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三兩下一扒啦，葉子皓有些哭笑不得，卻又覺得非常有道理。
最後無奈笑道：“凰兒，早知你隻算粗利就能解決一半問題，那我剛才還煩惱什麽？”
他其實大帳也算得到，隻是仍在猶豫一件事情。
當然也還是青華州那邊，畢竟是經營了一年的地盤，與府學師長關係很好，十二縣學又得他之利在先。
因而，他想著以押金的方式先賒來葡萄，等賺到了酒錢再來結算葡萄的成本，也不過是晚上兩、三個月罷了。
隻要他開口，師長們肯定會同意的。
但他思來想去卻發覺自己根本開不了口，因為當初他承諾過，讓府學和十二縣學至少劃一半地出來種葡萄。
而葡萄全部銷賣於他，他付現錢並且不會低於行價，不會讓大家虧本。
話早就擱出去了，大家都信任他而跟著他種了葡萄，結果現在他卻要改口？
便是大家依然信他並且同意了，可心裏會不會覺得他言而無信？花言巧語？
連他自己都覺得是，自己心裏這關便有些承受不住，可若不如此，又從哪裏找錢出來？
因此他想到了先找大舅哥預付進購葡萄酒的錢，可大舅哥會要多少貨？這消息傳來傳去又是否來得及？
大舅哥今年也是早有準備的，又是否需要向他們進貨？
大舅哥忙著冊後大典，加之為他們之事與東黎又鬧了起來，最近怕也忙得很。
他開口不但要問銷量還要先收錢，大舅哥也會有意見的吧？
正是這思慮重重，才讓他憂心失神，連小吉祥的喊聲也沒來得及反應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時，凰兒已經牽了孩子出去了。
而現在受了葉青凰的提醒，葉子皓便想到，他剛才算的全是總帳、細帳，但買貨、賣貨卻是分批次來的。
動手時他們能有三萬兩起本，再加上去年賣葡萄酒賺的錢裏存在一邊的那兩萬兩，第一批貨是肯定穩穩當當的。
至於第二批貨，怕得下個月了吧？
到時各處再湊一些，每一批貨肯定會比前一批要少，這個去年他們已有經驗可證，因而邊買邊湊便是。
那時，大舅哥那邊也會有消息過來了，而不用匆忙中著急等這回信了。
想通了這些，葉子皓臉上的笑容更甚，輕鬆以籲了一口氣，雖繼續算各處帳目，但心裏卻不煩了。
葉青凰見他神情都變輕鬆了，也就不再繼續過問，但想到孩子還在南房那邊玩耍呢，也不知能玩多久。
不過在孩子找來之前，她也趕緊繡花吧。
倆人各自忙了起來，大約小半個時辰後，就聽見小吉祥喊著“娘”就自己跑過院子往東屋來了。
葉青凰剛抬頭，就聽見葉子皓已經接了話，高聲道：“慢點跑，不著急，小心摔著。”
“不著急！不摔著！”小吉祥在院中回應爹爹的提醒。
很快就來到了屋外，不一會兒小家夥就趴在門口，半探身子目光準確地看向涼榻方向，眨巴著一雙大眼，露出討好的笑容。
“爹爹？”
“小吉祥你回來啦，到爹爹這兒來。”葉子皓抬頭看了孩子一眼，連忙露出笑容喊他。
葉子皓心裏清楚，孩子會露出遲疑的反應，是之前沒理他讓他心裏生出了不敢打擾爹爹的猶豫。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葉子皓心裏卻有些歉意，今天確實是自己失態在先，若當時凰兒沒在屋裏，孩子要喝茶都沒人倒，會不會自己去動手？
這麽小的孩子自己去找茶喝若是磕碰著了、燙著了，他這輩子都沒法原諒自己。
“小吉祥，爹爹帶你去玩啊。”葉子皓一邊收拾小幾上的東西，一邊和孩子說話。
一聽爹爹終於要帶自己去玩了，小吉祥開心地笑了起來，用力點頭。
葉子皓收拾好就起身下榻，又領了小吉祥去方便，收拾之後再牽手一起出門。
“我帶小吉祥去糧行溜達一下，晚飯時要沒回來就在那邊吃。”葉子皓離開前和葉青凰說道。
葉青凰沒有多問，因為她知道他是去看爹回來了沒有，今天葉家村肯定也很沸騰吧？
失而複得的榮耀，於族人來說當然也是驚喜，而更讓族人驚喜的怕還有子弟能繼續科舉。
這時候的人想法很簡單，讀書不但要明理，更要有所作為。
而科舉便是證明作為的最主要也最重要的途徑，科舉之路若被堵上了，那就意味著他們一輩子都是農人。
讀再多書也還是農人。
哪個長輩不希望家中子弟有出息、有作為呢？
葉子皓牽著戴了帽子的小吉祥慢慢走在路上，中秋之前的下午，陽光雖然燦爛但不會像上個月那麽炎熱。
小小的孩子出來街上早已沒了以前那般好奇張望，因為最近他經常牽著爹爹的手，靠著自己的雙腳確實地走在街上。
他知道他們要去虎子弟弟家了，很長的一段路都是他自己走過去的。
街頭人很多，大家見到葉子皓牽著孩子走過來了，都停下腳步或是走近過來，笑著打招呼，也逗孩子說話。
葉子皓對那些經常見到麵的街鄰、路人都算是認識了，一路寒暄著，還教小吉祥喊人。
小家夥雖然沒有再作揖行禮，但一路乖巧喊人的模樣卻很逗人喜歡，甚至還有人會給他一小包蜜餞、給他一支糖葫蘆、給他一個蓮蓬……
最近小吉祥經常會收到一些吃的，因而叫人的時候都特別積極，隻不過昨天叫過了，今天不一定還認得罷了。
而今天當然情況又不同了，因為葉子皓不再是那個被奪了功名回來的白身，而是隨時會又去做官的葉狀元了。
大家再打招呼時，都不約喊著“葉狀元”，喊小吉祥“小狀元”。
小吉祥對自己的新名字露出一臉茫然的呆萌相，幾次仰起小臉看向爹爹，但是爹爹卻不給他解釋。
走進糧行的時候，小吉祥還惦著這事兒，終於沒有別人和爹爹說話了，於是他立刻晃了晃爹爹的手，問出疑惑：“小？狀？元？”
葉子皓還沒回答，糧行對麵一個攤檔旁邊，站著拿把扇子半遮半掩的男人，聽見孩子的問話後，卻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