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吹清風

梁木清

第八十四章——化解矛盾

書名:輕風吹清風 作者:梁木清 字數:5931

一直等到晚上九點半。

程書廣忙完知書茶餐廳的工作,給蘇亦輝打了個電話。他想今晚去他那裏過夜。

相聚的日子太長,分離的折磨就太深。隻要不是朝朝暮暮,隔著一堵牆也是海角天涯。

蘇亦輝想了想,亦舒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等說完話,估計總得半夜了,猶豫再三,回絕了他的請求。

他站得腿發麻了,頂著牆壁的尾椎骨麻到發痛。

連打了四五個哈欠,困倦感襲來。

不如今天回去,明天再來。

也怪來之前不打一個電話,不然也不用空等於此,是去是留,皆是難題。可話又說回來,就是不敢打,才會不聲不響地來這一趟。

當麵陳述的勇氣比在電話那頭說要大嗎?

“亦輝,怎麽站在門外?”徐世曦從電梯門裏出來,一身西裝革履,襯衫領子裏係著一條打著溫莎結的暗點圖案的領帶。成熟的精英男士氣息撲麵而來。“姐姐沒在家嗎?”

蘇亦輝點了下頭,“敲了兩下門,沒人應。”他的性格是,隻要敲了兩下,門沒被開啟,那麽就代表主人不在屋內。不會想著嚐試敲第三下和第四下。

“她今天下班後沒回家嗎?”徐世曦低語喃喃,“先進來吧。”他把公文包拿到左手上按下密碼和轉動鑰匙。

徐世曦看到掛在玄關牆鉤上的單肩包,就斷定亦舒一定在家。她出門,一直是包不離身。那個不大不小的包裏,裝了很多必需的物品。

她跟他說過,走路的時候,肩上有一件物品垂掛下來,可以讓無處安放的手,有憑借的所在。

“進來坐吧,不用拘束。”徐世曦看著在門口遊移不定的蘇亦輝,走過去拉了一下他。

蘇亦輝整了整往後倒去的毛衣,跨進了門檻。

地板在燈光的反射下,閃出白晃晃的光柱。他看得眼前一陣眩暈。

“穿我這雙鞋吧。”徐世曦打開鞋櫃,從裏麵拿出一雙備用的棉拖。

蘇亦輝脫掉鞋子,露出一雙洗得有些發白的靛藍色襪子,和他身上穿的毛衣的顏色差不多。他用餘光看得到徐世曦目光停留在他的腳下,羞赧地將腳放進了鞋子裏。四十三碼的鞋子對於一雙隻有三十八碼的腳來說,顯得太寬大了。腳後跟空出一寸的長度。

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鞋子。

蘇亦舒被外麵的響動吵醒,迷迷糊糊地起來上廁所。

關掉主臥的燈後,亮光從門縫中探進來。她打開門一看,客廳耀眼的燈光覆蓋住了她的瞳孔。

“回來了,世曦?”蘇亦舒倦怠的聲音,有些嬌嗔。

蘇亦舒從紡織城下班後,直接回到了家裏。雲城這麽大,卻小到隻有一間臥室可以容納她的悲傷。

昨天顏露來電,又要舉行一次聚餐。上次的意外,搞得大家敗興而歸,說什麽也得彌補。對於頂著吃貨頭銜的顏露而言,在飯桌上聊天敘話,比任何場合都要浪漫。她喜歡陸旭杲送她花型的巧克力,辣條捧花,卻不喜歡一捧沉甸甸的紅玫瑰,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放上幾天,枯萎凋敗,看著心情也鬱悶沮喪。

遺憾的事,風掣物流步入正規後,訂單像雪花一般飄來。這幾天,陸旭杲已經忙著在網上,公交車站的廣告牌上,發布招聘啟示,負責運輸和倉管的工作。

接下來的雙十一,物流是呈幾何倍的增長。人手不足,錯失,喪失的訂單,猶如切斷身上的大動脈,血是像噴泉一樣射出。

顏露利用中午吃飯的空檔,打了個電話給亦舒,單方麵通知聚餐取消。

亦舒本就無心聚餐,隻不過突然地取消,心裏總不是滋味。

上午,劉寒璋來了一趟店裏,公布一下國慶期間,店鋪的整體銷量。

不盡人意。

幸好,她們現在重新拾起了網絡客服的工作,填補了店鋪九月份的虧空。

亦舒有時候走在紡織城大樓的過道上,看著那些鱗次櫛比的店鋪,腦子裏總是會想,他們的生意應該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為什麽可以堅持一年,兩年,十年,甚至三十年,是背後有一個巨大的財團在支撐著,還是免去了一年幾十萬的租金?

開在對麵的那家,同樣是窗簾店,聽她們說起,廠址也是在雲西的某個工業園區,規模連凱盛的一半都不到。有時候,連著幾天接不到一個單子,可是,臉上的表情是輕鬆愜意多過落寞和寂寥。

永遠想像不到別人的苦和樂。

“我回來了。”聲音從客廳方向傳來。

亦舒透過隔斷的玻璃,看到沙發上有兩個人影重疊在一起。她繞過去,一看究竟。

兩個一高一低,一壯一瘦的身影站了起來。

“姐——”蘇亦輝病怏怏地站在徐世曦身側靠後的位置。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麵臨一頓責罵或者是鞭笞前的膽怯。

“亦輝在門外等好久了,怎麽也不給他開門。”徐世曦轉過去把蘇亦輝推到前麵,“我想他一定有話要跟說,我先去洗漱了,們慢慢聊。”

徐世曦知道,有他在場,蘇亦輝的心裏話隻會說一下浮在心髒表麵的話,埋在心髒深處的秘密,不會輕易說出來。何況,自以為是地擔任一個調解員,是極其愚蠢地行為。

生意場的很多心得在生活中同樣受用,受用無窮。

亦舒等到徐世曦離開後,抿了抿幹燥的嘴唇,才幽幽地開口,“過去這麽多天了,怎麽今天突然想到要來找我。”她看著蘇亦輝快要埋進衣領裏的臉,無奈地說了句,“坐吧,坐下再說。”

蘇亦輝提了提毛衣的下擺,坐到沙發上。那件毛衣的長度有七十五公分,以他的身高,剛好蓋著整個的臀部。他的衣服基本是中長款為主,有別於一般男生喜愛短款的想法。

他覺得衣服的長度越長,得到的安感就越大。似乎,衣服在某種程度上,擔任起了保護的職責。

“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蘇亦輝看著壓在茶幾下麵的地毯。

“現在是想好了?”亦舒抬頭看到的是亦輝一頭茶色的頭發。她記得,弟弟小時候的頭發是霧鬢雲鬟,比女生的頭發還要秀美三分,故用這個形容女子發美的成語最為貼切。

“不確定——”他說,“應該算想好了。”

“的決定呢?”亦舒對於亦輝到今時今日到來的用意,在心裏猜測了七七八八。過了一個月的期限,再回去大學,是不能夠了。他今天來的目的,多半是來求成。可是,還是犯傻,忍不住想要問一問。

“我的決定在一個多月前……”事實上,可能是更早以前,在高二,高三那會兒,就放棄了上大學的念頭。隻是那時的感覺並未如此強烈,隻當是一種錯誤的幻覺。蘇亦輝在過去的回憶裏遊蕩,“我的決定在一個多月前,就做好了。我對不起,一直瞞著,沒跟說。”他哽咽了,眼淚充盈了眼眶,“我沒有勇氣說,也怕不諒解我,傷心,和難過。”

“能給我一個不去的理由嗎?”亦舒拋開那些幼稚愚蠢的問題,問了一個有幾分價值的疑慮,“總該有個理由吧?”她頓了頓說:“是一件事,還是一個人?”

說到一個人的時候,亦舒注意到亦輝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是為了一個人嗎?”她的聲音沉靜而又清晰。

“我不知道怎麽說。蘇亦輝終於抬起頭,“姐,就說會原諒我嗎?”

蘇亦輝避重就輕的回答,讓亦舒愈發覺得當中有事。

他缺少說謊和隱藏心事的本事,大概是出生的時候,忘記向上帝索取了。

“說什麽原不原諒。”亦舒站起來,走到亦輝的旁邊坐下,把手放在他的手上,“如果渴望現在的生活,那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如果說人生注定不能成功,至少不要留下遺憾。“生活是自己的,我隻能充當的參謀官,不能左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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