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緣佳成

紫鳶傾歌

第33章 大廈將傾

書名:良緣佳成 作者:紫鳶傾歌 字數:4148

德妃正端著青瓷底的茶盞啜飲,聞言嗆了一下,接連咳嗽幾聲方才平複下來,“兒臣…兒臣不敢欺瞞母後,確實是耍了小心眼,才有了皇兒的”,她見太後麵色不豫,連忙解釋道,“隻是兒臣看皇上子嗣單薄,實在不忍,這才…”

太後撫著袖口處的雙禧紋並不多言,隻是抬了抬手讓她不必再說下去。同樣身為皇家的女人,能夠感同身受。帝王之心深不可測,他們究竟是將你當作一個物件來喜歡,還是真正放在心上,無從得知。若不懂得用些手段,才是最愚蠢的。

德妃心裏惶惶不安,忙找了借口轉移話題。她環視禪廳一圈,桌椅木架等都是有些年頭的舊品了,立於大廳的銅鏽爐中,微弱燃著一點火光,難怪才坐了這麽一會兒,雙腿就凍的開始打寒顫了。

“賢妃也不知是在忙什麽,竟對母後這裏如此不上心!母後這裏條件也忒清苦些,兒臣能力有限,也隻能孝敬些炭敬了。”說著,她便打發隨行的總管太監回去取,孝悌感天動地。

太後浸淫深宮數十年,德妃打什麽主意,她一眼便看穿了,無非是失了男人的寵愛,想靠壽康宮這邊抬舉。但她並沒有指破,隻要她肯老老實實的,等生下皇子發道懿旨加封貴妃也不是不可能。

德妃下足了力氣,一直陪太後聊了許久,直到福全領著楚修澤回來複命。

太後看著那張和康密太子八分肖似的臉就熱淚盈眶了,直呼“我的兒”,楚修澤拱了拱手喊了聲“老佛爺”,又轉過身來對德妃行禮。

德妃訕訕地擺了擺手,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的,楚修澤竟能進了宮。她轉念一想,原來是康密太子的生祭,幸虧剛才沒在太後麵前提皇帝,否則隻怕會被轟出去。

外人都散盡了,楚修澤方攙著太後到稍暖和的西梢間裏坐,親熱地喊了一聲“娘”。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一個替身,但太後終究是很疼他、舍不得他受苦,自己又是經曆浩劫失去雙親的人,將這位老人當作母親也未嚐不可。

太後拉著他的手細細摩挲,他隻穿了青麻的單袍,圓領下露著細長的脖頸。礙於他的身份,隻能如此窮酸潦倒的穿衣裳。

“外麵的雨小些了沒?來的時候淋著了嗎?”太後問。

楚修澤寬釋一笑,清瘦的臉龐似露出和煦的陽光,這才是弱冠年紀男兒應有的朝氣,“娘別費心,雨再大有紙傘呢,淋不著的!從西苑走過來,也近的很。”

西苑是皇城邊上的幾所院落,皇帝讓他住在那裏別有用意,無非是將他控製在眼皮底下,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不過所幸西苑原來是安置進京朝見的王侯所用,屋子有八成新,住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了。

太後沉聲“嗯”道,“在禮部的差事可好?區區的七品給事中是委屈了,過些日子,我再叫皇帝升你的職。”

楚修澤鼻頭酸動,連連勸道,“娘莫要再為孩兒操心了,孩兒現下悠閑鬆快的日子挺好,不要再讓皇上為難,每每看到娘與皇上劍拔弩張,孩兒總覺得愧疚不已。”

太後重重將手中抱著的暖爐摔在半舊梨花案幾上,冷哼道,“莫要提那個不孝子!他如今是掌權者,目空一切,連帶母親都不放在眼裏了。他們帝王皆是這樣的,從頭到尾隻愛自己手中的權力,冷血無情!”

眼看著太後要發火,楚修澤忙轉了話題,不再提皇帝,一個勁兒講宮外的見聞,不消片刻,太後便又喜逐顏開,和樂起來了。

西簷角上冷風呼嘯,吹的銅鐵掛鈴一陣叮咚亂響。廊簷下已經掛起了六角紗罩風燈,映照著高處石青底龍鳳呈祥的刻梁。一個驚雷劈了下來,似乎震的大地在顫動。

“原是想等雨停下來就回去的,可總也不停,真是惱人。”

皇帝望著伏於懷中的蘇琬清,衣裳半褪露出圓潤的肩頭,輕輕一觸似在錦繡絲綢遊走。他低頭吻了吻,笑道,“那就不走了,免得朕再翻你的牌子了。”

蘇琬清瞪了他一眼,引得他哈哈大笑。下半晌宣她來伴駕時,她就有些不情願,陰天總是不願出門。到了乾清宮果然逃不了,前一刻還冷淡的模樣,下一刻便被摁倒了。

她可不想這麽早就落下“媚主”的惡名,免得闔宮上下都把矛頭指向自己。她從他懷裏爬起來,自己開始更衣,一邊望著愜意躺在榻上的皇帝道,“嬪妾還是回去吧,總耽誤皇上批折子怪不好的。”

“你也知道自己耽誤朕批折子了?”皇帝調笑道,“既這麽,朕便不留你了,讓李容貴安排了鑾駕送你回去,別淋著。”

說著,他便對著簾帳外喊,李大總管早就侯在外頭了,一陣貓撓心一般的癢癢,內閣裏忽然遞了奏本,說是盡快請皇帝禦覽。可帝妃正盡興著,他有幾個膽子敢壞事?得虧這嘉芳儀提出來要走,否則真是把他給急死了。

李容貴一麵安排撫辰殿的人伺候蘇琬清更衣,一麵差下麵的人準備鑾駕,卻聽蘇琬清道,“總管別忙,皇上的禦駕豈是我能坐的?外麵的雨小多了,準備兩把油紙傘便是了。”

“不打緊。”皇帝從榻上走下來替她係披風上的絲帶,“你身子骨差,顧念那樣多規矩做什麽?”

蘇琬清無言搖了搖頭,皇帝見她決心已定,也不再過多要求,隻一味婆婆媽媽囑咐這囑咐那,竟像是要別離多久一般。

李容貴送大佛一樣將嘉芳儀送走,忙不迭地奔到大殿裏,隻見皇帝已經更衣完畢,又重新坐在禦案前翻閱奏折。他深吸一口氣,循例請示道,“皇上,都察院左督察禦史陳遠禕、內衛司指揮使康傑已侯在茶聽房多時了,說是有重要部本請奏皇上。”

皇帝揚著聲調嗯了一聲,“什麽時候來的?”

“有小半個時辰了,適才皇上正不方便,所以…”

“宣!”皇帝凝重地將折子撂在案幾上,“隻讓他倆進來便是,無朕宣召,爾等不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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