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出奸妃

公子瑾

012 故人來,情深難忘

書名:庶出奸妃 作者:公子瑾 字數:9125

好-若-書-吧 睿親王舉兵還朝了.

...

翊坤宮中.羅帳輕垂.霧氣縈繞.散發著濃濃的藥香.

茗慎麵色疲憊的枕在青玉枕上.身上蓋著七色緙絲錦被.漆黑如瀑的青絲被薄汗打濕.淩亂了一世妖嬈.枯凹的雙頰透著輕紅.但紅而不潤.是一種冷紅.像入殮前的女屍一般.透著沉沉死氣.

“啟稟娘娘.睿親王攜江禦醫殿外求見.”秋桂端著藥碗進來.走到床前低聲稟報.

“不見.讓他們回去吧.”茗慎聲音沙啞.翻身背了過去.緊閉的雙眼縫隙裏.蜿蜒而下兩行滾燙的熱淚.

秋桂輕輕為她掖好被角.為難道:“江禦醫可是奉旨前來.娘娘不見的話.皇上會不高興的.況且.江禦醫的醫術精湛.說不定能醫好娘娘這怪病.也未可知.還是……”

“怎麽.如今你倒能來做本宮的主了.還是本宮的話不好使了.說了不見.就是不見.休要再言.咳咳……咳咳……”茗慎越說越激動.最終戧不住似的.連忙轉身抽出枕下的絲帕.捂住嘴唇咳嗽起來.

秋桂忙扶她半坐起來.當看到絲帕上染了一團鮮血時.頓時嚇的六神無主.再也顧不得茗慎的意願和命令.焦急的朝帳外喊了起來:“快穿江禦醫覲見.娘娘咳血了.快傳人進來.”

“遵命.”伺候在帳外的宮娥輕聲應道.沒過多久.殿中傳入一道沙啞低沉的男音.語氣中盡是不容抗拒的威儀:“你們全都下去.這裏有本王和江禦醫侍候.就足夠了.”

“遵命.”宮人們見來人是睿親王.連忙齊聲作揖.紛紛退了出去.秋桂知曉茗慎心事.又見睿親王帶著江禦醫一起過來.便十分放心的退了下去.雖然她總覺的親王擅入帝妃的寢宮有點於禮不合.但事從權宜.當下也顧不得那麽多的繁文縟節了.

...

彼時.文浩穿著墨綢燙金箭袖蟒袍邁進殿中.六團金線蟠龍繡於肩頭處.彰顯出特有的霸道和尊貴.頭戴昔日儲君的金冠.腰跨下龍鳳寶劍.渾身散發著劍一樣冰寒的氣質.

他深邃的墨眸忘情的凝視著帷帳裏那點小小人影.思緒峰巒疊起.

聽說.她毒死了他的父皇.暗殺了他的母妃.

聽說.她逼死了親父.生母和長兄卻得到了令人稱羨的封賞.

聽說.她生下了一位公主.乳名稱歡.自此聖眷優渥.寵冠六宮.

聽說.她以色侍君過甚.病入膏肓.藥石無靈.

.......

多少聽說.多少疑問.多少朝思慕想.多少牽腸掛肚.終於到了這相聚時刻.竟然是隔簾相望.凝噎無語.

長久的沉默以後.文浩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略微躬了躬背.象征性的甩袖行禮.口氣輕飄嘲諷:“請皇嫂的安.”

“睿親王殿下勞苦功高.戰功卓越.在皇上麵前都不行君臣大禮.如今反倒對著本宮請安.實在折煞本宮了.本宮哪裏當得起呢.”茗慎沙啞的聲音.輕得如同繡花針落地.她是病了.但還沒糊塗.自然聽得出文浩話裏那飽含嘲諷的口氣.

“皇嫂言重了.臣弟是個粗人.倘若昔日有冒昧失禮之處.還望皇嫂莫要放在心上才是.”文浩冷聲一笑.目光憤恨的盯著錦繡堆成的重重帷帳.恨不得揮劍將其砍成粉碎.然後直接衝進去.抓住她問個明白.可當聽到她沙子一般的聲音時.偏又心疼的緊.

“咳咳……”茗慎半靠著床帷咳嗽不止.小臉都震紅了.但還是忍著發癢的喉嚨.一字一句道:“睿親王多慮了.本宮生來心胸寬宏.從未將前塵舊事略縈心上過.咳咳……”

“沒想到皇嫂竟然如此有‘容人’雅量.也難怪皇兄會把你當做妲己妺喜一樣寵愛著.”文浩麵色暗沉.語帶雙關的譏諷.聽到她說從未把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時.一絲酸痛.鋒利的斷裂心底.

“睿親王繆讚了.本宮不過是個福薄之人.可沒有妲己妺喜那樣的手段和本領.”茗慎嘴上不甘示弱的逞強.胸口卻湧來陣陣隱隱作痛.一顆晶瑩的淚珠.潸然從眸中滑落.

江楓像個擺設一般.背著藥箱靜立在側.眼睜睜看著昔日性格冷漠寡言的主子.此刻像個任性的孩子般跟一個小女子鬥起了嘴皮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發覺文浩冷冷的瞪了過來.忙憋住笑道:“主子.娘娘.你們若想敘舊的話.是不是也得容微臣請完脈之後再聊.”

“不……不許進來.”茗慎眸中閃過驚慌之色.緊緊捋著帳上垂落的鴛鴦流蘇.像一隻受驚的小鳥.突然變得躁動起來.

文浩淡如一汪寒冰的眸色.微微泛起波蕩.語氣不自覺的帶出緊張關心:“他不進去的話.怎麽給你請脈診病.”

“本宮如今形容憔悴.不想見人總可以了吧.”茗慎任性的說道.沙啞的聲音突然變得有幾分尖銳.與她的虛弱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為什麽連見上一麵的機會都不給他.難道他就這麽招她厭煩麽.

“叔嫂有別.這點避諱本王還是懂的.可江楓是奉旨前來.由不得你願不願意.”文浩隱在衣袖下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冷聲吩咐道:“江楓.去給她診脈.”

江楓錯愕的看了文浩一眼.眼角餘光撇向錦繡堆成的帷帳.最終硬著頭皮掀開帷帳走了進去.

“慎妃娘娘.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之處.懇請寬恕.請娘娘配合微臣.露出金麵.讓微臣略觀一觀.”

話音剛落.銷金的帳幔被撩開一條縫.裏麵的女人青絲暗淡無光的垂在胸前.嬌弱的身子薄如紙片.好似風中凋零的花瓣.絕美卻淒涼.

江楓充滿憐惜的望著她.不禁深一歎.醫者講究望聞問切,光看麵色來說.她害的倒像是相思病.

所謂相思.便是一個鮮活的人兒.終日茶飯不思.睡不安寢.生生熬幹精氣血肉.隻剩下一幅幹皮枯骨.油盡燈枯.

“她.......病嚴重麽.”文浩忍不住衝裏麵微微探頭.但說話的聲音.依舊猶如他的驕傲一般冷沉自若.

“應該並無大礙.主子暫可放心.”江楓答罷.又對著茗慎溫和恭敬道:“懇請娘娘再把手伸出來.讓臣為您把一把脈.”

茗慎單手撐著床.緩緩地抬起一隻瘦可見骨的手臂.江楓拿出一方錦帕鋪在她的腕上.兩指探到了手腕內側.

良久以後.他的麵色越發凝重起來:“娘娘最近可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左右不過是些補身子的湯湯水水.江禦醫是不是覺出本宮體內有不對勁的地方.”茗慎揚起尖尖蒼白的下巴問道.隨著話語.她口裏發出濃重的藥氣.

“娘娘自從產下承歡公主之後.可有什麽不適.”

“產下承歡之後.本宮便開始茶飯不思.渾身發冷.虛脫無力……”

“這就對了.茶飯不思是娘娘的心病.渾身發冷.則是體內積寒所致.”

“體內積寒?”文浩聞言.眸中頓時燒起怒火.洪水猛獸般地衝進帷帳之中.寒著嗓子問道:“帝妃生產以後.不是應該得到最好的調養麽.怎會落得一個體內積寒的病根.”

茗慎見他闖進.急忙抓著銷金帳子欲遮自己失色的容顏.因為.她不想文浩看見她憔悴失色的麵孔.但是.他看起來卻依然意氣風發.

南安的風沙似乎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滄桑的痕跡.冷峻的容顏越發成熟內斂.而她卻早已朱顏暗損.枯槁如失去了水分的荔枝幹.仿佛他永遠都是天下間最華貴的珠玉.在他麵前.總會顯得自己無端狼狽.自覺形穢.

文浩目光碰觸到帷帳裏可憐人影.霎時心痛欲絕.昔日那青春瑩潤的茂盛紅顏.如今脆弱的像一碰即碎的雪花.無助的縮在帳子裏.令人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懷裏.細心的嗬護憐惜.

“江楓.她為何會體內積寒.”文浩沉聲問道.原本森寒的麵色又冰冷了幾分.

江楓立即跪伏在地.為難道:“主子恕罪……微臣不敢說!”

茗慎半遮著人麵.聲音低啞道:“本宮吃過什麽東西心裏有數.江禦醫大可實話實說.無須避諱本宮.遮遮掩掩.”

自從她吃下文軒喂給她的那枚藥丸之後.身子就越發生寒發虛.隻是宮裏的太醫都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她也就沒在追問下去.如今想來.定是那枚藥丸的問題.

江楓緩緩仰起頭.對視著她的眼眸.斂聲皺眉道:“娘娘體內生寒發虛.是服用了絕孕丹的緣故.因為宮廷內製的絕孕藥物.都摻雜了許多陰寒性冷的藥物.所以會對身體留下後遺症.”

“絕孕!”茗慎喃喃念道.心尖上打了個冷顫.長如蝶翼的睫毛顫動間.晶瑩剔透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下來.

皇上的恩澤天高地厚.厚重如山把她壓的喘不過氣來.原來不過是為了摧毀她.

嗬嗬.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以為自己可以洞悉一切.可以運籌帷幄;卻不知.這保護自身的代價.竟是她承擔不起的難過.

皇上怎麽可以這樣狠.生生剝奪了她作為一個女人生養的權利.

“病的如此蹊蹺.本王就知道.定是有人不安好心.慎兒你別怕.本王一定會給你做主.讓傷害過你的人付出千倍.萬倍的慘痛代價.”文浩坐到了茗慎身邊.拂了下她淩亂的青絲.墨玉般的眸仁裏迸發出詭異莫辨的肅殺之意.

“賤妾敗柳之身.無鹽姿色.又是罪孽深重的人.命比紙薄.不是王爺該沾染上身的.亦不值當您再為我做什麽.”茗慎慚愧地將頭埋進亂發裏.指尖深陷入掌心皮肉.卻絲毫察覺不出疼痛.

“卿本珠玉.何必妄自菲薄.本王對你是何心意.你當真一點都不懂麽.”

文浩手臂用力.反手將她再次扣入胸膛.放縱的吸食著她身上的藥香.沉著嗓子問道:“告訴本王.是不是他逼你吃下去的?還有本王的父皇和母妃.都是他殺的對不對.那些事情.都與你無關的是嗎.”

“對不起.先帝爺臨死前的那碗牽機藥.是我親手端給他.但是.但是貴太妃不是我殺的.......”茗慎喉嚨裏噴出嘶啞的哭聲.頹然攥緊拳頭.深陷在罪孽的汙泥裏一點一點沉淪.墮落成泥足深陷的鬼.

“怎麽可能.”文浩擰眉.目露狠色道:“就算如你所說.父皇喝下的毒藥是你端過去的.那你也一定是被人脅迫所致.可本王的母妃到底是怎麽死的.你給本王說清楚.還有她的屍骨.如今安在何處.”

“其實.貴太妃並非納蘭家的血脈.而是家父送進宮的棋子.後來家父遇害後.她悲痛難當.便以銀簪自盡殉情而去.皇上為了顧全皇家體麵.將她貶為庶人火焚了.”茗慎唇片顫動.淚珠滴答滾落.一張枯槁的臉.梨花帶雨.哭的甚為淒慘.

“本王不信.再問你一次.我的母妃到底是被誰害死的.”文浩猛然擒住她細長的脖頸.墨眸中染了一層血紅.卻遲遲不曾真的動手傷她.

“我沒有騙你.貴太妃真的是自盡而亡.隻因惠太後容不下她.所以已經屍骨無存了.你要恨我.就恨吧.雖然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我.但我卻是難逃追究的一幫凶.”茗慎心口一陣抽痛.眼簾低垂.在蒼白的小臉上投下一片暗影.

“你當真以為本王舍不得殺你麽.你和那些人蛇鼠一窩.本王就先滅了你這個奸妃.在找那個篡位的賊子算賬.好替父皇母妃報仇雪恨.”他怒聲說完.握著她脖頸的手逐漸收緊.冰寒的氣場逐漸渙散蔓延.

“主子不可以.她是帝妃.”江楓急忙從地上站起來阻止.卻被文浩一掌拍飛在幾米之外.

他捂著震痛欲裂的胸口.吐了口血道:“這裏是皇宮.殺了她白害而無一利.主子手下留情.她可是慎妃啊.”

茗慎氣息微弱.用近乎癡迷神情.望著眼前宛若天神的摯愛容顏.隻可惜那雙曾經對她柔情無限的雙眸.如今變得殺機騰騰.好似背叛了神界的修羅.周身繞著濃烈的戾氣.

她蒼白的牽動唇角.笑靨中夾雜著幾絲苦澀:“眼中前事分明.可憐如夢難憑.都把舊時薄幸.隻消今日無情.能死在你手裏.也不枉費我來人世間走了一遭.”

“啪.”

文浩劈臉甩她一記耳光.心中火氣更盛.隻要這個女人說她是無奈的.是被逼迫的.或則隨便編造一個讓他不殺她的理由.他都願意相信.可偏偏她要赤.裸裸的承擔一切.讓他隻要一想到她就是這件弑君篡位事件裏的幫凶.就恨不得當場捏碎了她.

文浩居高臨下俯視著她.自嘲問道:“他到底哪裏好.值得你為出生入死.弑君逼父.不怕賠上自己的卿卿性命麽.”

“反正我命不久矣.早晚都是一死.你就殺了我泄憤吧.我願用一死來化解你心中的憤怒.給先帝爺和貴太妃償命.也請你不要在執著仇恨.回封地去做一方霸主.不要在進京了.”茗慎顫抖的捂著痛入骨髓的臉蛋.死死的抓著七色緙絲錦被子的一角.被子掀開的瞬間.霎時似有一股血腥味在殿內縈散開來.

“如果本王不呢.”文浩抓起茗慎的手腕.將她揪了起來.連帶著七色緙絲錦被也掉在了地上.血腥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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