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一眉老道停了下來，眾人豎起耳朵傾聽，雖然一眉老道講得簡單，但是眾人能從中聽出那場仙魔大戰的激烈血腥以及勾心鬥角。他們細細回味，用心感受，豎起耳朵等待一眉老道的下文，但他卻許久未再開口，望著天空，神情恍惚，似乎是沉浸在了對往事的緬懷當中。
淩玄暗暗歎息一聲，知道一眉老道的故事已經講完，再次歎息一聲，他道出了眾人心中早已肯定了的問題：“如果在下未猜錯，道長必是那名擅長使用陣法的奇人無疑了。”
淩玄說出此話，眾人轉頭看向他，眼中都掛著些許吃驚之色。一眉老道也是抬起眼皮望著他，旋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道：“無外乎兩件先天靈寶先後認你為主，你小子的腦子轉的倒是比別人快。”
淩玄暗暗慚愧，道：“道長謬讚了，在下不過是依道長所言，聯想到那恐怖的萬仙陣，隨口猜測罷了。”
一眉老道點點頭，淩玄不驕不傲的性格，讓他很是滿意，他道：“不錯，老道便是那時的那名奇人，天生對陣法十分敏感。不是老道大言不慚，任何陣法到了老道手中，威力都會增長個幾分，故而那時的仙魔兩道，才會同時找到老道。也是老道一時糊塗，貪心不減，才會造成如今這般形式。不過，如今悔恨，為時晚矣。唉……”
雖然早有所準備，不過聽得他親口承認，眾人還是不免吃了一驚。能被仙魔兩道同時看上，不惜使用重金籠絡，一眉老道究竟何許人？五千年前便是如此厲害的一名人物，五千年後的今日，他又是厲害到何等逆天的程度？
無怪乎，他能以一己之力，力抗威力絕倫的九道天雷轟擊而不死。
看出眾人臉上的吃驚，一眉老道又是一聲苦笑，道：“你們不必吃驚，老道我活了少說上萬年了，區區天雷，還不放在眼中。若不是之前我封印住了自己九成九的法力，哪裏會落得如此狼狽？”
區區天雷？
玄青真人麵色有些難看，道：“道長應承了第一道天雷後，方才不得已之下解開了自己的封印，一己之力，硬抗接下來威力一道強過一道的天雷，若是凡人，恐怕早已灰飛煙滅。道長一身修為，怕是天上地下，無人能敵，實在叫人欽佩。”
一眉老道看他一眼，道：“小娃娃，你不必拐著彎套老道的話。事已至此，老道便索性將一切事情都告訴你們吧。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吧。”
自己的小算盤被一眉老道當場揭穿，玄青真人微微有些尷尬。輕輕咳嗽一聲，道：“如此，在下便厚顏一問了。在下有一事不解，既然道長的修為高深，陣法之術超群更是叫仙、魔兩道忌憚，以我對道長的了解，道長絕非那等貪圖便宜而不分是非黑白之人。如此，道長當年何以選擇同時幫助仙魔兩道？”
一眉老道抬頭望他一眼，隨即垂下頭去，歎息道：“小娃娃，你倒是眼尖。不錯，當年他們許諾的諸多好處，雖然十分誘人，但老道自詡正道中人，又豈會為了些許好處而背叛仙道，幫助魔道？當年老道之所以選擇同時幫助仙魔兩道，實是無奈之舉。”
眾人相識一眼，淩玄對一眉老道道：“我等願聞其詳。”
一眉老道眼神閃爍，神色突然之間黯然了下來，沉默少許，歎息道：“事情說來可笑，那時老道年少輕狂，不知人間深情幾何，便想著尋一個女子，深入了解一下人間情愛之事。黃天不負，總算叫老道尋到一名女子，有心與她展開一場至死不渝之愛。豈料，邪魔外道果然是邪魔外道，他們看出了老道這唯一的弱點，抓了那女子相要挾。為救那女子，老道不得已，隻得妥協，但又想著不能背叛了仙門，於是，暗中也在幫助仙門布置大陣。”
“大戰之日，仙魔雙方都被困在老道布置下的大陣之中，死傷無數，老道趁機去救那女子，才發現伊人已冷……因此役，仙門斷定老道背叛了仙門幫助魔門，揚言永遠不許老道登天成仙，而魔門，也因老道不守信諾，揚言永遠不許老道下地成魔。嗬嗬……”
一眉老道說著，一聲苦笑。他說的雖然簡單，但眾人聽著，心中卻不是滋味。淩玄道：“道長，此事並不怪你，你也是不得已之下才做出如此決定。”
眾人暗暗點頭，對淩玄的話深表同意。一眉老道卻是一臉苦澀，道：“可惜仙魔雙方並非此般想法。其實，老道在人間自由自在，逍遙快活，真不想去那什麽仙界魔界活受罪。然後，那件事情之後五百年，仙界調查出了當年之事真相，知道老道是迫不得已，於是派人前來接引老道升天，老道自然不願意。三番兩次之下，老道煩了，便和他們許下承諾，老道可以留在人間，但必須得封印住自己一身九成九的法力，倘若有朝一日，老道解開了自身封印，便視作違背承諾，要無條件飛升仙界。如今……唉，這都是陰謀，上天的陰謀！”
眾人一臉不解：“上天的陰謀？”
一眉老道拉長了臉，道：“可不是麽。老道發動萬仙陣，擊殺四萬多名域外邪魔，可謂是滿手血腥，理應遭到天譴。天上那幫兔崽子，知道老道對先天靈寶情有獨鍾，於是搶在天譴之前，派下奎木狼與老道糾纏，待老道力竭時，適時降下天譴，逼迫老道解除自己的封印，違背當年的誓言，不得不升天成仙。”
三妖靈虎甕聲道：“可是那些域外邪魔，歪魔邪道，道長殺了他們，那是替天行道，上天又為何對道長降下天譴？”
一眉老道無奈的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生命不分貴賤，不分正邪。那等域外邪魔雖然與我等不同根源，可也是一種生命，他們也有生存的權利。老道一個大陣擊殺了他們四萬多人，遭到天譴，是很合理的事情。”
生命不分貴賤，不分正邪！眾人對一眉老道的話深以為意，紫兒道：“可是那九天雷劫呢？九天雷劫並非天譴，他們降下九天雷劫轟擊道長，便是他們違規在先，不能說道長違背了當年的諾言。”
一眉老道又是一陣苦笑，道：“老道的修為，早便應該應那九天雷劫，隻是那雷劫遲遲未降臨，今日降下累劫，也隻能算是老道倒黴，趕到了時候。那幫兔崽子處心積慮，想必便是在等待著今天了吧？不管怎麽說，這場曆時五千年之久的爭端，老道輸了，輸得一塌糊塗。老道向來言出必行，既然輸了，便去那仙界闖一闖又有何不可？”
如此說來，今日的種種，都在上天的計算之中？眾人心中盤旋著一種古怪的感覺，所謂天意難違，今日之事，恐怕將這句話體現得淋漓盡致了。
想了想，淩玄問道：“道長，你是去那陰陽極界還是直接去……”話還問完，他便反應過來自己問得很傻，以一眉老道的修為加之他與上天的種種恩怨糾纏，又怎麽會去陰陽極界呢？
果然，一眉老道搖頭道：“陰陽極界容不下我。”他說著，眼中閃過一道異色，道：“小子，你怎麽會知道陰陽極界？”
淩玄連連苦笑，將自己幾人被時空裂縫吸入，莫名其妙的去到了光怪陸離的乾坤仙境，在上清真人嘴中得知陰陽極界一事說了出來。聽完，一眉老道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