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皓一翻話說得頭頭是道、理直氣壯，也說得楊文旭一張老臉紅白交錯，羞愧窘然，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竟然被一個年紀輕輕的下官給教訓了。
這與朝堂之上的辯論不同，朝辯之時隻要有問題擺在麵前，怎麽爭論怎麽探討，都是各抒已見，爭輸也沒什麽。
有贏就有輸，總有人會贏，也總有人會輸，各自的意見罷了。
他雖次次都輸在葉子皓手中，除了生氣、不甘，到也沒有什麽。
但今天卻是在做人、做官、人生之見上，被一個後輩給教育了，在他聽來卻是比教訓更加嚴重的訓斥。
也是諷刺。
“葉大人是明白人，到是楊某年紀大了，有些事情看不通透，今日受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多謝。”
最後，楊文旭猛地一低頭，強迫自己朝著葉子皓作了個揖，再向東方堯和東方昕宇彎身拜了拜。
一個久居高位的朝官，此時卻十分謙卑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再後退幾步，立刻離開了。
以為抓著了個把柄興衝衝跑來看葉子皓的熱鬧，結果差點又惹火燒身，還好這次見機快，能夠及時抽身。
雖不知是否能安然撤退，但總是一個向好的結果。
嶽鬆和田朝陽齊齊鬆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早已冷汗浸濕了後背，倆人也向太子和世子行了禮，便匆匆避走了。
“連敗幾場，現在知道慫了。”看著人灰溜溜地都跑了，東方昕宇指了指門外，卻笑看著葉子皓。
“是知變通了，聽懂了我話裏無奈地勸誡。”葉子皓卻端起茶若無其事地笑著，“懟人和保住烏紗，他選了保住烏紗。”
“這人到是識相了。”東方昕宇聽了不禁恍然，卻又感慨不已。
東方堯在一旁搖了搖頭，身為太子，一國儲君，即將登基的君王，對這樣的臣子，他真不知道能說什麽。
不管是對楊文旭這樣的，還是葉子皓這樣的。
最後，他隻能再次慶幸，幸虧葉子皓這樣的是自己陣營的，其機敏聰慧與不拘一格，都能為已所用。
身為君王能有這樣別具特色的臣子，也是一件幸事。
傍晚時東方堯放下手中看了半天的帳冊，看向東方昕宇和葉子皓。
“之後幾天就有你們在戶部繼續盯著了，我得去主持拍賣會的事，今天我的邀請帖已經發出去了，朝廷從五品以上官員以及京中排得上名號的大戶與世家，全部都下了帖子。”
“明天我得去萬寶齋看看，這帖子第一批就下了三百張，明天、後天可能還會增加，也不知道是否安排得下。”
萬寶齋有個拍賣場，已經營了幾代百餘年，在整個東黎都有名氣，更何況是京城裏？
萬寶齋經營的主要商品當然還是以珍寶為主，古董、昂貴工藝等，以及一些寶石及不同年份的奇珍異寶等。
反而是那些胭脂水粉、衣料首飾什麽的，人家鮮活有賣，不是主打商品。
因而，這次東方昕宇受太子之命，首先請來了萬寶齋的掌庫參與評估，這樣地方的掌庫，經驗、眼光、行業水平，都是一流。
除了一些價值不高或是沒有什麽收藏價值和增值機會的物件，都打包抵折扣給了禦史坊、錦風閣、明珠閣和福寶軒。
那些能夠拍賣出價的貴重物件，就在估價之後全部放在萬寶齋拍賣，不過所得與萬寶齋無關，而是以太子牽頭，所得登入戶部的帳，以充國庫。
這就是為朝廷辦事了，不管有無利益都是推搪不了的，而且還要辦好，不能得罪朝廷和皇室。
這幾天萬寶齋的胡掌庫每天都兢兢業業在戶部和大家一起忙著，絲毫不敢起私心，不敢打小算盤。
而萬寶齋那邊也早就得到了消息，這兩天太學生在街上行動時，他們也在布置原本隻有每月一次的拍賣會。
這次是朝堂辦的，自然不會占用萬寶齋的那每月一次，隻不過拍賣場是一定要認真布置的。
而且在拍賣會開始之前，就會有禁軍入駐，以防萬一。
戶部這邊清庫重新估價的事情已進行了大半，接下來就是拍賣，拍賣除了清掉庫存，將死物抱成活錢，另一個就是慈善募款，用於賑災。
最近的善款每天都有進帳，城外災情安置所需的款項，則早就由戶部安排了錢糧物資，在大朝辯之後，絲毫也不敢怠慢。
而主理此事的便是探花李世瑜。
可以說，葉子皓雖明確表態不會趁此機會扶李世瑜和周端平上位，但明眼人也看到了，賑災和募款這兩件有功大任務，正是此二人在負責。
或許他們的品階還不夠使同級或比自己品階高的同僚，但從三品的葉禦史與皇家人每天都在戶部呆著呢。
李世瑜和周端平開了口，誰敢不領命？
更何況若是做好了，沒有功勞也還有苦勞，在這多事之時，也能為自己求個保障。
何況，摒除一開始的不甘願和不敢不願，到最後想通了，認真配合工作的人就多了起來。
幾天下來，漸漸便有人站隊了，原來還幫著楊文旭找李世瑜和周端平麻煩的一些人，漸漸也向二人示好。
既然兩人一個正五品、一個從五品，如今在戶部的人氣突然變得旺盛起來。
葉子皓隻作不知，隻讓兩人事事小心，莫要讓人挖了坑把自己給埋了，其他靜觀其變。
這天東方堯先走了，葉子皓也不想呆了，將那隻青瓷暗彩寬葉瓶往東方昕宇懷裏一塞，笑眯眯地看著他。
“表兄，預祝生辰快樂，送了禮這麽大事，我得早早回家向凰兒稟報原由去，就不陪著你了。”
“再說我都為你頂著一頂十六萬消費肯定有問題的大帽子呢，你也不忍心還讓我呆在這裏飽受不能回家的煎熬吧？”
“……”東方昕宇抱著瓶子一臉哭笑不得，再聽葉子皓的話越來越沒個邊兒，不由無語地罵道，“滾！”
“是！小弟這就滾了！”葉子皓不但不生氣，還哈哈一笑，抱拳一禮之後就輕鬆地往外走。
東方昕宇想著今天葉子皓明明不屑卻仍是立刻給自己買了禮物的事，為此還與楊尚書又懟上的事兒。
他就忍不住想要大笑，這個表妹夫真的有趣啊！
他回去要趕緊給北辰曦寫信去，讓北辰曦那廝也看看他家妹夫是什麽德性。
最後，他收了笑容，叫來自己的一個護衛，尋了一塊軟布過來把瓶子仔細包了，再裝入箱子小心地送回家去。
一下走了兩人，他自然要盡心一些守在這裏，何況他已經得到十六萬的禮物，現在還是很滿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