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仙賦:君生故我在

莧葵

第五十二章:花下步談(2)

書名:留仙賦:君生故我在 作者:莧葵 字數:7821

“釋嵐……以前沒聽你提過此人。”

“他在青丘和我一樣是長老。”玄漓說著,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怎麽了?”

“嗯……雖然之前沒和你提過此人,但你確實有必要認識一下。”玄漓以手支顎,思索著答。

我正有些疑惑,他拍了拍我的肩笑道:“這個人可以說是你師公了。”

“師公?”聞言我當即停在了原地,“你的意思是……釋嵐是瞿墨的師傅?”

首先,瞿墨從過師這一點就足以讓我覺得很神奇,畢竟他點頭哈腰、畢恭畢敬侍奉一個人的畫麵我是怎麽也想象不出;再者,能教出瞿墨這麽極品的徒弟,真不知他師傅又是何方神聖……

“這一切說來話長,還是另找時間談吧,或許屆時我還能幫你倆引見一下。”

“嗯。”說起瞿墨我倒是想起來了,先時了解完烏木的情況就想問的,“玄漓,我問你件事兒。”

“什麽?”

其實在注意到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向我提起瞿墨時,我便生了疑心。

“玄漓,你應該知道此番師傅是與我同來的吧?”

他臉上的笑容隱約僵了一下,半晌才道:“當然知道。”

“那為什麽這一路來你都不問問我他不來這裏的原因?”

作為瞿墨的親叔叔,他侄子好不容易來一趟卻偏偏不回家,難道他就一點都不在意?

“……”

看著他此刻無可奈何的模樣,我接著說:“之前我就覺得很奇怪,九尾狐族一直以來都有群居的傳統,為何單單是師傅離群索居?而且我也發現你們之間甚至都沒有多少來往……”言及此,我轉頭認真看向一旁的玄漓:

“師傅和九尾狐族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然而,玄漓卻迎著我探尋的目光從容故我地笑了起來。“丫頭太過敏感了吧,我當初送你上山可不是為了讓你對這些瑣事上心啊。”

意識到他可能又是想以這種戲謔的口吻糊弄我,我於是義正辭嚴道:

“這種事哪裏需要刻意調查,時間久了自然就會有所察覺。再說了,我也不覺得這是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作為徒弟,我理應弄明白自己的師傅究竟有怎樣的背景、是個什麽樣的人吧?當初你既沒有交代清楚地就送我上了山,自然免不了有我主動問出來的這一天。”

在這期間,玄漓一直垂首不語。再度抬頭時,他嘴角總是若有若無噙著的那抹笑意不見了,隻是目光依舊柔和。

“丫頭這番話說得嚴肅……看來,是不容我不答了。”

聽這肅穆的語氣,可想他接下來要說的事絕不簡單。“這件事,是不是隻有九尾狐族內的人才知道?”

“嚴格來說,是的。”玄漓頓了頓,“不過畢竟小墨子是去給天帝當差,所以那邊也有了解一部分情況的人。隻是這種異族的家務事,他們會盡量避免牽涉進去就是了。”

“按這種說法,”我目光堅定地看向他,“我既是瞿墨的徒弟,是自己人,那就很有必要把事情了解清楚了。”

聞言玄漓愣了愣。他旋即笑起來,笑容堪比三月暖陽。

“丫頭有這份心是好事,就由我來告訴你吧。”

見他此番是真心準備告訴我真相了,我欣然點頭:“嗯!”

“邊走邊說吧。”

我們重新於花間散起步來。

“丫頭見過小墨子的狐狸本體吧?”

“嗯,在他受雷劫時見到的。”我猶記得很清楚,“他彼時是一隻成年黑狐的模樣。”

“那你看我們呢?”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玄漓身上的白衣。

“就我所見,皆為白色。”

我話音剛落他便歎了口氣。

“難道說……”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冥冥中我似乎抓著了些眉目。

“沒錯,小墨子之於九尾狐族,正如六公主之於天族。”玄漓的聲音靜靜的。

“你是說……不祥?”不知何故,我的嗓音忽然變得有點沙啞。

“追溯到源頭,這是自上古以來就流傳在我們族內的傳說……”

起初,九尾狐的毛色隻有白這唯一一種顏色,直到有一天,一頭通身烏黑的獅獸闖入了青丘。

獅獸在青丘大加肆虐,殘殺並吞噬了無數九尾狐的生命。那一段時間,清亮的灤河水被染成了暗紅的顏色,刺鼻的血腥味甚至蓋過了桃花的芬芳。

最後,若非青丘之王白苓帝君集眾長老之力帶領族眾抵死頑抗,成功給予了獅獸致命一擊,青丘之國極有可能在那時就麵臨覆滅的危局。隻是,彼時趕上去繼續追殺獅獸的數位長老以及大批族民浩浩蕩蕩地去,卻隻有一人形單影隻地回,而正是這幸存的一人,最後卻給青丘帶來了遠比獅獸更為巨大的災難。據傳,成魔的那隻九尾狐通體雪白的毛色皆變成了和那頭獅獸一樣,不祥的黑。

“……從那以後,青丘先後誕生的幾隻黑狐皆被視為不祥的象征。”

聽玄漓講完這個在九尾狐族內曆史悠久的傳說,我不由唏噓:“這樣一來,對那些天生毛色就是黑色的狐狸豈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黑狐的數量雖遠比白狐要少,但這也算是它們的一個自然特征,遠比虛無縹緲的傳說要來得實在。如果光以此來判定吉凶,有悖情理吧?

“理是這個理,大家都懂,”玄漓的語氣中滿是無奈,“但天性就是這麽個東西。大多數總會對少數存在偏見,並盡可能地排斥他們。”

我情不自禁地為瞿墨感到一絲惋惜:“唉……師傅可真倒黴。”心念電轉,我驀地又憶起了另一樁相關的事:“對了,那師傅遭受的雷劫又是怎麽一回事?和這個有關係麽?”

見我話鋒突然轉到這上麵,玄漓一時有些措不及手:“這個……”

“長老!不好了!”正於此時一個人影忽而自身後火急火燎地趕來。

“出什麽事了?”玄漓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

“紅闌野那邊傳來急訊,說我們這邊有三個孩子誤闖烏木禁地被邪氣侵體了!”

“什麽?!”

ˇˇˇ

“烏木禁地應該派專人把守,怎會讓三個小孩給闖了進去?”

“畢竟烏木不是什麽藏寶地而是要人命的地方,誰會傻了吧唧地自己闖進去啊?在看守上我們並沒有下太大功夫,派遣的都隻是些腿腳快的小夥子以便出事的時候通報而已……小爺我還想問呢!你們竟然讓三個小毛孩跑過來,腦袋被驢踢了嗎?他們就是因為什麽都不懂才會闖進那個鬼地方!而且、而且還帶了那什麽迷魂的粉,一下就把我們負責看守的幾個兄弟給撂倒了,幾個意思啊你們?”

紅闌野的會客堂裏,瞿墨和弋戈站一邊,我和玄漓站一邊,中間則是三個被粗麻繩捆在一起既已昏迷的孩子。

玄漓關心則亂,一進門便質問弋戈,而弋戈也當即沒好氣地用一大段聽起來很有道理的話回敬了他。

因現在紅闌野的重要人物們都還在開會,為了臨時接待玄漓,他們此番隻得從開會的人中挑了作為少當家的弋戈前來,如此才不算怠慢了青丘的貴客。可弋戈不開心了,那麽重要的會議他其實是不想錯過的,所以一上來語氣就帶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兒。

“幸虧當時你們這位有家不回偏死賴在紅闌野的瞿墨上神及時發現,用功力幫他們淨化了侵入體內的邪氣,不然這幾個小毛頭早就變成殺人妖魔了!”弋戈發牢騷的同時也不忘揶揄瞿墨幾句。

玄漓看了眼站在弋戈身邊的瞿墨,隨便向他打了個招呼,而瞿墨則是一如既往地視若不見。他不以為意,轉而向那三個昏迷的孩子走近幾步。

在俯下身細細端詳了他們一番後,玄漓略有些擔憂道:“他們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哼,一開始因為邪氣殘留還鬧騰著要殺人呢。這會兒安靜下來,想是恢複得差不多了,謹慎起見還是綁著為好。”

玄漓看著那些孩子歎了口氣,繼而直起身子向弋戈致歉:“方才進來的時候有些心急,此番誠然是我沒有管教好的緣故,勞你們費心了。”

“……哼,你清楚就好。”

即便錯過會議讓弋戈有些憋悶,他終究還是個通情達理的,便也放軟語氣向玄漓擺了擺手。

在這倆化幹戈為玉帛後,緊繃的氣氛也隨之緩和下來。此時,玄漓正式走過去向瞿墨搭話:

“小墨子,叔叔剛剛給你打招呼你也不理?”形容很有幾分委屈。

“噗哈哈……小墨子?”前一刻還陰沉著一張臉的弋戈在一旁聽到這個稱呼後,登時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嘖,弋戈你趕快過來!”我總算趕在瞿墨對他痛下殺手前將他一把拉到了身邊。

“和你說過多少遍?不要隨便亂叫。”瞿墨冷冷地瞥了玄漓一眼。

“別這麽冷淡嘛。”玄漓說著,緩緩向瞿墨伸出了一隻魔爪……

“別動手動腳的。”後者毫不客氣地拍掉了他的手。

“唔,本以為小墨子得了春風佩心情會好一些呢。”玄漓一麵摸著自己被拍紅的爪子一麵受傷地說。

“你怎麽知道?”我和瞿墨同時出聲,而後對望了一眼。

“呃、這個……”玄漓好像很後悔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雙眼直盯著地麵。

“夠了,”看他支支吾吾的樣子瞿墨不耐煩地皺起了眉。“以後別再做這種事。”

“哪種事?”玄漓抬起頭,貌似不解。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派人監視我?”

“……”玄漓一時默了。

“呃……”旁觀了這一陣,弋戈突然拉住我的衣袖悄聲問:“大姐,他們確實是叔侄關係吧?”

我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嘖嘖,”弋戈聞言不由咋舌,“要是我叔還在,我用這種語氣和他老人家說話,真不知道要被揍成什麽鬼樣了。”

“……你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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