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嫁經年

蔣姿

28.028 和離吧

書名:此嫁經年 作者:蔣姿 字數:7516

榮安公主是先皇後所出,先皇後與當今皇後都是許家的女兒,所以榮安公主不僅是太子長姊,也是蘇蘅和許家姐妹的表姐。

榮安公主下降後,除了在京城建有公主府,京郊還賜了一座別苑,別苑內一草一木皆有人精心打理,別致而優雅,每年榮安公主會在別苑內辦幾場宴會,最開始,不過是請些宗室或者親戚,後來漸漸的便成了京中年輕男女雲集的盛宴。

蘇蘅愛熱鬧,但不怎麽與一些閑雜人等打交道,這類的宴會更是少參與――榮安公主辦的除外,除開親戚的關係,榮安公主這人也頗為有趣,還有就是因為別苑的美景與美酒了。

上巳這樣本就適合出遊飲宴的日子,榮安公主自然也不可能閑著。

以前蘇蘅隻是覺得榮安公主辦這樣的宴會,隻是因為有趣――雖然蘇蘅覺得那麽多人沒什麽有趣的――要麽便不過是京中未婚男女秘而不宣的相親宴罷了,如今蘇蘅卻是明白,這其中其實從來就不簡單,比如說,太子或者其他的皇子,偶爾也會出現。

很多時候,一些不經意的事,往往背後還有著別的牽扯,隻不過很多人如以前的蘇蘅那般什麽都不懂,也有些人如現在的蘇蘅這般,懂了也要裝作不懂――畢竟,即使是太子,也不好結交太多外臣,哪怕是那些還沒正式踏入官場的士子……其他的皇子,即使有心,麵上也隻是隻談風月不論政事的。

在這樣的場合見到薛牧青,蘇蘅一點都不意外。

然而不免有些氣憤――出了那種醜事,他倒好,轉頭便不見了蹤影,留她一個人應付薛老夫人和夏初晴,著實是太沒擔當了些。

要不是顧及到不能壞了榮安公主的宴會,蘇蘅真是恨不得到男客那邊質問他一番。

然而宴席散後,蘇蘅也沒了追問的心思。

此時追問有什麽用呢,無論如何,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多說也是無益。

蘇蘅知道薛牧青就在馬車外邊,然而不想理會他,薛牧青也沒有開口,兩人便一路沉默著回了城,向媽媽和司琴和蘇蘅在一起,兩人察覺到蘇蘅的不對勁,倒也不好勸什麽,隻好眼觀鼻鼻觀心。

直到車夫問蘇蘅回蘇家還是薛家,蘇蘅沒答,司琴覷了一眼蘇蘅的神色,對外邊道:“按之前說的走。”

之前說過的,當然是回蘇家。

“蕙蕙……”薛牧青終於開口:“別賭氣了,我們回去吧。”

蘇蘅沒理他。

馬車行了一會,蘇蘅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往外看了一眼,不由得怒道:“薛牧青你別太過分!”

馬車是向著薛家而行的,蘇蘅冷聲吩咐車夫:“掉頭往蘇家。”

車夫夾在蘇蘅與薛牧青之間難以抉擇,然最終選擇從了薛牧青。

蘇蘅覺得,自己身邊的人,大概要清理一番了。

“要麽掉頭,要麽停下,”蘇蘅對上薛牧青:“要麽我從這裏跳下,明日大家便都知道你為了一個連門都沒進的妾當街脅迫自己的妻子……我是不在乎臉麵的,隻是不知道你在乎不在乎。”

薛牧青眉頭輕蹙:“蕙蕙,別鬧,有什麽事我們回去說。”

“又是我在胡鬧,薛牧青,你倒把一耙的本事倒是不小啊,”他的論調,倒是多少年都不會變,蘇蘅冷笑:“你也別總在我跟前裝出一副深情模樣,我跟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馬車停下,蘇蘅命車夫掉頭往蘇家走,薛牧青依舊在一旁跟著,蘇蘅怒不打一氣來,索性下了馬車,看了一眼四周,尋了一處幹淨的鋪子,讓向媽媽打點著清了場,司琴扶著蘇蘅進去,薛牧青沉默了一瞬,也跟著進去,讓司琴也退下,蘇蘅這才轉向薛牧青:“既然你要說,好,那麽我們便說個清楚明白。”

“說吧,那晚上你跟夏初晴怎麽了?”她就不信都捉奸在床了,薛牧青還能辯解什麽:“以及,這兩日你幹什麽去了。”還是那句話,留她一人應付薛老夫人和夏初晴,他可真是夠有“擔當”的。

“那天的事,是我錯了,我無可辯駁,”薛牧青低垂下眼簾,又正眼看向蘇蘅:“至於這兩日,我並不是有意逃避,整個翰林院都沒有放人,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問……我那兩日一直在擔憂,就怕你會想差了,昨日回到家中,看到你不在,我便知你定然誤解了――”

“誤解?”蘇蘅打斷他:“你覺得是誤解嗎?”

薛牧青沉默,繼續道:“我到蘇家尋你,可是傳話過去,你隻是回說不見,哪怕我十惡不赦,你也總該給我一個辯解的機會,而不是斬立決。”

“聽你的意思,倒還是我的錯了,”蘇蘅心下不快:“好,那你說,你打算拿夏初晴怎麽辦?”她為什麽要聽他解釋?以後會發生什麽她比誰都清楚,此刻不快刀斬亂麻與他斷絕往來,還想怎樣?

“我問過初晴的意思,”薛牧青見蘇蘅聽到“初晴”兩字便要發怒,伸出手想要安撫她卻被蘇蘅一把拍開,他的手尷尬地擺在那裏:“初晴那裏……出了這種事……無論如何……我總要負責的。”

蘇蘅麵色沉靜:“這麽說,你是要和我談和離的事了,正好,你我想到一塊去了。”

“蕙蕙!”薛牧青不顧蘇蘅的排斥,抓住了她手腕:“我們說過要白頭偕老的!”

蘇蘅試圖掙脫薛牧青的桎梏:“當初‘我’和你說這話的時候,大概沒料到裏邊還要加上一個夏初晴吧。”

蘇蘅頓了頓:“或者還有別的什麽人。”

“僅此一次,不會再有別的!這事既然已經發生,她又說她不能嫁給別人,我總不可能就這麽不管,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要尋死,”薛牧青的手沒有鬆開:“我發誓,隻是給她個名分而已,之前那樣的事再不會發生!”

“嗬,你發誓,”蘇蘅簡直要笑出來了,他的保證若是做得到的話,那麽三年後那個庶子怎麽來的?真當她是個傻的?蘇蘅冷冷看著他:“你以為我會信你?你們沒名分都能躺到一張床上,真要有了名分你能坐懷不亂?薛牧青你覺得我這麽好糊弄?還是你在試探我?用這種方式你納了夏初晴,誰知道以後你會不會用同樣的方式納別的女子?”

“薛老夫人說,夏初晴是好人家的女兒,我又聽人說,夏初晴是你的救命恩人,”蘇蘅嘲諷地看著薛牧青:“把自己的救命恩人、‘好人家’的女兒放到後宅做妾,還打算讓人守活寡……雖然我也知道你所謂的不碰她也不過是說說而已……然而你這樣的行徑,未免太卑劣無恥,和恩將仇報有什麽區別?”

“你也不用試探我,我實說吧,我就是容不得人的性子,夫妻一場,我也不想你為難,你想要對夏初晴負責,不是不可以,”蘇蘅閉目:“你跟我和離,然後你娶夏初晴為妻也好,納她為妾也罷,都隨你,反正你們本就有情,新婚之夜,口中念著的都是她的名,我不想做惡人,我成全你們。”她沒心思跟薛牧青在這種事情上爭鋒相對,隻求能夠和離,斷了與薛家的關係。

“我們不是早就把那事情說清了嗎?”薛牧青皺眉:“你為何又舊事重提,你明知道我跟她不是你說的那麽不堪。”

“對啊,把你們想得不堪想得齷蹉的是我,”蘇蘅冷笑:“反正都是我的錯,我有那麽多的錯處,那你為什麽不肯和離?”

“隻要我在一天,就別想讓我承認夏初晴讓她進門,”蘇蘅終於掙脫了薛牧青的手:“和離吧,和離之後,不管夏初晴你是要娶還是要納,哪怕你納上十個八個的妾呢,都跟我沒關係。”

“我不會再回薛家了,”蘇蘅起身走向司琴:“你也不要來蘇家找我,你要是不肯寫和離書,那麽我寫也行,其他的事,也不用你管。”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寫和離書了。

“順道說一句,”讓司琴扶住了自己,蘇蘅回頭看了眼薛牧青,麵帶嫌棄:“以後不許叫我小字,從你口中聽到自己的字,我覺得對自己的字是種褻瀆。”

薛牧青看著蘇蘅:“蕙――”

“哼,”蘇蘅冷笑打斷他的話:“剛說的話你這麽快便忘了?大概你對我從來沒有半分尊重吧,否則也不會對我的話這般不在意。”

從裏邊出來,蘇蘅看了一眼趕車的車夫,嫌棄之前他聽薛牧青的話違逆自己,索性讓人去叫了幾頂小轎回了蘇家。

她和薛牧青在外邊這麽一鬧,蘇家這邊似乎已經知道了,剛見到許氏,許氏便擔憂地開口:“怎麽了?和女婿鬧了別扭了?你們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怎麽突然就變這樣?”

想起許氏“後來”似乎一直不答應自己和薛牧青和離,蘇蘅雖然怕說出來許氏不會答應,可是這事情遲早都是要說的:“母親,薛牧青要納妾,我要和薛牧青和離。”

“怎麽這麽突然就……”許氏的回應倒是出乎蘇蘅的意外,遲疑了一瞬,還是站到了蘇蘅這邊:“這也欺人太甚了!”

蘇蘅愣了愣,窩到許氏懷裏:“我還以為娘你又要勸我忍耐。”她真的是怕極了,害怕家人不站在她這邊,害怕家人覺得她無理取鬧――明明,她是占理的。

許氏摸了摸蘇蘅的頭:“當初他答應了不納妾,我們才願意讓你嫁他,而今又想納妾……那麽先前答應的那些話都是隨口說的嗎?難怪你昨日回來,我便覺得你心事重重,原來是這樣!他憑什麽這般待你!”

“母親,”蘇蘅往許氏懷裏蹭了蹭:“這麽說,你答應我和薛牧青和離了?你會幫我跟父親還有祖父說嗎?”甚至於,皇後那邊,也可以說和一番,這樣的話,和離似乎便也沒什麽難的了。

“和離是一定要的,”許氏摩挲著蘇蘅的頭發:“不過也不可操之過急,你先在家裏住著,我們去幫你找到另外的人家……然後就和離。”

蘇蘅把頭抬起,不明白許氏為什麽又變了:“不能立刻和離嗎?為什麽要等?家裏又不是養不起我,為什麽一定要我嫁人?”

許氏的手頓了頓,許久之後輕輕歎氣,說的話卻是十分奇怪:“總還有其他人,又不是非他不可……”

蘇蘅追問了一通,許氏卻不肯把話說明白,隻道蘇蘅也累了一天了,讓她回蘭院歇息著。

蘇會回來之後,也找了蘇蘅過去,見蘇蘅堅持要和離,蘇會倒也沒有多勸什麽,隻是和許氏一般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便讓蘇蘅回後院等著。

蘇蘅徹底放下心來――她的家人還沒有被薛牧青蒙蔽,她的家人還是向著她的。

雖然不明白他們為何堅持要給自己找好下一個夫婿再和離――但隻要能和離,再嫁又何妨!蘇蘅倒也沒再堅持什麽,反正,不是非得要在薛牧青這棵樹上吊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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