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穿男友養成記

納蘭朗月

083 載酒買花年少事

書名:反穿男友養成記 作者:納蘭朗月 字數:7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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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的傷勢不比蘇嘉來得輕多少,大量失血令他蒼白得隨時可能暈過去,未曾處理的傷處與碎裂的布料被血液緊緊粘連在一起,有些地方已紅腫發炎,幸而是冬日,不至於造成更嚴重的問題。

他就著路邊積雪清洗了傷口,因冰凍和極致的痛楚,傷口附近微微麻木。蘇嘉在車裏扒著窗向外看,喊他:“陽陽,我看看你背上。”她記得那裏有許多傷痕,有些舊了,有些還很新。

濮陽頓一下,迅速灑上藥包好傷口,走過來認真盯著她看:“都過去了。”那些痛苦不堪的記憶,我不願憶起,更不願讓你知曉。

他跳上車轅,嘴唇因寒冷有些發青,蘇嘉一臉“我是霸道寵溺攻”的表情,含笑道:“過來,抱抱。”

其實她受傷後體溫也很低,根本無法有效溫暖到他。不過青年還是從善如流地坐過來將她抱在懷裏,驅車慢慢向前走。看她一動便痛得臉揪成一團,精神卻還好,便有意引她說話,“以後要叫我哥哥,現在我年紀比你大了。”

不許再叫“陽陽”這種一聽就還沒長大的小名兒了啊!

蘇嘉翻著白眼兒,“一日為姐,終身是姐,知道不?你又不缺妹妹……”有蘇綺呢。

“阿綺可沒有喊過我哥哥。”他一直隻許蘇綺稱他為“兄長”。

這樣啊……蘇嘉壞笑著,手搭在他肩上,用蘿莉音嬌聲叫道:“哥哥。”

濮陽猛地一顫,將她緊緊箍在懷裏,呼吸紊亂。蘇嘉臉頰貼著他肩窩,隻覺那處肌膚滾燙,抱怨道:“你看,叫聲哥哥,你又不好意思了。”

青年的確不好意思讓她看見自己此刻表情,隻是悶聲道:“好好說話,不許用這種聲音。”蘿莉音撒嬌什麽的,殺傷力太大了。

然而蘇·作死小能手·嘉一旦曉得他不是青枚後,各種壞心眼便都冒了出來,仍是逼尖嗓子,用女童天真無邪的嗓音歡快道:“濮陽哥哥,嘉嘉想吃冰糖葫蘆!嘉嘉還想看小金魚!”

濮陽忍無可忍,狼狽出逃,放下車簾,連背影也不給她看,唯恐透露出她不該知道的情緒來。隔了好一陣,他才崩潰道:“到了洛陽,想吃什麽都可以。還有,我不是怪蜀黍,不打算帶你看金魚。”

剛才她用那樣嬌嫩的嗓音軟軟叫著“哥哥”,他所有血液都衝到了頭頂,暈暈沉沉,突然很想、很想用唇碰她的嘴唇一下……而他也差一點就那樣做了。

蘇嘉大笑著倒回軟墊上,把即將衝口而出的咳嗽壓在體內,隻覺喉間一陣熟悉的腥甜。她現在已經很習慣這種味道,不在意地咽下去,覺得自己頗有些超脫生死的味道。

接近洛陽,蘇嘉又昏睡過去,濮陽每隔一刻鍾便輸一段內力給她,即便是在馬車疾馳中,也有一隻手抓著她手腕不敢放開,唯恐微弱的脈息就此消失。

自潞州快馬加鞭趕來的醫師已侯在洛陽城外,一見兩名傷患均徘徊在鬼門關,先是大驚失色,隨即生出要從閻王手裏搶人的熊熊鬥誌,不由分說一人喂了一顆不知道什麽成分的丹藥,命藥童接手駕車,自己鑽進車廂診脈。

濮陽發覺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重、精神越來越萎頓時,危機感油然而生。他一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抽出匕首抵在醫師腰際,卻見醫師一臉狂熱,“你竟能抵抗這藥性!”

醫師似乎並沒有發覺自己可以隨時取他性命,興致勃勃道:“你先睡一會兒!不然等她好起來,你就要死了。”

猶豫一下,濮陽收回匕首,順應身體的意願,在馬車中沉沉睡著——重傷到底影響了他的判斷力,正常情況下,他根本就不會猶豫。

十年來,第一次睡得這麽沉,這麽香甜。連靈魂都似乎離開了沉重的軀體,飄浮在溫暖的雲端。直到隱約聽到嘈雜刺耳的人聲,他恍然一驚,靈魂回到沉重的身體裏,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清醒過來,抓住看顧他的藥童厲聲問:“你適才說什麽?她怎麽樣了?”

藥童顯然沒反應過來:在師父的藥效下,從來沒有人能這麽快清醒——難怪師父看他的眼神那樣狂熱。

年輕英俊的男人眼裏燃燒著黑色火焰,寒聲道:“她在哪裏?”適才聽到的那幾句對話著實令他心驚肉跳。咽了口唾沫,期期艾艾指個方向,就被這人拋在地下,看著他跌跌撞撞向那邊衝去。

“她……傷勢不見好……”濮陽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卻能感覺到身體狀況比剛到洛陽時好了些許,怕不是一兩日功夫能達到的。而蘇嘉在這些日子裏,竟未曾好轉!

那個神經兮兮的醫師正給蘇嘉診脈,見濮陽呆立門口,先是一喜,隨後想起自己醫師的身份,斥道:“傷還沒好,亂跑什麽?”

他傷勢雖重,生機卻強,隻需以藥物激發生機、提供養分,自然而然便會慢慢養好。如今還躺著的這個,才叫人頭疼呢。

濮陽走過來,醫師收起墊在蘇嘉手腕下的隱囊,“蘇小姐今日便能醒,”頓了頓,決定實話實說,“在下忝為杏林中人,於醫道一途也算有所心得,這幾日裏,竟不能令她好起來,真是慚愧。若不是你逐漸好轉,我都要懷疑藥物失效,或是在下醫術失靈了。”

他這才發覺醫師年紀並不老,生著一副堂堂正正的好相貌,一眼看去,便很值得信賴。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握著蘇嘉的手,感覺到微弱的脈搏仍然存在,一顆心才算落到實處。

醫師又補充道:“她傷勢沉重,雖未好起來,卻也未曾惡化……真是奇怪……”

到了午後,蘇嘉果然醒過來,淡定地接受了自己的狀況,“我的情形有些特殊,如今這樣就算不錯了。”又對醫師表示了恰當的感激——他的藥物止痛效果很好。

醫師拱拱手,覺得終於有一個正常人可以交流了,“在下楊佗,奉潞王妃之命前來看診,小姐無需客氣。”

然後,楊醫師就看著潞王妃這位堂姐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笑倒在濮陽懷裏。他看看自己,並無不妥,實在想不通為何潞王妃與她的堂姐初次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是如此奇怪的反應——他出自弘農楊氏,名則取自神醫華佗,怎麽想都沒有可笑之處啊。

蘇嘉笑夠了,便被楊佗和濮陽兩個人逼著開始養傷。濮陽自己也是傷患,但得益於楊佗高明的醫術,外傷愈合很快,受創的內腑經脈也在緩慢恢複。

這段時間裏,蘇綺對“唯我堂”的攻勢越來越強,那個籠罩江湖百年的龐大陰影已在逐漸散去。江湖風起雲湧,動蕩不安,好在養傷的兩個人都未曾被波及,他們也不大想關心這個——該報的仇都報了,不必還糾纏著過去的恩怨不放。

這日天朗氣清,陽光照到身上暖融融的,蘇嘉半躺在廊下,眯著眼哼唧:“無聊啊無聊,不在無聊中爆發,就在無聊中悶死。”

一個“死”字令濮陽心驚肉跳,澀聲道:“去外頭市集裏看看?”

“好啊!說好的糖葫蘆和小金魚呢~”

“……你在吃藥,不能吃山楂。”

“所以你要帶我去看小金魚嗎?!”

“你可以閉嘴了!”眼睜睜看著她日複一日地衰弱下去,靠著楊佗種種靈丹妙藥連同他的內力支撐,才能勉強維持清醒,她竟還想逗他笑——他如何快活得起來?

洛陽不似長安設有東西二市,南市繁華卻不亞於長安。蘇嘉裹著厚厚的狐裘,白色裘皮出了一寸多的風毛,尖端閃爍著瑩亮光澤。她膚色本就偏冷白,因為傷勢沉重,更是蒼白得仿佛要與狐裘化到一處。

濮陽眼光隻在她周身打轉,絲毫不關心周圍境況。忽地被她一拉,隻得停下來,偏頭去看道旁一個小攤子。

這是南市中最不入流的小攤,販賣給小孩兒玩的蛋殼畫。那蛋殼畫卻精巧——乃是挑圓滾滾白生生的雞蛋,將大的那頭戳出一個小小口子,倒出蛋清蛋黃,裏外洗淨,用蠟封了口,再在外頭用顏料繪上花鳥魚蟲等物。

見她不錯眼地盯著看,濮陽便取錢,挑那有趣的撿了幾隻,遞到她手中。

蘇嘉一愕,隨即臉紅。躊躇一下後,接過來也不道謝,隻是捧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把玩。她玩得高興,濮陽唇邊也現出一縷笑意來。

兩個人在南市裏漫無目的地東瞧西看,因她極為衰弱,隻得靠在濮陽懷裏,因此便極為顯眼。不一時,竟有賣花的小姑娘圍上來兜售早春花朵,蘇嘉一看便笑起來:“迎春、杏花,怎麽這麽早就開了?”

賣花的小姑娘口齒伶俐,笑嘻嘻道:“今年天暖,花便也開得早。小姐插上一枝,人比花嬌呢!”她們花農自有秘技能令百花在冬日綻放,隻是不能透露給外人知曉,便隻拿吉祥話兒湊趣。

蘇嘉拿手指戳戳濮陽腰間:“濮陽哥哥,人比花嬌哎……”她本就不是美人,現下又病骨支離的,哪裏配得上這個詞,倒是濮陽俊美無儔,很可與花一比。

被她喊一句哥哥,濮陽又臉紅了,輕咳一聲,買下兩枝粉色杏花,讓她捏在手裏玩。小姑娘見她不簪起來,很是遺憾,好在錢給得多,便也不計較了,捧著花籃又往別處叫賣。

“細看下來,這花真是好看。”她把花枝往他臉旁邊一比,歪頭端詳一會兒,笑起來,“還是你更好看。”

前方一座酒樓,她又拉著他進去,命店家將好酒一樣打了一點來,一樣一樣嗅過去,有幾樣用舌尖嚐了一嚐,又不住問這問那,在旁伺候的小二額頭見汗,幾乎要懷疑她是對手請來砸場子的,她才最終選定了最清甜甘美的一種,要了一壇抱回去:“這‘醉和春’再藏幾年,辛辣盡去,說不定更好喝呢。”

蘇嘉笑盈盈的,“留著給你喝。”

從前她不許他喝酒,這些年來他便很少沾這東西。如今解了禁,竟也沒有什麽如釋重負的快感。

算起來,這大約是他二十多年來最快活的日子吧,因為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不再懵懂,不再思念,不再怨恨。

從未如此滿足,更生出無限不舍。可快活全被一層又一層的憂慮掩蓋了去,在最該高興的日子裏,全然高興不起來。

濮陽不動聲色,卻心痛如絞。

若是可以,我願將我的生命分給你。

若我們能夠長長久久地走在街市上,你康健如往昔,嚐美食品美酒,觀繁花看盛景。

那時候,我才能真正快樂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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