多，對他們越有震撼力，忍一忍。”
“嗯……”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我問黑球球能不能攔住這麽多鬼魂，它說自己這兩天疲憊得很，沒有精力去鬼遮眼。
此時，我們已經路過了老人的身邊，他忽然伸出拐杖，嘴裏嘟噥著我聽不懂的方言，但好像是在數數，因為他用拐杖指了指我們每個人的腦袋。
因為我不敢去看，也不知道老人臉上是什麽表情。此時範潔小聲說道：“他好像在笑。”
“都說了不要去看……”孫青低聲道，“就當做他不存在，別去看他。”
“可我害怕……”
我能理解範潔的害怕，就好像人們說過，千萬別去看惡狗，否則要被咬。可等真的碰見這種場景，每個人都會忍不住地去看惡狗一眼，就怕它已經到了自己身旁，自己卻渾然不知。
“嗤嗤嗤……”
一陣笑聲忽然響起，在這空曠的平野上回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老人發出來的，我正準備加快腳步，忽然感覺手上傳來一陣冰涼，連忙回頭一看，卻看見那老人正牽著我的手，獰笑地看著我。
被纏上了！
我連忙低聲說道：“孫青，他抓住我的手了，怎麽辦？”
孫青回頭一看，也知道事情大條了。他笑嘻嘻地對老人鞠躬，隨後說道：“借路走一道，要是有哪兒招惹到了，還請不要見怪，隻是走一道。”
老人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很沙啞，就如同抽了很多煙：“外地人呐？”
“行腳的。”孫青輕聲道。
“行腳的搞什麽貨啊？”老人又問道。
孫青嘿嘿笑道：“就弄點香火，這不還沒到麽，手上也是兩手空空。要是老大哥願意，回來給你帶一點，別嫌棄。”
我知道，能讓孫青這麽忌憚，就說明這老人的實力不弱。鬼魂之間是可以感受到對方陰氣強弱的，孫青原本就是野外鬼魂的一霸，現在卻在主動示好，說明這老人肯定是這一代的頂梁柱。
也不一定是孫青比老人要弱，問題是對方鬼多……整片荒野上估計都是老人的鬼奴隨從。
老人笑了笑，說道：“香火，不要。這個女人，留下來給我，就當你們的過路費。”
他一邊說著，同時還指了指範潔，頓時把範潔嚇得臉色蒼白。她往前跑一步，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皺起眉頭，怎麽這老頭子會看上範潔？
看來是個老色鬼，看我家範潔長得漂亮，而且挺聽話的樣子，便想要搶走了。我看向孫青，給他丟去一個堅決的眼神，孫青立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對老人笑道：“老大哥開的玩笑挺有意思。”
不料，這老人竟然還蹬鼻子上臉了：“我不是開玩笑，都出來。”
“嘩啦啦！”
當老人話音剛落的一刹那，四周的垃圾堆裏忽然就竄出了許多人影，細細一看，竟然是有幾十個。這些人臉色都蒼白得很，身上沒有傷口，幹幹淨淨，估計他們是因為某個原因，在這裏一起死去的。
範潔害怕地叫了一聲，雙手死死抱著我的胳膊，身體還在發抖。我拍了拍她的背，輕聲說道：“沒事，隻要主人在這護著你，就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嗯……”範潔害怕道。
孫青歎了口氣，他對老人說道：“老大哥，我與你說也沒用，你與我主人談一談，他有些道家話想跟你說。”
“你主人是哪個？”老人問道。
我沉聲道：“是我。”
“哦，那我也有些鬼家話想說說。”老人看我是個小年輕，頓時沒將我當一回事兒，反而有些鄙視地跟我說道。
我對老人一抱拳，沉聲道：“浙江溫州，周寡婦麾下大將李東，道號阿修羅。”
“周寡婦？我可是沒聽說過，大將是什麽級別？你要是有本事，將你的道牌拿出來，要是讓人害怕，這就放你們離開，還當麵道歉。”老人冷笑道。
我愣了一下，頓時有點難堪。老人見我遲遲不動，催促著說道：“怎麽的？道牌也不敢拿出來瞧瞧？”
我隻能歎口氣，拿出了我的道牌，咬牙道：“浙江四星道兵，阿修羅。”
“噗嗤……”
聽見我這話語，有幾個鬼魂頓時都忍不住笑了。我此時也是很尷尬，雖然說我的實力不弱，但道牌確實是四星道兵，因為當初考道將失敗了，之後也一直在周寡婦門下，沒做過什麽事。
老人也是全然沒將我當一回事：“一個道兵，還想跟我談條件？”
我連忙說道：“我還是河北公治舟門下親傳弟子，老大哥要是願意給個麵子讓我離開，那一切都好說。你若是還要拚，那就麻煩了。”
“你這道家話，也就說了這麽點屁話？”老人嗤笑道，“滾滾滾，把這女的留下來，然後立馬滾，別在這兒裝蒜。河北公治舟？小小道兵，你若是河北公治舟的親傳弟子，那我還是天王老子了。”
我氣得全身發抖：“那按照老大哥的意思，這女的，你是非要搶了？”
“就是要搶，你能怎麽的？看你廢話這麽多，把另一個女的也留下，這兩個靈珠不知道你怎麽弄來的，也留下。”老人冷笑道。
我握緊拳頭，眼睛死死地看著老人，同時從口袋裏緩慢地抽出願無憂，咬牙道：“老東西，老子今天也把話放在這兒，你他媽今天這麽多廢物一起上，要是沒殺死老子，那老子就找到你家，把你女兒或兒媳玩到流產，去你媽的，為老不尊的廢物。”
“爽！”黑球球唯恐天下不亂地叫道，“老子就喜歡這調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