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繞過多福軒門前的一字影壁,正巧與從側門抄手遊廊來的墨笙不期而遇。
浥輕塵目光凝到他身上的服飾,一件墨染鬥篷,心下不覺一沉。
他果然依著自己性子穿了自己畫就的丹青,到底是沒有穿她親手織繡的衣服。
墨笙看見來人,立即站定,拱手施禮,一抬手,浥輕塵眼角的餘光就瞟到了他袖口上的翠竹,不是她繡的又是什麽!
浥輕塵眸中瞬即泛起的欣喜之色,抑製不住內心的波瀾,未等墨笙開口,連連就要迎了上去。
一個人影卻搶在浥輕塵前麵,急步而去,對著墨笙,長長地行了個大禮。
墨笙與浥輕塵都是一驚,隻有周宗臉上掛著一絲神秘的微笑。
“小生見過畫仙前輩!”
墨笙看他的穿著打扮像是一介書生,想來,定是慕他“中原第一畫師”
之名而來的文人而已。
他謙遜地還了一禮,將慕容淺扶起:“公子客氣了!”
慕容淺站起身來:“謝過前輩!”
這一抬頭,墨笙瞧著那雙眼睛,又是一驚。
墨笙自然認得他是鄭王殿下。
在後蜀的時候,他就聽聞,南唐皇六子李從嘉不問政務,隻喜吟詩作畫,他原以為是真的!
但是,經過浮生館血案之後,他就知道這個南唐皇子絕非那麽簡單,所謂的寄情書畫,不過是他用來掩人耳目的手法罷了。
可是,今日一見,與浮生館中又是大不相同。
慕容淺渾身散著文質彬彬的墨香氣,而且,這覺非隻是因為服飾的變化,這的確是腹有詩書才能有的氣自華。
墨笙打量著慕容淺,微微頷首,也許傳說,倒是有幾分可信之處。
“司徒大人,恕在下眼拙,這位貴客是……”
墨笙眸中故意含了一絲疑惑,詢問著望向周宗。
“在下慕容淺!”
慕容淺對著墨笙恭敬地答道。
浥輕塵看著這幅景象,心裏想著好笑,麵上控zhì不住,便輕輕地笑了出來。
她以為薄紗遮麵,自然不會被人發現任何異常。
一抬眸卻瞥見,墨笙朝她的方向,輕輕地搖了搖頭。
酉時將至,閑話未多敘,司徒大人便引領著眾賓客陸續就坐。
雕梁畫棟的多福軒,裝點富麗堂皇,一派華貴喜氣。
廳中擺放著的雅致蘭花,一律皆是名品,不僅以幽幽清芳,提高了夜宴的格調,而且,更重要的是,借蘭花的高潔之意,彰顯了司徒府的愛國忠貞。
司徒大人和夫人並坐上席,右側首座理應是鄭王殿下的位置,但他今天已經鐵了心要當一名尋常公子,悄悄讓司徒大人把這尊貴的位置讓給了墨笙,自己則和浥輕塵同落於下座。
墨笙為人一向低調,出席除夕夜宴已屬勉強,現在又讓他坐在如此顯眼的位置,這樣惹人耳目,實在不是他的作風。
當初入府,不過為了見浥輕塵,想借她之力早日完成花蕊夫人的心願。
如今寄人籬下,在南唐又無任何官職位階,坐到這裏,於情於理都不適合。
可是,他終究推不過司徒大人一番盛情,他目光朝輕塵的方向淡淡地掃了一眼,才慢慢坐下。
浥輕塵遠遠瞧著墨笙,看著那件素雅錦衣在他身上流動出好看的曲線,心也跟著著曲線慢慢纏繞。
目光上移,對上那墨染的眼珠,麵上不由得暈上了一層淡淡的緋紅。
她專注地打量著墨笙,絲毫沒察覺有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在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