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畫畫，小吉祥雀躍地揮舞著小手，嚷著：“我也要！我也要！”
葉子皓正要板起臉拒絕，葉青凰卻笑道：“讓他們在一旁看吧，先熟悉一下，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都見識一下也好。”
“我可不會彈琴，最多吹下竹笛。”葉子皓立刻說道。
出身農家，啟蒙於村裏塾學，他怎麽可能會這些高雅之事？也就是去了縣學，學了六藝，但總歸是了解了一下，並不擅長罷了。
狀元也不能樣樣齊全，他終歸是靠著文章與農事、兵田策而走上仕途的。
但窮書生總有兩樣手藝是拿得出手的，那就是字、畫。
很多窮書生靠抄書而賺筆墨錢，靠賣畫而養家糊口。
而他不放牛，吹笛子也就隨便玩了兩年，後來考童生，忙著抄書、分擔家事，也沒閑情弄別的。
說起年少時光，葉青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感慨的微笑。
她也曾在山林裏吹過樹葉、唱過歌，不成調卻悠然自得，再後來……
她的身世揭開，雖然她自己早就知道，但別人不知呀，一個個用異樣的目光看她，背後言論她，家裏的姐姐更是直接翻臉了。
娘死以後她的日子就變得難過了。
但她默默承受，幫爹擔起了上山下地的活兒，想著有一天便是離開葉家村，她也報過恩了。
隻是後來被葉子皓娶回了家，這輩子都走不出葉家的門了。
倆人都沒有再說話，似乎都在想著過去的歲月，當時的難熬，如今一轉眼才發現日子過得飛快。
他們的小吉祥都蹦蹦跳跳兩歲多了。
回到西屋，兩個小的去尿尿之後，回來脫了鞋爬上炕上，葉子皓拿來新收到了北蒼玩具，讓小哥倆去玩耍。
葉青凰就占了炕桌開始琢磨新的花樣子。
葉子皓本來興致勃勃要畫畫，結果一看沒地方了，他又不願意去書房，於是拿了一本北蒼的遊記來看。
葉青凰研好了墨也還沒想到要畫什麽花。
這時葉子皓抬頭看她一眼。
“幹什麽要想新的呢，你前兩年那些舊的不能用嗎？隻要不在靖陽賣，有何不可？”
“好是好，就怕林娘子也將生意做大了，若是撞到一樣的款式總是不好。”葉青凰撇撇嘴，差點咬筆杆了。
“之前畫了石榴、牡丹、梅花，今年的桂花沒時間繡，眼下再繡冬天的新款也趕不上過年生意，何況已有牡丹春雨、春雨紅梅兩種。”
“不如再畫些桃花、芍藥，正好趕上年後的生意，春天嘛，能畫的花兒不是很多麽，你上回不還說就是畫個小雞啄蟲也有田園農趣麽。”
“嗯，你說的都對。”葉青凰點點頭，卻好笑地道，“就是這小雞啄蟲適合畫，卻不適合繡，若繡其他小貓小狗，又難免複雜。”
主要是這裏的人更喜歡花花草草和仕女圖，對動物係的畫似乎不那麽熱衷，更草談繡麵了，不然她早就畫田園係列了。
除非她能繡龍、繡虎、繡鶴……
“對了，皓哥你會畫鶴麽？小吉祥的畫冊上是不是有？”葉青凰腦中靈光一閃，突然露出喜色。
鶴是祥瑞神鳥，若能繡鶴屏，應該賣得起價。
“桌屏繡鶴展示不了神采吧？”葉子皓神色一愣，有些不確定。
但他還是立刻從葉青凰的手中接過描畫細毫，在她早就鋪開的紙上試著畫了起來。
葉子皓自然沒畫過鶴，他們葉家村哪來的鶴？
靖陽也沒有，當然隻從書上見過，有文字描述，而最直觀的認知，還是小吉祥的畫冊上。
得虧大舅哥給孩子準備的畫冊，當作小吉祥的睡前讀本，他們也翻看過。
葉子皓沒有再去翻看畫冊，就將印象中的仙鶴幾筆勾勒出了輪廓。
葉青凰的畫功自然不如他，她要的是一隻形象的仙鶴，然後再勾勒出繡圖花樣子。
花樣子與畫當然還是有區別的。
等葉子皓放下筆時，紙麵上呈現的就是一隻神似卻不完全一樣的仙鶴。
葉子皓吹了吹紙，畢竟不是作畫的筆，墨漬很快就幹了，不怕糊了圖。
“小吉祥，認得這是什麽嗎？”他將畫紙朝向孩子那邊。
小吉祥一扭頭，眨了眨眼突然指著畫哈哈地笑了起來：“仙鶴！爹爹！仙鶴！”
連孩子都認得，那就沒畫錯了。
畫冊上是彩色，他畫的隻有一種顏色，孩子竟然一眼就認出來了。
葉子皓朝葉青凰眨了眨眼，臉上現出得意之色。
“我把仙鶴和牡丹拚在一起，繡大圖是不是更氣派、更有如意呈祥的好兆頭。”葉青凰已經想到了主意。
將不同的仙鶴配上不同的花，或是讓不同的花配上祥雲，也能增加美麗風景以外的吉祥寓意。
大戶人家的夫人、老夫人會更喜歡吧，真正出得起錢的消費者，還是她們。
有了這層想法，葉青凰立刻就重新鋪了紙，開始構思。
葉子皓畫得隨性瀟灑，她則是取巧布局、展示構圖的靈動創意。
小小桌屏不足以展示這樣的圖，不然失了氣派，但靈感所至，她還是希望先將大繡品的花樣子描出來。
因為認出了仙鶴，小吉祥也不想玩耍手中的東西了，他爬了過來挨在炕桌前，烏溜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著。
小吉祥不認得牡丹，隻要看到鳥的形狀出來，就伸著手指嚷了起來：“仙鶴！仙鶴！”
拓兒也湊過來看，發出驚歎聲：“這就是仙鶴呀，它不是大鳥嗎？它吃蟲子嗎？它吃肉嗎？”
於是小吉祥想了想，肯定地回答：“它吃！羊肉！蛋羹！餃子！”
葉青凰無奈，便朝葉子皓看了一眼。
葉子皓便一手夾一個，將兩個小朋友給摟在腋下往東屋去，把畫冊拿了出來再將他們摟回來丟到炕上。
“小吉祥，和哥哥看畫冊，上麵有什麽認得的告訴哥哥。”葉子皓吩咐。
小吉祥立刻翻開畫冊尋找起仙鶴來，他記得在這書裏有。
小哥倆有事兒做了，葉青凰這邊總算是消停了。
“這個可以繡成橫幅，可以做成炕屏、床屏、座屏還有各種大屏風，甚至中堂大錦屏，可惜過年生意是趕不上了……”
葉青凰看著已勾勒出來的三張仙鶴配牡丹的花樣子，很是滿意卻又有些無奈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