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豔歌·白蛇

索嘉楠

第80回 假意投靠王,隻為救王後!

書名:古豔歌·白蛇 作者:索嘉楠 字數:7088

清遠終於得到了柔黛的許可,準他盡快調整心態,不日便去幻兮寢宮勸導幻兮說出宇坤的下落。

既然得到了王給予的機會、又是為王做事,他當然不用再坐牢。王特許他住回先前那間寢屋。

天色漸闌,清遠抬臂對著天空伸了個懶腰。這幾日擔驚受怕又顛簸趕路的,他早已十分疲憊,才想稍籲口氣的坐下來休息一下,忽的便見雪白牆壁上漸漸顯出一個透明影像。

靈光一晃,他忙把半開的窗子掩蓋緊實,旋即折步回來。不消質疑,出體前來的人正是他的師父法華道人。

“師父。”待法華才一把影像全部顯出,清遠已經忙不迭一禮行下,清亮的雙目裏顯出光暈,迎前幾步,帶些許迫不及待:“徒兒想請您幫我一個忙。”原還想著必要的時候使一招隔空傳影召喚師父,既然師父自己過來了,自然省了他很多周折,“幫我繪一張帝宮的俯瞰圖,越詳細越好。特別是王後寢宮處,各種明暗通道要全部都著重出來。”

聽聞清遠一連串說了這麽多,法華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徒兒的脾氣,一根筋起來便注定一條道走到黑,清遠是一定要救王後出逃。抱定的信念,再怎麽勸也沒用!

法華捋了把黑發、又理了理白眉,才想開口嘮叨幾句,又聽清遠繼續自顧自接口歎息。

“上次救總都督是直接從天牢那邊兒出去的,各處都打點好了。時今王後寢宮不在那裏,不太方便繞遠走小道,同一條路怕是行不通了……”

“行我知道了!”法華道人急言打斷他,想了一下,“你把王後弄出寢宮,往出宮的那條偏門走就好。其餘你不用擔心!”明白自己的徒兒隻怕是陷入了那些不該有的囹圄,合該應下的劫數,無人可以改變,不妨順了他的心陪他玩兒一把也便罷了,“師父時今隻是元神,無力幫你脫逃,本體要在三天後才能趕過來,到時候一念訣就把你們運出去了。”掐指一算,法華頷首看定清遠,“這三天之內,你想辦法見到王後,跟她打好招呼。”憑著法華的力量,救出清遠連同幻兮根本不是問題。怕的是將這二人帶出宮後放在身邊,不定又會生出什麽樣的做弄來……不過法華把這個心思放在了心裏,沒有說出來。

“這個不難!”清遠隻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師父的許諾上麵,而對於師父麵上一閃而過的黯然情態,他絲毫都沒有察覺,“我誆了陛下,說要去王後寢宮,勸說王後說出總都督的下落。勸說是假,我見機行事告知王後出逃之計才是真。”於此機謹的向窗外掃了一眼,見沒有異樣,又忙不迭急急催促法華,“師父,您現在就先幫我去把帝宮俯瞰圖繪在羊皮卷上,我臨摹一份,另一份去寢宮時給王後送過去!原就很難見上一麵,我暗地裏把地圖給她,讓她好暗自研究,到時候跑起來不至於太迷茫!”

雖說二人在帝宮裏呆的時間都不算短,可到底不常出宮,加之帝宮又大,且三步一亭五步一崗的暗線極多,出宮的路線怕是得好好規劃一番。

“好。”法華斂了突忽浮起的一抹憂慮,幹脆的點點頭,“那時間就定在三日後,三日後天一入夜,我便來接應你們!”

“等等----”心念一動,清遠猝地想起些什麽,“師父,是算今天三日還是不算今天?”

“算!”法華沒多廢話,一甩袖子消失不見。

“哦……也就是大後天的晚上。”清遠隻好自顧自應了一聲,即而無奈。自己的師父啊,脾氣總是這麽急……他搖搖頭,開始研磨,準備過一會子臨摹地圖。

次日天明,清遠簡單用了幾口飯食後,便開始思量如何去向王提出勸說幻兮一事。誰知王竟比他還急,早早便命人來宣他覲見。

這正是清遠所求之不得的,他暗自一喜,忙不迭跟著傳命的內侍一路去了。

柔黛站在甬道之畔等著他。清遠見狀,對著王斂襟一禮,心下明白看這架勢王是沒打算放他一人過去。

如此也罷,橫豎先見了幻兮再說!清遠開始暗自籌謀,思量忖度間,他已跟著王亦步亦趨的來到了王後寢宮。

寢宮依舊華美威儀,又熏了好聞的檀香伴著桂荷。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情緒的做弄,走在其間心情十分寡歡。

內侍高擴的嗓音刺破了晨曦靜謐,幻兮款步出了裏殿,對王不冷不熱行了一禮。起身時淺瞥清遠一眼,不明所以,也沒吱聲。

穿堂風起,撩撥著淡紫簾幕飄飛如蝶。柔黛漠著一張麵孔,亦不曾吐言一字,轉身踱行到了一旁進深過道,雙手負後。

氣氛被逼在這裏,安謐若死。

幻兮抬了軟眸淺瞥一眼立身不語的王、又掃了眼亦是無聲的清遠,眉心略顰,不明所以。

就著斜篩進來的細密天光,清遠迎幻兮悄悄的看過去。

眼前的王後娘娘依舊絕美,隻是麵色蒼白、唇兮枯槁,一頭蓬勃青絲漫不經心的以碧玉簪簡單挽了,配著那眼角眉梢淺淺的不屑和少許的淡泊,倒大改往日那副妖豔攝魄鋒芒驚豔。依舊美的耀目灼熱,隻是清麗不可方物。

“王後娘娘。”清遠抿抿嘴唇,心知該是自己打破這尷尬的,“就……說出總都督在哪裏吧!”聲音起先不高,頓了一下後變得穩了。雖然言不由衷,可王就站在旁邊眼睜睜看著,他隻得硬著頭皮搭台子演戲。

流光一晃,晃碎了幻兮善睞明眸裏積蓄的一點清盈。

細微的神情變化沒有逃過清遠的捕捉,他懸起一顆心。

並不知道幻兮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幻兮會不會給他拖延時間、商討逃宮事宜的機會;更怕幻兮幹脆就這麽把他趕出去、亦或指著他的鼻子一通嗬斥,並表明自己絕不動搖……倘若如此,他委實不好再尋由頭見幻兮,因為王一看無果便必定不會再給他這個機會!

胡思亂想間隻見幻兮眸光呆滯的穩穩身子,爾後那美麗的麵色有了一瞬的失神,又把銀牙咬的瑟瑟,一步步向清遠這邊慢慢逼近過來。

清遠被那樣的目光逼得不由自主的一步步後退。

那目光起初是空洞的,即而浮起一點淒迷,再即而驀地湧起無邊烈焰……那樣怒不可遏的似乎恨不得把清遠生生撕碎、生生咬死再吞噬!

清遠喉結下意識動了動,他已顧不得感慨,隻是愈發擔心起來。要救幻兮出去,必須要讓她知道他的想法,否則必然節外生枝!

念及此,他咬咬牙、將心橫下,止了倒退的步子開始不退反迎。

王就在旁邊看著,那麽既然是來勸說王後的就該有個勸說的樣子,絕對不能讓王看出一絲破綻來:“王後娘娘,您還在執迷不悟麽?”清遠分明心弦緊繃,可不知是不是物極必反,麵色反倒平穩的不見半點波浪,“陛下是仁慈的,故而陛下並沒有難為娘娘,反倒一次又一次的給娘娘機會,娘娘可別不懂得珍惜!”他想給幻兮遞一個示意的眼神,好讓她明白自己是在說反話。可眼角餘光瞥見柔黛早側過目來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他根本就尋不到半點契機!隻得硬著頭皮繼續,“總都督現今是東遼的欽犯,不為別的,隻為他不知身份的大膽的冒犯了王後娘娘!那麽王後娘娘何必還這麽袒護著他?”他原本想說“不知廉恥”,又恐幻兮不快,出口便成了“不知身份”。

柔黛雙手抱臂斜倚梁柱,眯起眼睛悠悠然看著清遠的“舌戰”,儼然在看一出好戲。

幻兮麵上一陣粉、一陣白,瀲灩軟眸裏亦是一時清澈、一時疑惑。說實話她小小的錯愕了一下,因為她不知清遠緣何會跟王一起進來,且臉還變得這麽快?不過直覺告訴她,清遠並非背信棄義之人,眼下行事必然有著他的道理,她隻是一時還解不過意來,亦在尋找契機想要遞個眼神過去詢問他一下。

清遠、幻兮,二人實際皆發一心,卻又一時互不能知。

連說半天,清遠喉嚨有些幹澀,他卻不敢停下來給王找破綻,舌尖舔了下嘴唇繼續:“君恩浩蕩,隻看王後娘娘您怎麽選擇、如何把握了。請不要再做無謂的堅持,答應陛下,說出總都督的下落來,或者你隻告訴我一人也行……”他在盡量找一個把王支開、又看起來穩妥的尋不出不是的理由,即而又繼續啟發幻兮,“這是娘娘您現今的,唯一的出路!”最後這句話更是帶著昭著的暗示,他眉頭鎖起,隻能把話說明到這一步了!

“你這狼心狗肺忘恩負義的混賬!”不想話音才落,幻兮猝地一下咬緊牙關狠狠的罵了一句,旋即一個響亮的耳光衝著清遠側臉就落了上去。

清遠白皙的左臉頓時布滿五道紅紋,可見幻兮是用足了力道。

“行了……”就這時,緘默聲息冷眼旁觀了良久的柔黛突然開口,頗為不耐煩的製止了這場爭端,“讓我們的王後娘娘,好好熄熄火氣,也仔細權衡一下利弊關係。”唇角勾起,又掃眼清遠,“你明日再來,孤王不跟著你,你們兩個好好敘敘‘舊情’。”最後兩個字咬的著重,柔黛自然不是讓他們敘舊情,其間意思是什麽,清遠明白。

不過清遠還是深深的籲了一口氣。事態的發展遠超乎他想象中的順利,且柔黛似是不再懷疑他的居心。卻也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不敢多滯留,尾隨著已經轉身行出的柔黛匆匆一轉身。一條胳膊很自然的抬起來,以袖去拭麵上的紅痕,就勢輕輕一抖,一張羊皮不動聲色的滑落出來。

這不易被察覺的一幕,隻有幻兮一人看到了。

眼見柔黛與清遠漸漸離開,幻兮好奇的蹙了眉頭去撿那羊皮。拈在指間對著天光一看,居然是一副描畫精細的帝宮示意圖,精細到每一處暗崗、每一道隱蔽林蔭道都畫得一絲不苟……

巨大的感動浮起在心,她突然明白了清遠的從中斡旋與良苦用心。

其實她方才也猜到了一個大概,為了保護清遠才打了他一耳光。卻不成想,他對自己的心思居然可以縝密如斯……心潮暗動,巨大的負罪感突然波濤一般呼呼湧上,伴有無邊酸楚苦澀,生生浸染整個靈魂!

隻是她的身與她的靈魂,卻是不由自己的。

不過就快,就快要完成了,就快要自由了……

等我,請等一等,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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