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嫁經年

蔣姿

18.018 夏初晴

書名:此嫁經年 作者:蔣姿 字數:6982

“嗬,我倒是奇了怪了,我領養多少個兒子你無所謂,領養個女兒你就跟我鬧半天?”蘇蘅反倒被她激得好奇起來了:“薛牧青的女兒這個身份,難不成還有什麽說法不成?”

夏初晴緘默不語,蘇蘅又問了一遍,夏初晴似乎也想好了說辭:“我就是擔心夫人你養這個孩子,等她出嫁了之後,會把你的嫁妝都給了她罷了。”

“再怎麽說,我生的大哥兒才是爺正經的血脈,”夏初晴追擊道:“夫人你的嫁妝也是薛家的,憑什麽都留給這個跟薛家沒有任何關係的野丫頭?”

“憑你也敢覬覦我家夫人的嫁妝?”不用蘇蘅吩咐,向媽媽已經主動上前給了夏初晴兩個耳光:“憑你也敢對小姐出言不敬?”

“小姐?”夏初晴捂著臉,簡直是出離憤怒了:“一個奴仆生的孩子,天生的奴才賤種,你們也好意思稱她小姐?也不看她配不配!”

“她是我的孩子,她當然配,”蘇蘅冷笑:“哪像你的孩子,別說是少爺的稱呼,連一句大郎都當不起的,上上下下大哥兒大哥兒的渾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小廝呢。”

夏初晴噎住,想了想,又是不忿:“總之,我就是不服她日後占了我孩子的家產!”

“哼,家產,薛家的那點家產,”蘇蘅覺得自己簡直是要笑死了:“實話實說,薛家那點家業我是真的看不上,以後淼淼出嫁,哪怕我從我嫁妝裏隻拿出一成給她,就足夠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了,而你生的那玩意,哪怕是給他薛家全部的家產,可能他也會有朝一日淪為乞丐――你放心,我呢,是個樂善好施的人,若他有朝一日真的淪為乞丐,來我施粥的地方乞討,一碗粥我還是舍得施舍給他的。”

“再沒見過比你更惡毒的人了!”夏初晴指責道:“你居然希望自己夫家傾家蕩產!薛家傾家蕩產你有什麽好處?你以為薛家傾家蕩產你就能保得住你自己的嫁妝嗎!天真!”

“薛家是不是會傾家蕩產關我什麽事,至於說我希望薛家傾家蕩產那更是笑話!”蘇蘅冷笑:“薛家為什麽會傾家蕩產,你自己不最清楚嗎?”

夏初晴被突然這麽一問,有些發懵的樣子:“我怎麽知道!你別找著機會就抹黑我!”

“我抹黑你,你真看得起你自己!”蘇蘅終於把手頭上的賬冊看完,將賬冊扔到一旁:“既然說到家產了,那我們就好好來算算薛家的家產!”

“你以為,我忍著你站在這裏大放厥詞出言不遜是為什麽?”蘇蘅一臉的“憐憫”狀:“我要是你,放下賬冊不用人趕,自己都趕緊溜走了,而不是傻乎乎站在這裏跟我爭論,本來不想針對你,可你人都送上門來了,我不針對你,也真的是說不過去。”

“薛家產業就那麽些,左邊這些,是當初我當家半年的賬冊,有店pù也有田莊,田莊我管的時候還沒收成故可不理會,但是鋪子每個月都有盤點,一向都是有盈餘的,”蘇蘅又從右邊拿出一本賬冊,扔到夏初晴麵前:“你管家不過四年,薛家的田產便被你賣了一半,鋪子倒是多了三成,可是這麽多鋪子,居然找不出一家盈利的,全部都是虧損,反而還要從家中拿銀錢填補掌櫃、賬房和夥計的月錢?”

“夏姨娘,你就這點能耐也學人家管家理事?”蘇蘅將右邊的賬冊一股腦兒扔到夏初晴麵前:“人呢,要懂得量力而行,沒那個能耐,就別想著自己能做多大的事,你看別人開鋪子有錢賺,殊不知其中的彎彎道道可多著呢,你這種人,守成都不足,什麽都不懂就敢往上撞,還自作主張賣了田產買鋪子,簡直是蠢得沒邊了。”

“管過家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好處,我原以為你不會這麽爽快把管家權交出來,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呢,”蘇蘅冷笑:“可你以為我是傻的嗎?你弄出來的虧空,我憑什麽幫你填補?怪不得惦記我嫁妝呢,想我拿嫁妝幫你補漏,想得倒是挺美的!”

“把賬冊和鑰匙收回去,給你半年,我每個月查一次賬,若是三個月沒看到任何起色的話――”蘇蘅輕聲道:“雖然你是良妾,然說到底也離不開一個‘妾’字,你這現成的把柄送到我手上,我要處置你,雖然比處置李管事那種人麻煩了一點,但也不是辦不到的。”

“我給你機會,你可別把握不住,再來一次,我可不客氣了,”蘇蘅半威脅道,隨即又想起一件事:“對了,你管家這四年裏,我院子裏下人的月錢,我每個月的月例,給你七天,一文不少的補上。”

“你這是欺人太甚趁火打劫!”夏初晴原本正在收拾賬冊,聞言大怒:“當初你自己管家的時候,你院子裏的月錢就不從公中出的,都是你自己出的――而今公中有多少銀錢,你剛看過賬冊你豈會不知!你嫁妝那麽多,幹嘛要在意這種小錢?”

“你不說我還忘了,之前那半年你也給我添上,”蘇蘅想了想:“從今兒起,我院中的月例月錢,你也記得每個月都不要少了――要知道,我雖然不太樂意養你生的那玩意,但是去母留子的話,當隻阿貓阿狗般養著,倒也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我嫁妝多,是我的事,輪不到你來覬覦,”蘇蘅一臉冷漠:“該是我的東西,也輪不到你一個妾來克扣,除非你真的很想找死,你大可以不必理會我之前的話。”

“反正我是很想把你送官的,你可千萬別給我這個機會,”蘇蘅起身:“我該去看看淼淼了……真可惜,你這樣的姿色,哪怕把你賣了,也填補不了你造成的虧空。”

“記住了,是半年,”蘇蘅回頭讓向媽媽扶著自己:“還有,你也別想著做假賬糊弄我,我看過的賬冊,大概比你讀過的書都多――這麽說其實也不恰當,我不確信你這人是不是真的讀過幾本書,看你那些字,不是這裏缺幾筆就是那裏少半邊的,還時常出現一些鬼畫符,你這人,約莫是不識字的吧,也也難怪。”

“你會遭報應的!”夏初晴灰頭土臉地站起身來,抬著被向媽媽打腫了的臉朝著蘇蘅喊道:“不是自己的孩子你非要養!我倒是想看看,過些年她長大了,知道是你害死了她生身的親人,會如何恨你!”

“自己不能生,就搶別人孩子來爭寵,”夏初晴嘲諷道:“我卻不知道原來你蘇蘅也是這種人!你所謂的驕傲你的不屑呢?任你出身再怎麽好,還不是得認命?”

“一個砍柴為生的樵夫,便以為這天底下所有人都是以砍柴為生的,哪怕是皇帝也一樣,真要找不同的話,大概皇帝用的斧頭,可能是金子做的吧,”蘇蘅冷笑:“自己生孩子為了爭寵,就以為這天底下所有人要孩子都隻是為了男人那點寵愛?你別說,我還真不屑你這樣的。”

“至於淼淼,”蘇蘅回頭看她:“我懷著淼淼的時候懷相不好,生產的時候又險些出事,我們娘倆都不□□生,故而連洗三都沒能辦,著實是委屈了她――而今我與她漸漸將養起來,等過了三個月,我就會抱著她出現在人前,給她好好辦一場百日,讓別人家都知道我們家添了一千金。”

蘇蘅半點沒有臉紅地把之前與薛牧青對好的說辭說出口,還不忘打擊一番夏初晴:“這世間啊,就是這麽不公平,頂著一個妾的名頭,哪怕你再驚才絕豔,也是沒用的,你生的孩子,注定要低我的孩子一頭,你不服也沒用――你又不是什麽人物,不過呢,我覺得你應該還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什麽地方能說什麽地方不能說,我相信不需要我提點,你也能懂。”

“婆婆年紀大了,做小輩的呢,就不要拿一些小事去煩她了,讓她安生養老,”蘇蘅威脅道:“還有在外邊如果我聽到了什麽不中聽的話……別說半年了,半天我都嫌多,你自己保重。”

“醉墨嫁的那個人,叫丁雲書對吧?”蘇蘅笑了笑:“聽說薛家下一輩,孩子取名從雲,他以前叫什麽名不管,你若是不想自己的孩子跟一個奴仆名相似的話,便讓他改了吧,畢竟,你可是不願自己的孩子與奴仆平起平坐的夏姨娘啊,可別讓我鄙夷你。”

送走了夏初晴,向媽媽打人似乎打得神清氣爽,不過還是有些不明白:“現成的把柄,夫人幹嘛放過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蘇蘅看了看薛老夫人住的方向:“有她頂著,那一位多少還能安分一些――隻要她不挑撥的話。再說了,打草驚蛇了也不好……我讓你往魏家送信,可送到了?”

“送到了,”向媽媽點頭道:“傅夫人說,魏九爺應了幫夫人你查,但是假的戶籍的話……他隻能是盡力而為,未必能成事。”

“那就好,”蘇蘅歎道:“可恨我生為女兒身,前事不知,真要做什麽,竟然毫無辦法。”

向媽媽有些擔憂:“夫人,薛家真的沒什麽銀錢了嗎?”

蘇蘅有些幸災樂禍:“是,除非夏初晴有通天徹地的本事,否則薛家撐不到明年,就隻能靠著薛牧青那點俸祿度日了。”

向媽媽不放心:“那夫人你的嫁妝?”

“我是不會做這種虧著自己添補別人的事的,”蘇蘅不無惡意的想:“等他們都敗了,想要我養著,也可以,賣身給我,到時候向媽媽你幫我管著他們,不幹活就不要給吃飯。”

“那爺他……”向媽媽很不放心:“他知道薛家沒銀錢了嗎?”

蘇蘅沉默了一會:“他應當還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就算是也無所謂……他既然要做戲,那我們就陪他做戲,看看他什麽時候會露出行跡。凡行過必有痕跡,一個人總不能欺世盜名一輩子的。”

向媽媽很是不安:“如果薛家沒有銀錢,那麽他應該沒有貪瀆吧。”

蘇蘅搖頭:“不貪不瀆未必就不會有其他的錯,跟著陸家做事的人,怎麽可能會幹淨。”

向媽媽歎氣:“如果他真的――”

“那麽哪怕我告他我自己也要牢獄三年,我也不能放過他的,”蘇蘅搖頭:“向媽媽你放心,在那之前,我會安置好你們的……若我真有什麽不測,你幫我照顧淼淼,等她長大,可以告sù她她的身世也沒關係。”

向媽媽心裏難受:“何苦非要到那地步。”

“不會到那地步的,”蘇蘅搖頭:“那隻是最壞的打算罷了……隻要他日登基的不是二皇子,我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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