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罌,我知道你不想入宮,我也不會強迫你!”李璟的聲音溫柔如初,“可是,他是皇族血脈,不能養在鄉野!太子妃溫婉賢淑,又知書達理,她定會將從嘉培養成材的!”
如此溫柔的聲音,卻將她的心冷凍成冰!
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蓋不了骨肉分離的事實!
慕容罌著了急,抓扯住李璟的衣角,哀求道:“求求你,把孩子還給我!我會好好教導他的!絕對、絕對不會辱沒了皇家的顏麵!”
“罌罌,皇嗣不能流落在外!”
李璟輕輕拂開衣角,站起身來,“我這樣做,為的就是皇家的顏麵!也是……為了我們孩子的將來!”
慕容罌心下了然,他這是在嫌她,嫌她身份低微,嫌她不通文墨,他,瞧不上她!
因為她是鄉野粗婦,她就不配養育他的孩子!
慕容罌絕望至極,嘶啞著嗓子,衝著李璟大喊大叫:“李璟,你這個偽君子!負心漢!你還我孩子!你還我孩子!”
李璟在她的咆哮聲中,失去了耐心:“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太子妃柔聲相勸:“罌妹妹,你要體諒殿下的一片苦心啊……”
“別和她多費唇舌了!”
李璟袖袍一揮,大步就要往外走,“擺駕回宮!”
太子妃緊緊跟了上去:“殿下!”
“以後……”
李璟靜立在屋外的夜色中,半響,轉眸情意深深地瞧住太子妃,“辛苦您了!”
太子妃略微福一福身:“臣妾願為太子殿下分憂!”
嬰兒哭聲,破碎在七夕的銀河裏,隨著星辰,愈行愈遠,斷斷續續地傳來,深深淺淺地揪著母親的心肝。
那一夜,漫山罌粟,頃刻凋零。
“昔作芙蓉花,今為斷腸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
慕容淺講到此處便停頓了下來,桃花眼中細雨霏霏,望向覆舟山的青翠,在朦朧中,深深地吸了口春寒。
浥輕塵沉凝半響後,斟酌著語氣,試探著詢問:“那……後來呢?”
“後來……”
慕容淺眸子調轉過來,“沒有人在關心慕容罌,她就這樣消失了,不著一絲痕跡,仿若世間從未有過盛開的罌粟。”
“消失了?”
浥輕塵有種不祥的預感,“不會是……”
被殺了吧!
慕容淺輕輕地搖了搖頭,止住浥輕塵的猜測,繼續說著:“母親沒死,她花了十年的時間,涅槃重生!”
十年的時間,李璟早已榮登大位,君臨天下!
十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孤家寡人的落寞中,懷念起慕容罌的好,將顆顆相思,研磨入骨!
當慕容罌手持燒槽琵琶歸來時,無人不為之著迷,李璟的目光更是凝在她身上,片刻不能移!
她對著他淺笑盈盈:“璟郎,你要我學的《鳳求凰》,我已習得,讓我為你演奏一曲可好?”
李璟握住她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端坐在高台上,為他彈奏一曲《鳳求凰》,李璟在幽幽曲調中,心旌搖曳。
一曲畢了,她抱著燒槽琵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他走去,一步一步,向他逼問:“璟郎,我答應你的,我都做到了。你允諾我的呢?”
李璟目光溫柔地看著她,誠摯道:“罌罌,朕會對你好的!”
慕容罌搖搖頭:“璟郎,你允諾的,不是這個!”
李璟允諾的是,要娶慕容罌為妻!
“罌罌,有些事情不是你能想象的!”
李璟柔柔道,“你相信朕,朕會對你好的!”
如若不是鍾氏一族的幫襯,他又如何能得到帝王!
常人怎麽能想象,政zhì聯姻比感情結親,要穩固得多得多,不容摧毀,也不能摧毀!
“要麽,不允諾,既然允諾,就要做到!不管多難!”
慕容罌看住李璟,紅唇冷笑,整張臉顯得妖媚至極,“要麽,不愛,既然愛了,就要一心一意!至死方休!”
突然,她從燒槽琵琶底下拔出一把匕首,朝李璟猛刺過去,李璟慌張格擋,反手抓住了匕首,慕容罌的身體借勢撲了上去,尖刀沒腹,穿肚斷腸!
鮮血順著刀刃流了出來,暈染在衣襟上,在小腹處,開出一朵妖冶的罌粟。
李璟顫抖著手抱住了她傾倒下來的身體,慕容罌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要讓他看得清清楚楚,記得清清楚楚,他有負於她,他對不起她!
是他,殺了她!
“璟郎,你再也騙不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