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晚上十點才回酒店的，因為我需要將三個賭棍的屍體給埋起來。既然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死也怨不得我。而且賭棍這東西，是最為可恨的存在，估計等幾個父親失蹤後，那些妻兒會很高興，終於得到了解脫。
等回到酒店，大家都已經睡了，張以後也是在久美子的懷抱裏入睡。我坐在久美子身邊，拍了拍她的臉，她立即就醒來了。
“東東子……”她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麽了？”
我將一根煙咬在嘴裏，輕聲說道：“去天台談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她點點頭，然後給自己披上一件外套，跟我到了天台。晚上的天台還是挺明亮的，周寡婦喜歡享受生活，就將天台改造成了一個公園，還有許多明亮漂亮的燈光。我們坐在石椅上，我率先開口道：“最近過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久美子問道，“東東子，你直接說有什麽事吧，我感覺心裏堵得慌，不喜歡這樣的談話方式。”
我看向久美子的眼睛，輕聲道：“公司……快倒閉了吧？”
“啊？”
久美子渾身都發抖了一下，隨後她連忙搖搖頭，哆哆嗦嗦地說道：“才……才沒有！”
“單純的人從來學不會說謊。”我拆穿道。
她沒說話，隻是把頭低得很厲害，用手撥弄著自己的裙擺。我淡淡說道：“劉鬆賭起來可真夠大的，一個公司的小經理，薪水應該是在六千到一萬之間。可他輸掉一百萬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我就明白了。如此看來，他應該是經常跟你要錢賭博，而且數目絕對不少，估計在一千萬以上。”
久美子連忙說道：“哪有這麽多？”
“一個月薪不過萬的人，第一次輸掉一百萬，估計會寢食難安，根本就睡不著；第二次輸掉，雖然不會像上次那樣痛苦，但也是難受萬分。而劉鬆已經完全不當一回事，哼，輸掉的次數，已經不需要我來說明了吧？”我逼問道。
久美子不再說話了，她呆呆地看著天空，輕聲說道：“他隻是喜歡賭而已。”
他喜歡的，可不止是賭。
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跟久美子說的，隻能讓那些秘密爛在肚子裏，否則一旦說破，久美子估計會連活下去的欲望都沒有。
我歎了口氣，認真地對久美子說道：“我並不是有意跟蹤劉鬆，隻是碰巧遇上了，於是我試著調查一下。我才知道，劉鬆並不是他真正的名字，他連跟你結婚的心思都沒有。他跟那些賭徒們說，隻要再跟你要些錢，就會離開。”
“他離不開的……”久美子搖頭道，“沾染上賭，怎麽可能還戒得掉？他沒法離開我，隻要我身上還有錢，他就會跟我結婚。”
聽見這話，我心裏頓時冷了許多：“你知道他的一切缺點，為什麽還要跟他在一起？”
“我有的選麽？”
寂靜的天台吹來一陣涼風，久美子轉頭看向我，她漂亮的眼眸子仿佛染上了一層迷霧：“李東，你告訴我，我有得選麽？”
我沒說話，因為我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她用手摸著自己的臉龐，輕聲說道：“其實我挺漂亮的，是不是？”
我點頭承認道：“非常美。”
“可那有什麽用呢……”久美子自嘲道，“是男兒身，那就是男兒身。哪怕我去做了手術，人們都記得我曾經是個男人。李東，你還沒融入我們，不知道大家的想法。其實我們當初都是一樣的，你可能會想，怎麽會有這麽多奇怪的人碰在一起，但我覺得是命運。大家都是道士，都是喜歡浪漫的人，都想變成漂亮的姑娘，有一個人疼著護著。李東，我沒膽量去保護別人，我隻想別人保護我。”
我冷聲道：“劉鬆？他怎麽保護你？”
“至少他願意和我睡在一起，至少他對我會有興趣，至少他給了我一個婚姻，哪怕是空話……”久美子搖頭道，“我們本來就卑賤，能有一個人守護在自己身邊，已經覺得很是幸福。我奢求的不多，就是這麽一點點。”
我戳破道：“你要的並不是那份愛情，你隻是用錢和丟掉的尊嚴，換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的陪伴。久美子，人生若是不能和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也許你現在覺得有人陪伴自己是好的，可這代表著你以後永遠都要跟危險相伴，要為了這個人渣去瘋狂賺錢。而且他越賭越大，今天是輸一百萬，等以後說不定連五百萬都敢直接輸掉！”
久美子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她無奈地輕笑道：“讀過張愛玲的句子麽？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巧趕上了，那也沒有什麽別的可說，唯有輕輕問一句：‘哦，你也在這裏嗎？’”
我沒再說話，久美子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她並不奢侈愛情的到來，隻想過有人陪伴的日子。每個人心裏都會有自己的追求，我不能幹涉，也不能反駁，這是別人對自己一生的決定。
“公司那邊的錢，我可以補上的……”久美子說道，“以後讓他克製點就行了，我多接點事情做，畢竟我的實力還是可以的，養活他也不難。”
“知道了，你去睡吧。”我輕聲說道。
她嗯了一生，就輕飄飄地站起身，對我點點頭，朝著樓下走去。黑夜中，她的身影看著有些單薄，也有些搖搖晃晃。
忽然間，她停住了。
“李東，答應我，不要做過分的事情，好不好？”
“好。”
她走下樓梯，我這時候才點燃煙，靜靜地看著黑夜中發亮的煙霧。
她要追求這樣的生活，是她的事情。
隻是……我要怎麽做，是我的事情。
我吸完最後一口煙，掐滅之後，走進了酒店的電梯。然而我沒有去宿舍的樓層，而是到了底樓。
來到酒店外麵，我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輕聲說道：“去綠園小區。”
綠園小區，是我們這裏的高檔小區，久美子就在那買了一棟別墅。我相信，劉鬆肯定就住在那個小區裏。
等來到別墅門口，我的心又是涼了幾分。
燈火通明。
我圍著別墅走了一圈，廚房的窗戶並沒有關上，就索性從這個窗戶爬進來了。屋子裏都是人們的喊叫聲，我知道，又是一群賭徒聚在了一起。
走到大廳，我看見劉鬆坐在客廳中間的房間裏打牌，最令人作嘔的是，他懷裏還抱了兩個衣著暴露的女人，分明就是把坐台小姐帶到了家裏。
人們看見我突然闖進來，都是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我從櫃子上拿來一個花瓶，快步朝著劉鬆走去。
“李東，你怎麽來了？你想做什麽？”
劉鬆一下子有些緊張，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警惕地看著我。而我越走越快，也將手中的花瓶牢牢抓緊。
劉鬆看見我這態度，他連忙後退兩步，卻發現身後沙發攔著，讓他沒辦法逃，他連忙對我擺手說道：“李東，你別亂來啊。”
我加快兩步，向前用力一躍，直接就跳過了茶幾。劉鬆連忙要躲，而我舉起花瓶，狠狠地朝著劉鬆的腦袋砸了過去！
“嘩！”
花瓶轟然砸碎，劉鬆的身體搖晃了兩下，隨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不是李東……”
我丟掉手中的花瓶殘渣，抓住劉鬆的頭發，將他狠狠扯到自己麵前，猙獰地說道：“是東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