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星辰

海砂梓

第四十四章 陶藝師(1)

書名:白天的星辰 作者:海砂梓 字數:8368

第二天一早夏悠然和白澤就回去了,因為要趕當天晚上的飛機,而這地方又實在是太偏僻了,所以才那麽一大早就走了。雖說夏悠然打算在那個地方多住幾天,至少做個杯子什麽的再回去,隻是白澤覺得這好像有點太打擾別人工作,而且這又不對外開放,是私人工作室,所以硬是把夏悠然帶回去了。

白曉起床的時候,床邊的地鋪已經整理好了,他看了一下時間才隻有七點鍾。若不是因為昨天坐那麽久的車,估計他也不會睡得那麽死,連他們倆什麽時候離開都沒有發覺。

“喂,澤哥?”曉顯然已經看到他們在桌子上給他留的那張紙條了,隻是這種不告而別讓他的心裏有種空蕩蕩的感覺,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送的好。

“恩,現在起床了嗎?”白澤將電話接了起來,此時的他們已經坐上了去鎮上的汽車。夏悠然正拿著手機對附近的風景狂拍,反正他早已經見慣了她不管去哪裏都會順便取材的習慣了。之前原本打算是租車出去的,隻是沒想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也是有大巴的,當然比較破就是了,看上去就像是一堆行走中的爛鐵。

“你們現在回去了嗎?怎麽回去的啊?”來的路上曉也是親眼見識了這邊的偏僻以及荒涼,雖然有澤哥這個活地圖在,隻是難免會犯媽癌。

“我們昨晚不是到附近的大嬸家吃飯麽,夏悠然跟她閑聊的時候從她那裏知道,隻要走到村口,每隔一個小時就會有一輛去鎮上的班車,兩個多小時就能到了,其實也是蠻方便的!”白澤幹笑了兩聲,幸好曉現在隻是打算體驗兩個月的樣子,要是長期居住在這裏,他一定會心疼得不得了的。

“哦,那你們路上小心一點,到家之後給我發個消息!”曉站在窗戶口往下看,鄉下這種早晨還真是相當冷清,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這種不被人認出,可以隨意走動,隨便說話的生活好像挺令人期待的。

雖說是在鄉下,但工作室的設備還是挺齊全的,冰箱、洗衣機、空調、電視全都有,另外還有獨立衛生間,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無線,不能隨意上網就是了。

“咚咚咚……”他正愣神的時候,有人在外麵敲了敲房門。

“起床了嗎?”文溪源站在門口,輕聲問道。

“啊,恩!”

“弄好之後去大嬸那裏吃早飯,之後直接來工作室!”聽他說完這些之後,屋外就傳來了他下樓梯的聲音。

曉迅速洗漱完之後,匆匆到大嬸那裏,大嬸已經把要他要喝的粥給盛出來晾上了。

“起得還真是早啊,是叫白曉吧!”看大嬸的樣子顯然已經吃過飯了,她身後那個一歲多剛會走路的小孫子見到陌生人有些怕生,時不時地探出小腦袋看著曉。

“恩……”曉喝了一口粥,溫度剛剛好,就好像她算準時間了一樣。

“有什麽不能吃或者不喜歡吃的要早點告訴我哦,就像文師傅那樣,花生過敏,差點釀成大禍了!”大嬸一邊笑著一邊當作那件事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花生過敏?”曉睜大著眼睛,之前他曾經在報道中有看過類似這樣的新聞,像這樣嚴重的可是會引起休克的,“然後呢,師傅他怎麽樣了?”

“雖然隻是一小口,但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幸好他那個時候有隨身帶著藥,不然在這地方可真是要命!”大嬸將她的小孫子抱了起來,那小鬼一直很害怕,將臉埋在了她的懷裏麵,以為這樣子別人就看不見自己了。

“哦,那還真是萬幸啊!我沒有會過敏的食物,也不怎麽挑食,就按平時吃的那樣就好!”曉看了一眼那小家夥,他現在這種反應就跟自己以前見阿昊的時候一模一樣,雖然是從老媽拍的視頻那裏看到的。

“你叫什麽名字?”粥很快就喝完,他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在和小孩子搭話。

“快,哥哥在問你什麽名字,快告訴哥哥你叫什麽?”

“浩浩,我叫浩浩!”雖然回答了曉的問題,但他還是沒有將臉轉過來。

“……哈哈……還真是可愛啊!”曉笑了一下,“那浩浩,哥哥走了,下次來的時候可不要像現在這樣躲起來哦!”說完之後,曉起身往工作室那邊走去。

“一進到工作室裏麵,曉發現師傅他已經開始工作了,圍裙上被泥漿濺得到處都是,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正在拉坯。

因為師傅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泥團上麵,所以連曉進來了也絲毫沒有察覺到,曉總感覺他這個習慣跟某人很像,怪不得澤哥昨晚會難得這麽欣賞。他站在一旁仔細觀察他的動作以及眼神,看他製陶的整個過程非常享受。那是一個大花瓶,瓶身的線條感非常流暢,即便自己是一個門外漢,也覺得能做到這個樣子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你來了?”終於注意到曉的存在之後,他將轉盤停了下來,“聽林維說你想學陶藝,那麽你為什麽想學陶藝呢?”

“隻是來打發一下時間,培養培養興趣之類的!”當然他不可能這麽說,他仔細地觀察了師傅現在的表情,“我想親手試試看做瓷器的感覺,總覺得很神聖,也很奇妙!”

“那你對瓷器了解多少?”

“那個……”好吧,其實曉原本打算是想自己做一些花盆來著,哪有想著這麽高大上的事情,而師傅恰巧是林維死黨兼發小,順便被引薦了而已,哪有那麽複雜的過程。

“就是說不怎麽了解咯,也不知道流程是怎樣,也不會判斷瓷器的好壞?”文溪源將自己手浸到旁邊放著的水桶裏麵,“有學過書法或者國畫之類的嗎?”

“稍微學過一點點……”怎麽,為什麽有一種麵試的感覺,曉咽了一下口水,別看師傅好像很隨性的樣子,可能要求非常嚴格。

“雕刻之類的呢?”

“沒有……”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中用,之前明明對自己還算滿意,但是在這裏,他之前學的那些東西沒有一樣是派的上用場的。

“陶藝其實也是綜合了很多門技術在這裏麵的,有些人花了一輩子都沒有研究透,兩個月的時間隻能學到皮毛,不過我還是會盡我所能教你。那麽現在我從最基礎的開始教你吧!”說話期間,他從袋子裏麵拿出了一卷泥,“這是比較便宜的段泥,因為你是初學者的緣故,為了不浪費就先用這個練習吧。”

文溪源將泥拿出來之後並沒有急著揉,而是轉身到不遠處取了一條幹淨的圍裙遞給曉,“在這裏待上一天,難免會弄髒,所以穿上吧,雖然是我的,不過已經洗過了!”

“哦,謝謝!”曉接過圍裙,將圍裙套了上去,那圍裙雖然洗過了,但還是殘留了一些汙漬。那邊的牆上還掛了一件尺碼稍大一點的相對幹淨一點的圍裙,就好像是誰專用的一樣。

“我們先開始將泥揉均勻,就像我們做包子都會揉麵一樣,要將泥土中的氣泡全都揉出去,如果沒有做到的話,在拉坯的時候會受到破壞或者在燒製的時候造成瓷器爆裂,看上麵簡單無味,但卻是整個環節當中最重要的一個步驟!”說著,他簡單地示範了一下如何揉泥,然後讓曉過來試試看。

麵粉和泥的質感稍微有些不一樣,泥的密度好像要更大一些,雖然之前也曾幫夏悠然揉過麵粉做餃子皮,但總歸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揉了半個小時之後,他覺得自己的手都快要斷了,“師傅,泥現在差不多了嗎?”

“揉泥的時候要熟悉泥性,了解它的幹濕狀況,切莫太過心急。”文溪源看了一眼曉手中泥的狀態,看樣子好像也差不多了,“你手上的好像可以了,將它放到拉坯機的轉盤上來,要將他放到最中心的地方,然後雙手頂在大腿上,眼睛與拉坯機轉盤的中點垂直,就像這樣。”

曉學著文溪源,將揉好的段泥放在轉盤上之後,做了跟他一樣的姿勢。

“接下來將開關打開,用手感受看看……”

“師……師傅……我總覺得這土好像一直在晃,好像控製不了……”打開轉盤之後,泥土就好像活過來一樣,扭來扭曲一點都不受控製,文溪源一直都在旁邊看著,看他露出現在這樣的囧樣,忍不住出手幫忙。他將手放在曉手的外側,一邊幫忙將泥土回正,一邊教他如何控製力度。

“手要穩住,不能跟著泥巴晃,還有一點找到中心很重要!就像現在這樣!”

“哦……好像有點知道了!”曉點了點頭,不過說實話,手把手地教確實有點尷尬,不過幸好大家都是男人,也說不上誰吃虧。剛才看他做的時候非常輕鬆,想不到光是想要控製住就這麽難了。

見曉好像了解了之後,文溪源將手鬆開,隻是沒一會兒,曉的泥巴又歪了。

“額……是像這樣,手要穩住!”他又重新示範了一遍,這一次,曉才漸漸找到感覺,也沒讓那泥巴歪得不成樣子。

“恩,現在穩住了,之後要怎麽做呢?”

“左手還是跟剛才一樣,不要亂動,試著把右手大拇指從中間往下伸下去。”溪源他怕自己說的不夠詳細,繞到曉身後,親自示範了一遍,“手不要太過往下伸,還要預留出位置待會切割出來的時候要用,太往下的話,很容易會漏的。接下來你就一個人先練習看看,之後可以試著把手漸漸往外拉,做出自己喜歡的形狀來!”

“哦哦,知道了!”憑著現在的手感,曉漸漸地感覺到拉坯的成就感了。師傅簡單地交代了之後很快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曉照他所說的那樣,嚐試了好幾種,不過都沒有自己中意的形狀,到最後越執著,杯子的形狀越奇葩。

“是杯子嗎?”繞了一圈回來的溪源,看到曉的作品之後不禁皺起了眉頭,“果然有些東西還是要看天分的,不過能做成現在這種樣子,也算是一種天分!”

“師傅……”一看到溪源,曉立馬就哭喪著臉,在大師麵前,做出這種東西是非常丟臉的。

“你稍微等一下……我再示範一遍!”溪源在曉對麵的拉坯機上坐了下來,將泥放上去之後,他再重頭到尾講了一遍,尤其是在拉直桶和收口的時候要注意的地方特別指了出來。東西成形之後還要進行微調,讓其外觀達到完美。待幹燥之後,用切線將其割下,之後再將其取出放到架子上晾就可以了。

“晾了幾個小時之後則可利用工具進行俢坯,俢坯之後是捺水,也就是用清水洗去杯上的塵土,為接下來的畫坯上釉等工序做好準備工作。畫坯上釉結束之後,再將杯子放到窯中燒製,經過幾天的高溫燒製,瓷坯將會變成一件精美的瓷器了。”介紹完這一些,曉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師傅在一開始就對自己說兩個月隻能學點皮毛了。

之後,他按照師傅教的步驟,給他那個奇葩的杯子畫上青花圖案,師傅幫著上了釉之後就跟師傅做好的坯一起放到電窯裏麵燒製。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都是重複性的工作,他原以為師傅是傳說中的天才還以為會相對輕鬆一些,隻是沒想到,他比任何人都還要追求完美,嚴格要求自己,每天花大量的時間待在工作室裏麵。

鄉下的夏夜很涼快,隻要坐在門口就能吹到風,螢火蟲會時不時地從草間飛出來,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蚊子這種東西的吧,那個地方應該算是樂園吧。

“師傅,你難道都不會休息的麽?”所謂勞逸結合,那是夏悠然經常掛在嘴邊,也是她偷懶的借口。

“像現在這樣,難道就不是休息?”溪源輕笑了幾聲,他很久沒有和別人在這個時間聊天了,說實話,感覺有點奇怪。

“我的意思是偶爾出去散下心,然後轉換一下心情之類的,你每天一大早就去工作室,有時工作到很晚才結束,這樣難道不覺得辛苦嗎?”雖然拍戲也有很苦的時候,不過往往堅持一段時間就可以結束了,但是像他現在這樣長年高強度工作,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做到的。

“也還好,我就是為了轉換心情才搬到這裏,城市的喧囂一點都不適合我,我隻要能每天碰到瓷器,心情就會變得很好,像現在這樣是我覺得最舒服的生活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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