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絕世謫仙

一粒糟糠

第二十五章 十兩,好多的錢

書名:我的絕世謫仙 作者:一粒糟糠 字數:11401

不知不覺天又黑了,白書書同墨珩再次來到了那所宅邸,上次來的時候白書書由於驚慌根本沒有發現在大門的西角正斜躺著一塊破爛的匾額,匾額上的字已經被腐爛的模糊不清,但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麵的兩個大字。

“周府”

白書書跟在墨珩的身後繼續向前走,一陣一陣冰冷的陰風吹在他們的身上,白書書覺得渾身毛骨悚然。

“嗚嗚嗚……嗚嗚嗚……”那個淒厲的女聲再次響起,一陣一陣,不停的傳入他們的耳朵裏。

“我們去尋她問問。”墨珩壓低了聲音說道。

“嗯。”白書書點了點頭。

走過一條很長的石廊,在一處昏暗的偏角,白書書和墨珩看到了那團幽藍的鬼火在不停飄動。

走到那團鬼火前,墨珩和白書書停下腳步,那團鬼火感知到了他們的到來,漸漸停止了哭泣。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為何成為魂靈不去投胎?”墨珩問道。

那團鬼火突然在墨珩麵前現出了原型,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她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看上去格外可愛,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在簌簌掉淚,她一抬頭那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淌落,流到了下巴聚在一起後又啪嗒啪嗒的往衣服上掉。

“你們是仙人?”那姑娘問了一聲。

“是,有何冤屈速速說來,我們替你辯白。”墨珩道。

那姑娘立刻跪在了地麵上朝墨珩和白書書磕了個頭緩緩道:“仙人,我求求你們幫幫九哥哥吧!”

“你是他什麽人?”墨珩問道。

“我們並無血緣關係,可是我一直在等他回來,黃泉的路太長太冷了,我怕他一個人走的孤單。”那姑娘說道。

“我的名字叫葉如珍,我其實是九哥哥在路邊撿走的一個孩子。你們要聽聽我的故事嗎?”葉如珍抬起淚眼看著麵前的兩個仙人。

墨珩和白書書雙雙點了點頭,靜靜地準備聽葉如珍的故事。

葉如珍九歲那年,家裏貧寒艱苦,家中還有一個十六歲的哥哥,下麵還有一個三歲的弟弟,她在家中年紀不算大,卻也不算小。

一家的開支全都在四十幾歲的爹爹身上,阿娘又得了病,窮的連飯都吃不起,更別說給阿娘買藥了,爹爹是一家糧行的苦力,天天頂著還沒亮的太陽出門,常常帶著一身臭汗回家。葉如珍年紀雖小卻很懂事,每天葉如珍都在家裏幫著阿娘帶弟弟,幫著家裏做一些可以上手的家務。

阿娘得的是肺癆,經常咳嗽,葉如珍常常夜半帶著弟弟時常常聽到阿娘的劇烈咳嗽的聲音,那聲音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

爹爹對她說,你娘的病治不好了。葉如珍聽到就會大哭,問為什麽阿娘的病治不好?

爹爹就會轉過頭陰沉著臉,隨即紅了紅眼眶看著葉如珍說道:“因為我們沒有錢給你阿娘治病,治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葉如珍就哭喊著問爹爹:“為什麽我們沒有錢?我們為什麽不能治好阿娘的病?”

爹爹便沒有再回答葉如珍的問題,隻是一直沉默著,他的眉心擰成了川字,看上去苦澀無奈極了。

葉如珍就會哭,她也不敢在阿娘麵前大哭,因為害怕阿娘看到了會更難過,於是就跑到了家門外哇哇大哭著,那一年的寒冬冷極了,葉如珍隻覺得自己的眼淚和鼻涕都凍成了冰碴子攢在臉上刺骨的痛。

她拚命的擦眼淚,直到將眼淚全部擦幹淨,她才敢回家去。

可是她以為眼淚擦幹就看不出來了,但是她的眼眸卻依舊紅紅的。

她端著一碗香熱的米湯送到了阿娘的麵前,阿娘一眼就看出了她剛剛哭過,於是那慘白蠟黃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明明是想安慰葉如珍的,可惜她一笑,葉如珍就覺得自己的心又突然刺痛了起來,鼻子酸了,眼淚也不停流著。

“小如,你不要哭。”阿娘安慰著葉如珍,抬起那隻長滿著老繭的粗手幫葉如珍擦眼淚,她的手有些粗糙,葉如珍感覺自己的臉被刮的生疼。

“我不哭。”葉如珍將手上的米湯放好,雙手拚命的揉著眼淚,她又覺得自己不爭氣了。

“小如,阿娘知道你是個懂事聽話的乖孩子,所以以後阿娘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嗎?”阿娘的聲音很輕柔,慢慢撫摸著葉如珍的臉龐。

“阿娘,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們!”葉如珍一下子撲進了阿娘的懷裏,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她不懂什麽是死亡,但是隻要想到阿娘要離開自己,她的心就感覺恐懼,那種未知的恐懼將她淹沒。

“說什麽傻話。”阿娘就抬起手摸摸葉如珍的頭發,慘淡的笑笑。

後來,葉如珍眼睜睜看著阿娘的病越來越嚴重,眼睜睜看著阿娘在粗糙的黃色手絹上吐出了血。

因為她沒有錢,什麽也做不了。

在一個九尺寒冬的日子,阿娘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他們,再沒了呼吸。

窮人家的人死了是買不起棺材黃紙的,他們隻得拿了一張破的不成樣子的草席將阿娘的屍體裹了裹放在了一個冰冷漆黑的大坑裏,然後用土進行掩埋,葉如珍就那樣看著阿娘一點一點被黑色的泥土掩埋。

地下好冷好黑,阿娘會不會害怕?

她那時候在阿娘的麵前嚎啕大哭,眼淚像斷了線似的不停流下來,她問爹爹:“阿爹,阿娘是不是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爹爹鼻頭一酸,蹲下身對眼前的葉如珍說道:“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不如就這樣走,也挺好。”

“不要!不要!阿娘不要走!我不要阿娘走!阿娘走了,我就是個沒娘的孩子了!”葉如珍大哭著,可是已經無濟於事了。

一抔黃土,一葉破席,人就化為了泥。

那時候葉如珍第一次感覺到沒有錢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沒有錢是會讓人死的。

其實之前沒有錢的日子,她覺得隻要能跟阿爹阿娘在一起,就算是吃吃鹹菜,喝喝米湯,她也能將日子過下去。

後來阿娘死後半年,爹爹給他們又娶了一個後娘,那後娘是糧行的老板的女兒張三娘,年紀也有三十好幾了,身邊還有一個十二歲的兒子。

那張三娘長得有些壯實,渾身上下總是穿的珠光寶氣的,臉上塗著濃厚的胭脂,臉上的底妝塗的跟白牆似的,脖子上戴著一串誇張的珍珠項鏈,手上戴著五顏六色的寶石戒指,手腕上戴著好幾隻翡翠鐲子,一副十足的暴發戶模樣。

因為那張三娘看葉成長得老實本分,自己又剛死了丈夫,於是兩人一來二去便有了些關係,爹爹那時候可能是窮怕了,又想到家裏還有三個孩子要照顧,然後那張三娘家又是開米行的,家境也算殷實,想著自己的孩子在那裏應該不會生活艱苦了。

雖然那張三娘長得五大三粗的,與葉如珍的阿娘比起來差了不止一大截,可是剛與張三娘認識的時候,張三娘就盡顯賢妻良母,溫柔賢淑的模樣,葉成也就沒有再多考慮什麽,於是就娶了這張三娘。

葉成家境貧苦,所以他不算娶,隻能說是他入贅。

一般入贅在丈人家裏的男人向來是會被看不起的,因為沒錢沒勢,所以葉成在張三娘家常常低三下四,有事也不敢多喘氣。

不知不覺就這樣過了兩年。

葉如珍在那個家裏常常受張三娘兒子張富貴的欺負,張富貴長得肥頭大耳,身材肥胖,滿臉的肉都要垂掛下來的樣子,眼睛都被那團肥肉包裹住,隻露出細小的一點點。

張富貴總會走到葉如珍的麵前嘲笑的喊她:“小乞丐!小乞丐!窮光蛋!窮光蛋!”

葉如珍就沉著臉不看他,但是那張富貴看葉如珍不回他,就覺得葉如珍好欺負,於是就叫的更厲害:“小乞丐!小乞丐!窮光蛋!窮光蛋!”

葉如珍就生氣道:“你喊誰小乞丐!我才不是小乞丐!”

張富貴就仰天大笑:“你就是小乞丐!沒錢的窮光蛋,就是小乞丐!”

葉如珍知道爹爹在這個家的位置,葉成已經跟她說過很多次,很多事能忍則忍,不要在這個家裏生事,這樣對他們都好。

葉如珍拿著一碗給弟弟吃的紅豆粥準備走,誰知那張富貴跑到她麵前,一把拍掉了葉如珍手中的那隻碗,隻見那隻白瓷碗和那晚紅豆粥一起摔在了地上,一下子摔的粉身碎骨。

葉如珍蹲下身要去撿,她白嫩的手捏住了那些白瓷碎片,準備一點一點撿起來,誰知道那張富貴一腳就踩在了她的手上,張富貴一邊用力的撚踩,一邊繼續放肆大笑道:“小乞丐!窮光蛋!你們就隻配吃地上這些沒人要的東西!”一邊說一邊用腳尖撚踩的更加厲害。

葉如珍隻覺得自己的手被地上的那些碎片刮的生疼,這種疼一直到她的心裏。

她咬著牙,不想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張富貴覺得這樣還不解氣,看著蹲在地上的葉如珍,一下子就跨在了她的後背上,將她當馬騎。

張富貴很重,一下子就把葉如珍半個前身壓在了地上,她的那隻被刮的血肉模糊的手再次嗑在了白瓷碎片上,手前臂都破了,看著那碗大的傷口,血汩汩冒了出來,將她的衣袖都染的通紅。

“駕駕駕!葉如珍你快給我走啊!葉如珍!你快給我動啊!難道是因為太窮,連馬是怎麽動的都不知道了吧?哈哈哈哈哈!你個窮光蛋啊窮光蛋!”張富貴在不停叫囂著,肥胖的身子在一顫一顫的。

葉如珍忍受著巨痛,一點一點爬動起來,在地上慢慢爬動著,冰冷的地麵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她感覺自己的尊嚴在被人慢慢踩碎,她像是一個跌落到泥土裏的人,她想要反抗,可是眼前出現了爹爹的臉,爹爹在跟她說:“凡事要懂得忍讓,不要生事。”

想起在米行做工的哥哥,是因為呆在這個家,他才能有一份活計,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還在等著一口米飯吃。

所以無論怎樣她都不能反抗,她隻能忍,忍受著這一切。

過了很久很久,等到張富貴停下動作,看著葉如珍滿手的鮮血才心滿意足的轉過身,高興離去,他一蹦一跳的走著,身上的肉也跟著顫抖。

葉如珍抬起自己的手,已經被那些碎裂的白瓷片割的血肉模糊,四周無人,她才敢哭,眼淚啪哩啪啦掉下來。

“阿娘,我好想你啊!阿娘,我好想你。”淚水滑落在她的嘴巴裏,她隻覺得是苦澀的味道。

這些事她都不敢告訴爹爹,因為她知道爹爹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給他添麻煩。張三娘在葉成的麵前對葉如珍小妹長,小妹短,一副溫柔賢淑的模樣,葉成以為自己女兒在她這裏過的很好,他始終不知道葉如珍這些年經曆了些什麽。

葉如珍這個人也是個心軟的,別人待她好一點點,就將別人待她的不好都忘記了。

張三娘抬起細長的眼睛打量著葉如珍,發現她長得與她那死去的娘長的越來越像,於是心裏更是怒意橫生。

張三娘這兩年來的囂張跋扈讓葉成沒有了熱情,多了冷漠,於是就尋思著葉成是想自己的那個亡妻了。

葉如珍長得與阿娘十分相像,所以張三娘隻要一看到葉如珍的臉就會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將麵前這張臉給割了,毀了,好以消心頭之恨。

那一天,張三娘尋了個事由將葉成支去了很遠的地方采買糧食,然後騙葉如珍到了府邸的後院,葉如珍那時候單純沒有多留一個心眼,就傻傻的去了,卻被一夥人給綁了起來。

葉如珍哭紅了眼睛問張三娘:“娘,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張三娘一挑細眉,打量著眼前的葉如珍,尖細的聲音響起道:“臭丫頭,你這一聲娘我擔不起!誰叫你出身不好,生在一個窮人的家裏,生死由命,你是做不了主的!”

“為什麽?快放開我!我要找我爹爹去!”葉如珍哭喊道。

“你爹?”葉如珍輕蔑一笑,繼續道:“臭丫頭,我告訴你!其實不想要你的人就是你的爹爹!今日要讓人將你帶走的這個主意也是他想的!”

葉如珍聽完,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麵色鐵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覺有一盆冷水將她從頭到尾澆了個透徹,心像是被人狠狠搓揉著,開始不要命的疼。

怎麽可能?爹爹怎麽可能會出這個主意,爹爹怎麽可能不要我?

“你騙人!”葉如珍大喊道。

張三娘拿起自己的絲綢絹帕掩了掩朱唇輕輕笑了兩聲道:“臭丫頭,你還是太年輕!你爹爹在這個家裏什麽事不聽我的!這麽多年你難道都不知道嗎?”

葉如珍渾身顫抖,呼吸幾乎要停窒,她寧願自己聾了,死了也不會相信這樣的話。

她的爹爹又怎麽會不要她?

“你騙人!你騙人!爹爹不可能不要我!”葉如珍哭喊著不停重複著那句話。

“家裏的營生不好,我跟你爹爹說四個孩子養不了了,隻能送走一個,結果你猜他選擇了誰?”張三娘說話的時候活靈活現,簡直把葉成說話的神態語氣演的入木三分,葉如珍原本堅定相信葉成的心竟然有些動搖。

或許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或許是因為窮苦,爹爹不願再過窮苦的日子,所以選擇了自己。

生活在窮苦日子多年的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種多麽可怕的生活!

就像娘被埋葬的那天,爹爹在自己的麵前說:“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不如就這樣走,也挺好。”

如果讓爹爹選擇,他一定不會願意再回到那樣的生活。

原來自己隱忍了那麽久,到頭來換來的是狠狠的拋棄。

看著葉如珍慘白如紙的麵頰,張三娘心裏十分得意。

葉如珍心如刀絞,甚至都忘記了掙紮,反正這個世界都沒有人要我,我還有什麽好掙紮的呢?爹爹不過是想要過的好一點,又有什麽錯的呢?

最後,張三娘讓一夥子的人牙子將葉如珍給迷暈了用破麻袋給扛走了。

做的滴水不漏,若是葉成回來,張三娘隻要說那丫頭自己出門去買東西結果沒再回來就好了,反正這世道那麽亂,每天都有那麽多餓死凍死的人,少一個丫頭又會怎麽樣。

自己家的財力也足以讓他閉嘴,這麽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葉如珍就這樣被賣到了五個城鎮外的一家青樓裏,成了一個豢養丫頭,掌事的媽媽看她生的樣貌標誌也就一心想要將她培養成未來的花魁。

掌事媽媽當年也是花魁出生,人見了許多,看人是一看一個準。

隻記得掌事媽媽第一次見到葉如珍就用自己的手抬起葉如珍的下巴,用細長精明的眼睛打量著葉如珍說道:“小丫頭長得倒挺標誌的,以後好好培養倒可以成為這個樓裏的招牌。”

“你是誰?這是哪?我要回家!”葉如珍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掌事王媽媽哭喊道。

掌事王媽媽隻對她扯嘴輕笑了一笑道:“你當這是哪裏?我可是花了十兩銀子從人牙子的手裏買下來的!我也不管你之前是從哪裏來的,也不管你以後想要到哪裏去,總之你現在隻能呆著這個青樓裏!”

十兩,真是個很高的價格了,她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見過那麽多錢。

原來自己還是值那麽一點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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