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華夢

華萱

第一三一章 逆轉

書名:宮華夢 作者:華萱 字數:7038

吩咐年錦安守在門外,與夏鸞憶進了書齋。

傅綺箏環顧四周,俄而落坐,看著戰戰兢兢杵在哪兒的夏鸞憶,喟然道:“看來少夫人在這府中的日子並不好過,如今淩世子出了事,還是與你們夏家有關,少夫人今後可就寸步難行了。”

夏鸞憶忽然跪在傅綺箏麵前:“求娘娘救救夫君吧。”

傅綺箏轉眼看向它處,微微歎息道:“本宮救不了他。”

“那……那夫君會被如何。”

傅綺箏俯身於夏鸞憶耳邊,一字字輕言道:“盜取兵符,死罪一條。”

夏鸞憶嚇得跌坐在了地上,神情木訥,顫顫開口:“夫君若是死了,娘豈不恨死我們夏家了。

“是啊,倒時夏府和淩府勢同水火,淩國公是太祖親封的世襲爵位,兩府結怨,結果會如何,你應是能猜到的。”傅綺箏直起身淡淡道,見夏鸞憶失魂落魄的樣子,又徐徐說道:“不過或許你能救他,淩世子沒事了,兩府的恩怨也就化解了,淩家你雖是待不下去了,但能保你娘家周全。”

夏鸞憶驟然回過神來:“娘娘說的可是真的?”

“此局本就是你們夏家所設,自然隻能由你夏氏來解。”

“真的是爹爹的主意嗎?”

“好端端的兵符,莫非自己跑了不成,誰能在你爹眼皮子底下拿走如此貴重的東西。”傅綺箏又道,“不過本宮有一法子,說不定能讓你爹也相安無事,但無論結果如何,你這少夫人應是做不了了,你可要想好。”

夏鸞憶黯然道:“夫君死了,娘一樣得把我趕出去。”看著傅綺箏急切道,“娘娘快說,需要妾身做什麽。”

“說兵符是你從你爹那兒拿走的,那日你見過皇後,是皇後不滿皇上改兵製削了王家的兵權,逼你偷兵符以阻撓改製,你得手後因為心虛不敢自己拿著,便將兵符藏在了淩彬蔚身上想帶出宮去。”傅綺箏見夏鸞憶沉默猶豫不決,又道,“這是唯一的辦法,皇後位高權重拿個兵符算不上什麽大事,可兵符若是淩世子拿的,那就是死罪。將一切都推到皇後身上,淩世子就沒事了,而你是被皇後逼的,自然也無事,這是最好的結果。”

夏鸞憶將信將疑地看著傅綺箏:“妾身這樣說,相公真的就沒事了?”

“淩世子不知情,當然沒事,如今就看你是否想眼睜睜看著淩世子送命再接著看你們夏府家毀人亡了。”

“好,妾身聽娘娘的。”

傅綺箏微微側眼,見年錦安的身影從門前離開,便知此時應是隔牆有耳了,遂對夏鸞憶道:“那你再跟本宮說一遍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夏鸞憶徐徐道來:“是皇後娘娘想阻止皇上改兵製,逼我從爹那兒偷的兵符,但我害怕,就藏在了夫君身上想帶出宮,夫君什麽都不知道。”

“到了皇上麵前也要這樣如實說,切不可隱瞞,淩世子的生死可全係在你身上,你可記住了?”

夏鸞憶點了點頭,傅綺箏轉身朝門走去,拉開門見消失在回廊前端的身影,想必大長公主已經聽清,夏鸞憶就算反悔隻怕也來不及了,這才是萬全之策。

年錦安走回來小聲道:“方才大長公主一直在那邊瞧著呢,奴婢守在門外公主不敢過來,照娘娘的吩咐,聽見娘娘囑咐得差不多了,奴婢也就讓公主過來聽聽夏氏所言的實情。”

傅綺箏環顧府邸,喟然道:“隻有讓淩世子平安回府,才是對大長公主最好的安撫。”

馬車上,喬顏憶已換去宮女的裝束穿上了尋常百姓的衣裳,到了約定的地方由年錦安帶著她下車,看著她登上了傅家的馬車才回來複命。此去,喬顏憶算是暫且安穩了,宮中不日將掀起驚濤駭浪,傅綺箏不得不直麵風雨,還要左右這風雨駭浪去往該被湮沒的地方。

傅綺箏剛回了景頤宮,柳依就說道:“主子可回來了,今日有不少瞧著眼生的宮女內監在門前轉悠,年姑姑和平公公都不在,其他的婢子也頂不上事,嚇得奴婢和水霧連殿門都不敢打開。”

傅綺箏知曉多半是太後派來盯著喬顏憶的,如今喬顏憶已平安出宮,就由他們去吧,此番隻需靜心等候了。

僅過了一日,年錦安匆匆來報:“娘娘,夏氏已在乾寧宮道出了一切,此事驚動了太後,太後斥責夏氏誣陷皇後,幸有不少人證指證夏氏當日的確見過皇後,太後不敢道出實情,皇後此番是百口莫辯了。”

“皇上過幾日就要出宮巡視永安軍,應是來不及處置,不過事已至此,難再生變數,太後保得了皇後就保不了自己,進退兩難,本宮好奇太後會作何抉擇。”

“娘娘略施小計便攪亂了太後一盤好棋,逆轉了局麵,太後如今該是追悔莫及了。”年錦安笑道。

“若不是太後親自為大長公主挑了夏氏這麽個兒媳,本宮倒真無把握,怪隻怪她自己錯選了夏家,夏鸞憶出首皇後,如今王夏二氏水火不容,斐家夾在中間就更不好受了,夏家本就是斐家扶上來的,自身並無多大能耐,斐家斷然不會選擇幫夏家,卻也不敢輕易選擇王家,就算選了,恐他們不知王家已在風雨飄搖之際,隻待皇上回宮便會頃刻坍塌。可惜啊,一步錯滿盤輸,權傾朝野的三府聯盟最後恐就剩下斐家單打獨鬥了。”傅綺箏揚唇一笑,“當年太後利用杜夕蕊來了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雖未全得逞,但本宮卻是受益匪淺,豈能不學著任鶴蚌相爭,坐收漁翁之利。”

多事之秋,禦花園都清冷了不少,百花凋盡,落葉淒涼,漫步幽徑,母子別離處,一步一斷腸。

“主子,大皇子在前麵。”柳依小聲說道。

傅綺箏抬頭看去,泠鈺看見傅綺箏本是欣喜,忽又垂頭喪氣起來,站在原處一動不動。

“大皇子這是怎麽了,怎麽不高興?”傅綺箏走過去關切道。

泠鈺支支吾吾:“綾娘娘不來看鈺兒,是不是在怪鈺兒害得綾娘娘沒了小皇弟。”

泠鈺的話實在出乎傅綺箏意料,蹲下身輕責道:“胡說,是誰告訴大皇子這些的。”

“綾娘娘真的不怪鈺兒嗎?”

傅綺箏一邊整理著泠鈺的衣襟,一邊說道:“本就不關大皇子的事,大皇子為何一人在此。”

“沒有人陪我玩,我是偷偷跑出來的。”

傅綺箏看著他慰然一笑,拉起他的小手:“大皇子以後要是悶得慌,可以讓奶娘帶大皇子來景頤宮,切不可一人到處亂跑。”

“真的嗎?”

傅綺箏笑著點了點頭,牽著泠鈺繼續前行,掌心的溫度讓傅綺箏心下一陣酸楚,若孩子還在,過幾年是否也能如此牽著他漫步。

走到水池邊,泠鈺忽然看著池裏的魚止步不前,傅綺箏遂也駐足看去,水麵輕泛的漣漪之下錦鯉怡然嬉戲。

泠綾望向傅綺箏,忽然問道:“綾娘娘,母妃去了哪裏,鈺兒想母妃了。”

傅綺箏緩緩開口:“她……”卻又頓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年錦安忽走來對傅綺箏耳語了幾句,傅綺箏輕點了一下頭,吩咐柳依道:“送大皇子回去,交代奶娘照看好大皇子,大皇子偷偷跑出來,若是出了事,誰擔待得起。”

“是。”柳依應道。

傅綺箏遣走了隨侍,去往一僻靜處,抬眼看見祁桓翊正等在那裏。

見傅綺箏走來,祁桓翊拱手道:“娘娘。”

“將軍喚我前來,所為何事?”傅綺箏問道。

“明日皇上將啟程出宮,皇上此行的目的想必娘娘清楚,但如今局勢比料想的更為動蕩,臣擔心王勇會趁皇上出宮之時叛變,若真如臣所料,那其大軍隻有兩條路可行,一是衝皇上而去,二則是衝宮禁而來。”

“若是謀反,挾皇宮有何用,他應是要衝皇上去的。”傅綺箏驚愕,愣愣道,“那皇上的處境豈不是……”

“皇上早已料到此行危機重重。”

傅綺箏怔住,本是以永安軍誘反,若時機不待,就成了他以身犯險,局麵的凶險竟早已大大超乎先前預料,她卻渾然不知,連日來的不見是否並非忙於朝政,而是,怕她有所察覺。

“臣會帶領精銳隨行保護皇上,但臣擔心萬一王勇……”

未待祁桓翊說完,傅綺箏微微苦笑道:“倒真希望是萬一,那樣皇上就安全了。”

祁桓翊取出一物奉於傅綺箏:“這是禁軍兵符,娘娘收好,此兵符本可號令全數禁軍,但臣恐張勝率禁軍倒戈,禁軍中有臣的親信,若皇城不保,娘娘持此符,他們會護送娘娘安穩出宮。”

傅綺箏驚然看了一眼那兵符:“將軍是要我棄宮而逃,獨善其身?”

“危局麵前,臣隻求能保娘娘周全。”祁桓翊毅然決然,“不過娘娘無需太過憂心,一切隻是臣的猜測,平京城中的戍京衛布防嚴密,王勇想闖入平京攻取皇城也非易事,相反……”

“相反,挾持皇上就容易多了。”傅綺箏更為惶惶不安。

“無論如何請娘娘收下此符,以防萬一。”

傅綺箏拿過那兵符握在手中,銅符冰冷,卻似火灼心。

回到景頤宮,遣退侍候的人,獨自在寢殿閉門就是半日,天色漸晚,夕霞入窗泛影,傅綺箏坐在窗前,任餘暉映麵,愣然出神,事到如今,隻求一切隻是猜測……隻是多心了……

“娘娘。”門外年錦安喚道。

傅綺箏這才回過神來,問道:“何事。”

“皇上宣娘娘乾寧宮侍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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