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紛紛圍在車禍現場看熱鬧，所有人的目光都對準了被壓在車輪下的死者，一些熱心人還上前檢查被壓在車輪下的人是否還有氣，我混在熱心群眾之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死者手中那張冥幣拿到手裏。
離開車禍現場，讓月舞給我打開天眼，果然，我在那張冥幣的角落發現了一行秀氣的小字：祿壽寶借貸中心。
日月輪換，夜幕降臨，我獨自一人再次走進了槐安路，月舞是仙劍之靈，我怕她容易暴露就讓她在外麵等著我。
與白天的冷清形成對比，夜晚的槐樹下停滿了一輛輛豪車，近百名司機和保鏢圍在一起聊天抽煙，看上去好不熱鬧。我緩步來到槐安路末端的路口處，竟然見路邊不知何時冒出一棟小屋緊貼在槐安路100號的居民樓旁。
“白天我來的時候沒有見到這棟小屋子啊”我呢喃著走到小屋那扇高檔自動門前。
自動門緩緩打開，露出了裏麵奢華的接待大廳，燈光璀璨、金碧輝煌，大廳正麵的牆壁上掛著祿星和壽星的巨大雕刻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兩尊神像的笑容很是詭異，一雙眯成縫的眼睛後麵，似乎隱藏著邪惡的目光。
大廳沒人，腳下的大理石路麵一直延伸到前方的一扇朱紅色的大門，我壯著膽子輕輕推開大門，一張畫著笑臉頭戴皮毛身穿長衫的紙人突然出現在門後笑容可掬地望著我，我被突然出現的紙人嚇了一大跳，那紙人仿佛有生命般活動著用白紙紮出來的四肢向我鞠躬，然後它依然保持那無法更改的笑容伸出手示意我進來。
這裏果然有問題，好玄乎啊！
朱紅色的大門背後是一間更加寬闊但光線昏暗的客廳，客廳被從中間一分為二成為兩個獨立的部分，一部分是一排排接待窗口，裏麵似乎沒有人，但窗口前正站著人衝空著的櫃台裏訴說著什麽，看他們衝著無人的櫃台露出時而歡喜、時而憂愁的臉色，我真懷疑他們不會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
客廳的另一部分是數個封閉的休息室，紙人遞給我一張排號單後，推開玻璃門示意我進去排隊休息。
走進休息室，隻見一排排真皮沙發上坐滿了正低頭玩手機等待的人，休息室裏有男有女，都是在省城甚至全省名聲響亮的人，他們中有衣冠楚楚的商界大亨，有年輕妖媚的富家太太，也有耄耋之年的文藝巨匠，紙人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牆上的告示牌：WIFI密碼：dami250。
休息室裏手機發的各種聲音此起彼伏，有看小說的、有看視頻的、有玩遊戲、有在碼字的……大家雖然個忙各的，但坐在這裏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等待對麵櫃台的召喚。
我坐在一張真皮沙發上心中忐忑地等待著未知的召喚。
每隔幾分鍾，就會有一名紙人推門進來，紙人來到坐在沙發上的客戶身前鞠躬、伸手，示意客人跟著它前往櫃台。
我耐著性子在沙發上等了將近一小時，終於，紙人邁著小碎步來到我身邊衝我一鞠躬，然後伸出手示意我跟它走。
離開了沉悶的休息室，我在紙人的帶領下前往辦理櫃台前。
客廳裏一共有十個櫃台，一個櫃台對應著一個休息室，我見旁邊兩個櫃台前站著幾人，臉上堆砌著笑臉衝沒見到櫃員身影的櫃台點頭哈腰，難道櫃員是鬼？
我剛來到櫃台前，一聲冷漠又稚嫩的童聲從櫃台裏傳來“客人挺麵生呀，第一次來麽？”
臥槽，未見人影但聽人聲，真鬧鬼呢？我朝櫃台內望去，竟然見到一名頭戴高帽、豆丁身材的小孩正坐在櫃台內。
小豆丁那矮小的個子根本沒法從櫃台裏探出頭來，而最令我吃驚的是，小豆丁長得跟經常來買茶的鬼差幾乎一模一樣，一身黑的衣裳胸前寫著大大的陰字。
不是吧！鬼差大人做櫃台服務員？他們平時在人間不是不說話的麽？難道這個借貸中心是陰間官方性質的！？
“客人！？”櫃台裏的小鬼有些不滿地瞪著我，催促我速度回答。
“哦，我是第一次來”
“是有人介紹麽？”
“對，是曹笑東介紹來的”
小豆丁在電腦前敲擊幾下之後，抬起那慘白的肉嘟嘟小臉眯著眼睛看著我“請問客人準備辦理什麽業務呀？”
“你這裏都有什麽業務？”
“貸款業務，一年壽命可貸現款五萬，最長期限兩年期，利息兩倍翻滾，逾期不還壽命抵現；增壽業務，現金購買壽命，一年三百萬”。
“利息兩倍翻滾什麽意思？”
“就是在期限內償還貸款金額的兩倍，十萬”
……
比高利貸還狠！不過他說的扣除壽命是真的能扣除人的陽壽麽？
見對方跟曹笑東說的差不多，我正盤算要不要拿幾年壽命出來嚐試一下，卻聽到右手邊一人哭喪著臉哀求道“小兄弟，你行行好，給我再寬限幾天時間，給我一個月，一個月後我一定把錢拿來！”
“對不起客人，規定就是規定，您在截止日期內沒能拿出足夠的資金償還欠款，我們隻能用你抵押的壽命來抵消欠款”。
“得得得，那就扣吧！”男人一臉無所謂地叼起一根煙。
“客人，我得提醒您，您的額定壽命已經不多，這次扣完之後您的壽命將會提前到期”毫無感情的聲音從櫃台後傳來。
“那你們就扣死我把！我還不信你們老板真是閻王爺！”男子態度蠻橫地甩手而去。
我回頭看看另一邊，我靠！省城有名的帝光集團老總張小川正拄著拐棍站在我身旁衝裏麵的小鬼點頭哈腰，他的身前放著高高的一摞現金，看來他是來買壽命的，但是這裏真的能越過陰間的生死簿隻能管理人的生死麽？
我決定試一試，向櫃台裏的豆丁說道“我想拿兩年的壽命貸款十萬”
豆丁頭也不回地遞給我一張合同讓我簽字，合同上寫的大概意思就是借款五萬，一年期限內連本帶利還十萬，不得提前償還，如逾期未還則用壽命抵債。
我將信將疑地拿起筆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將合同遞給小豆丁，小豆丁指了指櫃台邊的二維碼“請客人掃一下二維碼下載我們祿壽寶的APP，上麵會顯示閣下還餘下多少壽命以及還款日期”。
我剛將二維碼掃描下來，耳邊就傳來讓我大腦起雞皮疙瘩的呼喊聲。
“這不是樂天小掌櫃麽！”
我靠，今天怎麽那麽點背，遇到房東了！
曹笑東笑嘻嘻地從我右手邊跑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訴人家是我介紹來的吧？”
我點點頭，曹笑東的臉上立刻樂開了花。
“這裏麵還有拉人頭的優惠活動呢？”
“那可不是，拉一個人進來，貸款額度能提高一萬！”曹笑東激動地說。
跟曹笑東一起離開借貸中心，一路上我一直捏緊拳頭努力在心裏勸自己要淡定，不要忍不住動手揍這個跟我瞎**一路的房東。
這混蛋一個勁地給我介紹他宏偉的掙錢設想，什麽炒股、炒房、借雞生蛋自己也開一家借貸公司……！沒想到他說漏嘴，竟然還準備明年再給我漲一次房租，混蛋！介紹完之後這個家夥竟然還問我有沒有興趣參股加入他的計劃！
“你已經那麽有錢了，為什麽還想著拚命撈錢呢？真是越沒錢越愛花錢，越有錢越想撈錢，適可而止啊！”我在心中吐槽道。
這時，不遠處一名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掌櫃，你看什麽呢？”見我不理他，曹笑東有些不悅地拍了拍我的後背。
“前麵那哥們好像是你之前的客戶呀，我聽說他的壽命已經被扣完了”我指著前方的男子衝曹笑東說。
“要是壽命被扣完真的會死麽？”我在曹笑東耳邊小聲問道。
曹笑東嘿嘿一笑“怎麽可能，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時，走在前方的男子突然發現了什麽，左右張望一陣後快速跑上前彎下腰，似乎在撿什麽東西，這時，他身旁的樓頂上的防盜窗突然掉落，巨大的防護窗和數盆花瓶從六七層的樓上落下，正好砸中那名男子。
我和曹笑東先是一愣，然後趕緊跑上前去查看，隻見那名男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腦袋已經被金屬防盜窗砸碎，腦漿和鮮血飛濺一地，而他的手中竟然詭異地捏著一張冥幣。
“房東大人，你的壽命還剩多少年？”我扯了扯看傻眼的曹笑東。
房東驚恐地看著我，拿起了手中的手機，上麵顯示，壽命剩餘時間：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