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了這麽多人圍觀見證，能省很多閑話。
到時不管李氏怎麽鬧、李家如何說，自有人評理。
“那就告辭了。”葉子皓再轉身，朝李掌櫃和李夫人抱拳一禮。
葉方銘也連忙學樣作了個揖。
見他給外公外婆行禮，人群裏一陣讚歎，這孩子還是要讀書，讀書了才知禮。
葉子皓聽了表情淡然，便牽了銘兒轉身離開。
走了一會兒，葉子皓見孩子一直低著頭，似乎有些失落，突然將他又抱了起來。
“好孩子，你在鎮上長大，這兒是你的家，你是葉家人，葉家村也是你的家，你在縣城讀書，縣城那兒也是你的家，去哪一處都沒有關係。”
葉子皓安撫著心事重重的孩子，卻也沒跟他講大道理。
“哪兒都是嗎？”葉方銘抬頭，不解地看著大堂叔。
不開心的他也忘了掙紮下地自己走。
“當然了，以後你娶媳婦兒了，還有一個家，你將來考科舉，或者開鋪子，看你在哪裏生活，也有一個家。”
“哇！”葉方銘忍不住驚歎，好多家呀。
等他長大，得有多少個家？他的腦子裏都快轉不過來了，因而，剛才的心事也就顧不上去想了。
“大堂叔，你有多少個家呀？”小孩子的好奇心總是很重的。
“我現在有三個家呀，你看啊，我長大的那個家，我現在娶了你大堂嬸，就有第二個，現在我住在縣城裏，就是第三個。”
葉子皓笑著忽悠孩子，聽得他張大了眼睛，似是思考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又連連點頭。
“以後大堂叔還要金榜題名，還要做大官，所以你還有兩個家！”
葉方銘果然孺子可教，立刻數出來了。
“嗯，以後的家是變動的，可以搬到這裏、搬到那裏，最後老了，像你爺爺那樣，就會有一個穩定下來的家，這叫葉落歸根。”
“葉落歸根？”葉方銘茫然，想了想，不太理解。
“不管樹長得多高、多大、樹枝伸得多遠，最後葉子飄蕩下落，一定是回歸大地的。”
“我們長大了，不管走得有多遠，家鄉，最後是要回來的。”
“也就是說呀，不管你將來在做什麽，去哪裏，你心裏都不要忘記家鄉，不要忘本，將來老了，想家了，就會回到你的家鄉來。”
“安享晚年，等待老去的那一天，埋在自家的墳山裏，這就是人的一生、一輩子。”
話說得有些遠，但道理似乎也不難懂。
葉方銘眨巴著大眼，思考著這個問題，表情由茫然不解，變為點頭，卻又露出茫然的表情。
葉子皓也不管他是否真的聽懂，說話間便到了書局，這才將他放下來，牽他走進書局。
葉方銘跟著爹來過幾次書局，外公又是開鋪子的，因而進鋪子對他來說並不陌生，神色坦然而不拘謹。
葉子皓牽了他去後麵找管事，掌櫃和夥計都認得他，自然不會阻攔，還領了他去。
交稿收錢，又買了幾刀竹紙和幾支小毫筆、一支粗豪。
離開書局後，葉子皓見孩子一直對他欲言又止，於是笑問：“怎麽了？”
“大堂叔，等我長大了是不是也可以自己抄書賺紙筆錢？”孩子仰著頭，一臉希翼地問。
“嗯，把字練好，寫字不要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自然可以。”葉子皓立刻給了肯定的答案。
他其實一直在帶這幾個小子練字，也就是希望有一天，作為書生，他們能自己有個做工的方式，而不是改行或者完全依靠家人供養。
雖說現在他家凰兒賺錢比他多得多，但在以前，他一直就是自己賺筆墨錢的。
隻不過養家還不行，畢竟如今家裏吃飯的人不少，開支大。
但若他能把自己寫的那些策論積攢起來，交給書局出書，賺的錢就是抄書的幾倍了。
也有人寫詩文投稿給書局的，隻不過他沒有那空閑。
他讀的還是科舉文章，雖然也看別的雜記、詩文、讀書心得什麽的，但他誌不在此。
他一定要出人頭地，帶凰兒遠離這裏。
叔侄倆手牽手邊走邊談論寫字的話題，葉子皓趁機給孩子講了一些書法名家的佚聞，以及名家們自小練字的故事。
葉方銘聽得津津有味，沒多久就出了鎮子還恍然未覺。
“你們可回來了！”
葉青凰坐在驢車上等得心焦，看到他們竟然沒有奇怪，隻是抱怨了一聲。
驢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都是鄰村進鎮采買或賣繡品的婦人。
知道車把式在等葉秀才，而驢車也沒坐滿，也就沒人說閑話，隻是在那兒說笑，也有人問葉青凰，跟著葉秀才在縣城住得如何。
葉青凰禮貌地回應著，但話不多，她不喜歡應酬這種婦人話題，因而也和小妹一樣，眼巴巴地望著鎮子裏的方向。
比預期晚了，她以為李氏又在鬧，但看到葉子皓把銘兒又牽了回來，便有些猜測，隻是現在不便多問。
“去了趟書局，抱歉。”葉子皓走過來，朝車上的婦人們抱拳一禮。
雖然驢車也沒規定何時走，但他來在後麵，自然要聊表歉意。
大家哪裏敢說葉秀才不是？自是笑著相讓。
葉子皓便把銘兒抱上了車，自己也坐了上去。
這是葉家村王野大叔趕的車，葉子皓隨意地和他說話。
“王野大叔，我們家小弟下午會回來，若是你在鎮口看到他們，就別讓他們進鎮了，就說銘兒我帶回去了。”
“若他們已經進了鎮子就算了，他們有四個人，還有兩個是我大姑家的表弟表妹，大約中午就會從縣城出發，你估摸下時間啊。”
估摸下時間等等他們。
“好嘞！我跑完這趟回家吃飯，等我再出來跑一趟，估摸著也差不多了。”王野大叔笑嗬嗬地答應著。
葉子皓便也笑著不再說什麽。
若隻有陳飛一人，他肯定走山路直奔葉家村，哪裏會坐車了？
但葉子皓早上叮囑過了，平時也就算了，今天就坐車回去，把時間省下來幫大房裏幹活。
何況明天一早上山去，也要保存體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