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豔歌·白蛇

索嘉楠

第96回 官銀之盜:過堂

書名:古豔歌·白蛇 作者:索嘉楠 字數:6195

徐宣讚此時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姐夫、姐姐一人一句或軟或硬的左右夾擊直讓他難以吃消。

心知是瞞不下去了,也就幹脆把念頭一抱定,就此不瞞了!

“沒錯,這錠銀子是白姑娘給我的!”他雙手向身後一負,微昂起頭,浮了一臉倔強,穩言正色,“白姑娘如此美麗高貴,又是大家閨秀出身。我與她在西湖邊斷橋畔結緣,清明雨為證、雨傘是媒紅、蒼天做盟約,祈願共結連理不相離棄。”於此頷首一定,“她不嫌我出身清寒,如此看重我、厚待我。我若出賣她,那就是恩將仇報!”

“可她是個女飛賊!”紅雯早在一邊搖頭不迭,見弟弟如此執迷不悟,皺眉疾聲道,“她是官銀盜竊案的嫌疑人啊,她快害死你了!”

“白姑娘絕對不是女飛賊!”徐宣讚緊鄰著紅雯話尾厲聲駁辯,眉心一皺麵上無奈,“姐你又沒見過她你在那兒說什麽呢!”也是氣結。

“你……”在映像中,自己的弟弟還從未對自己如此大聲的說過話、如此不婉轉的公然拂逆。紅雯一口氣卡在胸腔裏,“你”了半天再多說不得旁的一個字去。

“好了!”被這姐弟倆晾在一邊很久的晏陽,借著那個空擋平下了焦焦的急緒。一番思量忖度,拉過徐宣讚,冷靜著神色低言囑咐,“漢文,你馬上走,出去避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姐夫想個辦法,把這官銀送回去……”

“姐夫!”徐宣讚掙脫開晏陽,皺眉搖頭,“案子已經弄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現在送回去姐夫怎麽說?況且那庫銀不止丟了五十兩吧!”抿了下唇角,依舊麵色平靜,“禍是我闖的,我去衙門自首,我去把這五十兩的銀錠子先送回去。”

“不行!”紅雯自是不依,重把弟弟急急的拉到了身邊來,“爹娘去的早,他們把你托付給我這個姐姐,時今我若讓你有半點閃失,且不論旁的,隻爹娘那裏我要怎麽交代?”

“姐!”徐宣讚見紅雯搬出了早逝的爹娘,心知那是無可奈何下匆促尋到的搪塞借口,就沒接那話茬,隻把話鋒一轉,一副大義凜然從容慨慷的神情,“大丈夫處世,當行得正、坐得端。不可負親、亦不可負友,不可淡情、亦不可寡義。時今這官銀一事既然是我惹上的,那就理當由我去歸結……”

“簡直胡說八道!”紅雯又急又對他這通道理不屑的打緊,“這官銀的案子分明是你那位什麽白姑娘惹上的,不管她偷的借的撿的,照你得理論不是合該她去歸結麽?你瞎擔當什麽呢!”

“非也。”徐宣讚錯開姐夫、姐姐或焦急或無奈的目光,徑自頷首踱步論道起來,“我既已與白姑娘互許親事,她就是我未過門的娘子。若放在先前我管不著,可現在作為準丈夫,我豈能讓妻子一個女人家擔下這等責任?合該我為她承擔下來。”於此微頓,“況且那銀錠子是她交給我的,橫豎也經了我的手,我怎麽也有責任,難逃其咎。”

紅雯一時被弟弟這一通不知是正理還是歪理的話,做弄的皺眉眨眼半天反應不過來。

那副窘迫不堪的模樣看得晏陽一個勁兒的直搖頭:“娘子啊!”晏陽打破了這份好不容易的安靜,長長歎了口氣,不無感慨,“永遠不要跟一個讀書人講道理,即便他講出一通道理來你也不要過腦子去想對錯。因為,你跟本就想不出對錯,對錯隻在他那邊。”言外之意,沒有對錯,隻有認定。他認定了是對的,即便你再怎麽抱定信心肯定那是錯的,他也能有足夠的水平把你繞進去,把那個錯的東西硬繞成對的。

“嗯?”紅雯發了一下懵,旋即一個醒神,把眼一閉,才不去想什麽對錯真理,“我不管你怎麽說,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頭兒……”忽有人聲從門口那邊傳過來。

紅雯一個止聲,同晏陽下意識回頭去看。

見是晏陽手底下一個與他私交不錯的捕快,一路且往過走且言言念叨的前來找他:“頭兒,今天怎麽這麽晚?弟兄們不見你,要我來尋你。”

晏陽這才想起自己還要去衙門報道的,因徐宣讚之故耽擱了不少時間了。

誰也沒有留意,徐宣讚一個眼疾手快的趁機掙脫了姐姐,抬腿便往那捕快跟前大步跑過去:“官爺,官銀我撿到了,我跟你們一起去衙門!”

“啊?”那捕快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可徐宣讚這話把晏陽和紅雯嚇得直倒吸了口冷氣!電光火石一個閃念,晏陽忙也跑過去,擋在了小舅子身前,對那捕快急言:“你別聽他胡言,他逗你尋開心呢!不早了,走,咱們這就回衙門去……”

“我沒有胡說尋開心!”徐宣讚猝地打斷,爾後把手掌攤開往捕快跟前一遞,“你看----”那五十兩的大銀子赫然攤放在掌心處。

屋子裏的空氣頓時冷卻下去,轟地一下寂靜到窘迫。

晏陽和紅雯連並著那捕快,齊刷刷的一下全部都傻了眼……

青青足步輕快的跨入內院,穿過回廊一道,往正廳裏走:“姐姐,你那位徐相公究竟什麽時候上門提親?我方才去街上溜了一圈,什麽紅綾紅燭的花樣都很是漂亮,待得我們回頭辦事兒時……”且走且行,在步入花廳小舍月形門時猝地停住。愣怔須臾,忙一個激靈醒神的跑到白卯奴身邊,“姐姐,姐姐你怎麽了?”抱住卯奴慢慢搖晃,蹙眉不迭。

白卯奴顰眉斂眸手捂胸口,稍歇之後平下一口氣緩緩吐言:“青兒,扶我到軟榻那邊倚一下吧!我……實在無力的打緊。”

“好。”青青依照著卯奴的吩咐,把她扶到軟榻上靠好,又倒了一盞茶過來,落身在榻沿坐了,“姐姐,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莫不是有什麽道行高的……”

“不是。”卯奴止了青青的猜測,示意她安心,“我也不知是怎麽了,就是突然一陣心口絞痛。”

青青的心卻並沒有安下來:“姐姐千年道行、修為高深,怎會如此?”

緩神間卯奴覺得自己好過了一些,半倚著身子下了軟榻,亦在沿上坐定,黛眉微顰:“不知道。隻是今天一早起來便一陣陣心慌,方才又突然心口疼……”於此猝地止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旋即麵上一怔。

見卯奴如此,青青登時慌了神,忙啟口連連喚她:“姐姐,姐姐!”焦急憂慮之態昭著。

卯奴聞言一醒,忙不迭牽起青青側目低言:“是徐宣讚。”

青青抬目不解:“徐宣讚怎麽了?”

白卯奴起身逶迤的挪到窗前,望那青天白日緩緩一吐言,眉梢眼角具是心慌難定:“他此時,怕是有難了……”

即便晏陽再怎麽言語斡旋,誰叫自家小舅子非要往人跟前主動去撞呢?故這徐宣讚還是被帶到了衙門裏過堂。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瞧見堂下跪著的人是徐宣讚,也就沒怎麽使他難堪:“你姐夫是我手底下的捕頭,看在你姐夫的份兒上,我也不為難你。”他籲了口氣,又好著性子溫和著語氣,“我們不需多加兜轉,你隻把這官銀一事的前因後果說出來便是。”

縣太爺此舉,真真已是莫大的恩典了!立在縣衙門邊兒提心吊膽的看著的徐紅雯、王晏**是稍稍緩了口氣下去。

隻見徐宣讚抬頭,黑白分明的雙目間閃爍著清澈的星輝,煞是單純實誠的模樣。嘴角一抿:“銀子我還回來了。什麽罪責,草民一人擔當。”

話一出口,門邊的紅雯險些沒暈厥過去。還好晏陽從側麵扶住了妻子,示意她先別著急、看看再說。

“還回來了?”這通話聽得縣太爺隻覺好笑,事實上確實笑出了聲,“嗬……你當官銀被盜了多少?就這一錠銀子,便是還回來了?”說話時饒有興味的把.玩兒著手裏那五十兩的大銀子,卻是無奈加可笑。

聞言在耳,徐宣讚也覺自己這說辭的確不太能囫圇過去。斂了雙目抿抿嘴唇,也便將心一橫不再多言:“無論什麽罪責都隻小民一人承擔便是。至於其它,草民不能說!”

縣太爺一聽這話,登時被激的氣不打一處。

堂審犯人,可這犯人居然硬氣如斯、又胡攪蠻纏到如斯!不僅不配合審理說出去脈來龍,反倒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惱人模樣……豈有此理!

便也不多話,當即沉下臉來拎板兒一提大喝一聲:“打!”

“不要啊----”紅雯歇斯底裏的衝入公堂。然而她跟隨後闖進來的晏陽,很快便被兵丁給雙雙架了出去。

板子打在肉上的沉悶響聲在這個同時響起,徐宣讚被狠打了三十大板。待刑訊結束時,他已緊咬嘴唇、滿頭大汗,麵上慘白兮兮孱弱的近乎透明,身後的衣袍並著皮肉被斑斑血跡模糊成一片,整個人就此在公堂上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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