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室熏香，夜明珠照耀半室明暗。
黑袍男子坐到書案後，手中拿著兩幅繡圖細細觀看、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拂過那一針一線……
一幅花開富貴、一幅錦堂春。
“凰兒，終於找到你了！”
黑袍男子目光溫潤，表情感慨卻又似有些陰沉，就像難見陽光的山川。
又是三天閉門苦讀。
提前出考場也有提前的好處，那就是休息和準備下一場考試的時間，多了一天一夜。
至於外麵關於科舉的話題，仍在街頭市坊中熱鬧地傳聞著。
但由考生們中傳出來的話題再多，最熱的還是靖陽葉子皓，每一場都隻考一天，提前出場。
他是胸有成竹、有備而來的嗎？
他能考到什麽成績？
為何他年紀輕輕能一路過關斬將，從案首到解元，以二十出頭年紀來到春闈考場，還能如此從容淡定應對？
每一個談論這話題的考生，或者被人問及緊張不緊張的考生，都說緊張得要死，考場靜得能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那麽靖陽葉子皓緊張嗎？他為何能那般從容、流暢、瀟灑地揮毫疾書，熟練得好像練過千百遍一樣。
於是，從各路好奇、熱議的聲音裏，漸漸就變了味兒，言語之間仿佛在質疑葉子皓是不是早就知道題目……
這種意思經過千百人一路傳，到第二天幾乎全京城都在議論。
但禮部會同順天府、學政司卻開始調查閑話的源頭，所以在京考生都被叫到客棧大堂上，一一接受質詢並留下了口供。
質疑葉子皓事先有題，就意味著質疑本屆考官團隊的公平公正，也挑釁了禮部權威。
盡管此時禮部仍在為招待北蒼使團而忙碌著，但科舉一樣是重點大事，豈容抹黑之行為？
幾乎是半天時間，市井裏又多了一個話題。
有人在陷害東華州解元，不想其順利參與春闈，而靖陽來的那些考生，包括葉重華、吳明方，都被重點問話。
就差帶上公堂拍著驚堂木審訊了。
這也是在科舉其間，不想為難每一個考生罷了。
一時之間也算人心惶惶。
閉門不出的葉子皓三人，恰恰避開了這場詭譎的風波。
事件還沒有得到一個明確的結果，最多就是將所有考生的身份背景、在京關係、活動範圍、對葉子皓此人的態度，都做了口供。
禮部沒有空，順天府尹配合學政司繼續查證。
第三場考試開始了。
第三場開考時間是正月二十三。
正月即將過去，葉青凰的生辰也在元宵那天過去。
雖然沒有人為她過生辰，但是京城燈節他們一起去觀看，也算是為她慶祝了。
隻不過那天葉青凰擔心葉子皓，還有說不出口的心事，讓她沉默少言，也讓其他人不安，不敢多說什麽。
天氣漸暖，陽光變得燦爛起來，南方的春天來得有些早，春風裏能聞到一些來自別人院中的花香。
而他們院中又活過來的蘭花是二月蘭，此時已在綠葉叢中開出了不少綠白色的小花苞。
陳飛和趙沐秋又挑在開考之後去送貨。
這一場考完之後，大家就可以徹底放鬆地出去遊玩，不枉他們在這座院子裏窩了幾個月的辛苦。
他們走後不久，前邊院門就被人拍響，把葉青凰她們嚇了一跳。
幾乎是本能反射，葉青凰立刻放下繡針，轉身將搖床裏的孩子抱在懷裏。
她這麽一弄，頓時也嚇到了小姐妹們。
“凰姐姐，是不是雜貨鋪的人呀？”陳杏花立刻問。
因為平時哥哥他們回來，都是先拍後門，再自己去開前門進來的。
今天被拍響的卻是前門，也沒有熟悉的喊門聲。
“我去問問。”葉青凰知道自己的反應嚇到了大家，連忙笑了笑，“別怕，你哥哥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葉青凰抱著小吉祥走向前院裏，隔門聽了聽，在拍門聲再次不疾不徐地響起時，便故意帶著怒氣地高喝一聲。
“誰呀！”
“在下要買些餅子，不知貴府可還有貨賣？”
少傾，院門外響起一道男子的聲音，不粗不沉在，帶著斯文溫和的語氣。
“沒有了。”葉青凰簡短地回答。
“那……在下可否訂貨？明天一早來取？”門外的男子再次禮貌問詢。
“……”葉青凰愣了愣，立刻又道，“也沒有了。”
門外黑衣男子愣住，下意識地看向身後站著的月袍男子。
低聲詢問：“主子，要不要……”直接翻牆進去？
月袍男子麵容冷淡卻不失俊美高雅，卻有明月清風般的瀟灑氣質。
他上前一步，低聲吩咐：“丟一百兩銀票進去。”
黑衣男子連忙照做。
葉青凰正側耳傾聽門外動靜，仿佛有人在低語，正因聽不清而擰眉時，突然上方一物扔來，嚇得她立刻側身躲過，以身擋住孩子。
扭頭看去，就看到一團紙掉在地上。
“姑娘，這裏是一百兩訂金，明天一早在下來取貨，聽聞你們隻做兩種糕餅，在下隻要各一百個，剩餘的錢，明天再算還給在下，如何？”
拿一百兩當訂金，卻隻要六吊錢的貨，不是為了戲弄，而是讓賣家有個保障，不怕他賴帳。
葉青凰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閣下若要糕餅，可去巷口雜貨鋪，一手付錢、一手收貨豈不方便？何需跑來這裏？這錢你自己扔進來的，你若敢再有造次，就別怪我們喊人報官了！”
葉青凰卻不為所動，她才不會為了一百兩而蒙蔽了雙眼。
此時家裏隻有她和幾個孩子，可不會放陌生人進來。
但她也不敢讓妹妹們從後門跑出去找人來。
如果是有備而來的壞人，此時怕是連後門也堵住了，若在巷子裏被逮走，可不是叫天不應？
但她不管對方是何來路，先趕人再說。
雜貨鋪就在巷口，若她們高聲大喊，說不定就聽見了。
但院子外的男子卻失去了耐心，見進不了門，突然一撩袍擺縱身上了牆頭。
破風之聲傳來，葉青凰驚愕地抬頭，就看到月袍男子已站在自己麵前。
“我一直在找你！”月袍男子看著麵前的女子，突然神情有些激動。 166閱讀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