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是你的終是你的，與在不在意無關……”
突然，葉重華一聲歎息，語氣無比惆悵，表情更是有些複雜難言。
“三叔，別忘了我們都是姓葉的。”
葉子皓回過神來，看著三叔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頭一緊，連忙提醒著他。
“是啊，我們都是姓葉的，可我也打小讀書啊，我也很努力在讀書啊，我一個叔叔……竟然……”
葉重華說著突然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聲音有些哽咽。
無需再問他自己的成績，葉子皓奪得會元，已是春闈第一人。
顏解元愣在房門口，待看到無數人群朝這邊湧了過來時，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轉身朝葉子皓道賀。
“葉會元！恭喜呀！”
“哈哈哈，沒想到這麽快就出結果了，我們這麽多解元聚在一起也沒能考過一個不知住在哪裏的解元呀！”
另一個解元也哈哈大笑地抱拳作揖，調侃地道出滿腹的心酸和無奈。
與葉重華的感慨相同，他們的成績已不重要，因為會元已讓東華州解元摘走。
“這、這、這……”
葉子皓有些汗顏，顧不上再安慰三叔，隻得連忙抱拳作揖，對從門口湧進來的道賀聲一一還禮。
“慚愧慚愧，剛才子皓還隻擔心三叔著急成績而冒雨出門，沒想到成績來得這麽快，剛才還說不要在意成績。”
“現在來看，到是子皓的不是了，各位承讓！承讓！”
“哈哈哈，你是胸有成竹才不著急吧，說不定你心裏就想著這會元已是囊中之物呢。”
有個解元便心情複雜地調侃了一句。
“絕無此意！絕無此意！但子皓最多隻想過上頭榜還是有一爭之力的，哪一名次都不重要，真的，能去殿試一睹天顏，心願足矣。”
葉子皓連忙解釋，既謙遜又感慨。
雖說也曾想過考狀元，也曾拿出來調侃過，但真的拿下了會元，離狀元已隻有一步之遙，他也是有些激動難捺的。
“這到也是，我輩讀書人的目標，不就是為了奪得殿試機會嘛。”
大家聽了他的話，七嘴八舌地說笑了起來。
到沒人覺得他說的是謊言。
因為東黎二十八州，除了二十八個本屆解元，加上曆代解元，也沒有超過一百個。
頭榜能登三百人，因而他們必然都能考上頭榜。
不然就會讓人覺得，要麽發揮失常，要麽解元之名來得不夠正常、名不副實。
大家都是有備而來的，自然是磨拳擦掌奔著頭榜而去，又如何會發揮失常？
但榜首隻有一人，卻讓唯獨不與大家交流探討的東華州解元葉子皓奪去。
一時之間，不論跑進屋來的，還是擠在門外的，道賀聲後掩藏不住的，卻是各方心情複雜如麻。
但讀書人好麵子，最後還是選擇了接受這樣的結果，開始問起自己的名次。
但回來報信的人哪裏看得了這麽多？當時就讓會元之名嚇到了，有一人看到了自己的名次，有一人連自己的名次都沒找到，就先跑回來了。
自然，在樓下等著的人有的往上跑、有的就往外跑，自己看榜去了。
客棧裏夥計也派了兩個出去幫忙看榜，不斷有好消息傳回。
葉重華想自己去看榜，可此時心跳加快，情緒抑製不住地激動，軟在凳上有些呼吸困難。
“葉兄你別著急，我去看榜，等我回來報好信兒！”顏解元見了連忙安慰了一聲。
“好、好，多謝顏兄。”葉重華這才安心了些。
“有勞哪位仁兄下樓時喊一聲夥計，趕緊用白糖泡一杯濃糖水來，我三叔現在需要。”
葉子皓正忙著應酬那些道賀的人，一扭頭見三叔臉色煞白地喘著粗氣，也嚇了一跳，連忙請求著要離開去看榜的考生們。
立刻就有幾人答應了。
葉子皓連忙過來扶著葉重華。
“三叔你別急，榜在那裏，再等等就有消息了。”
葉子皓安慰著，扶他到床邊躺下，叮囑他慢慢地調整呼吸。
不久後陳飛就跑回來了，他已經得了消息，要趕回時遇到夥計到廚房找白糖，知道後就把白糖水也端了回來。
這時候客棧裏炸開了鍋，也忙得不行，夥計還有兩個去看榜，因而正是忙的時候。
好在陳飛在客棧裏照顧葉重華，也給夥計省了不少事兒。
又因是解元家的，客棧掌櫃也怕萬一解元高中而得罪人，因而昨天就沒收陳飛的房錢。
沒想到今天果然是那解元高中，隨著陳飛後麵不久，掌櫃的也親自跑來向葉子皓道賀。
葉子皓正喂三叔喝糖水，顧不上行禮，隻是笑著道了謝，隻讓他們多擔待著三叔。
掌櫃的哪裏還敢像昨天那般派了夥計來強勢收錢？連忙陪笑又說了一籮筐好話，便識趣地退下了。
葉重華不願喝甜的，但被葉子皓勸著還是喝了一碗熱騰騰的濃糖水，頓時有些冒汗，呼吸也順暢了許多。
“你怎知那麽多鬼主意？”葉重華雖然有些疲倦，但總算能好好說出一句話來了。
身體也不似剛才那般顫抖無力，這才躺了下來。
他剛喝了白糖水，自然不好再給他喝紅糖水了。
陳飛將罐子擱在桌子，也在床邊坐下，卻看向葉子皓。
“皓哥，你的成績出來了，還是趕緊回吧，說不定有報喜的人去家裏了，別讓凰兒一人應對啊。”
“可三叔的成績還沒出來，我不放心三叔……”葉子皓有些犯難。
這時候於情於理是應該趕緊回去，但剛才三叔的狀態嚇到他了。
“三舅還有我呢，放心吧，不就是等結果嘛，結果怎樣，三舅不還是三舅？”
陳飛立刻說道，又看了葉重華一眼，笑了笑。
葉重華瞪了他一眼，不想和讀書少的外甥一般見識。
從昨天到今天早上，可沒少被這野小子氣著。
“那好，我先回去，三叔你且安心。”葉子皓便站起身。
“去吧，我還沒那麽脆弱。”葉重華沉聲說道。
侄子拿了頭榜榜首，歡天喜地回家去等差人報喜，他卻要在這邊病懨懨地強裝鎮定等自己的結果。
這天差地別的待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