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

清明水萩

第316章:與子合謀

書名:北朝春事 作者:清明水萩 字數:4713

“那麽做,有何意義?!”

宇文烈的聲音,冷得如同冬日裏屋簷上掛著的冰錐,搖搖欲墜。而李霽,就是屋簷下的罪人,別無選擇,隻能等待命運的降責。

他知道,昨天那樣做了,一定會惹惱天子。但他可沒有管這許多!他隻知道自己氣得要發瘋了!滿城鋪天蓋地的婚禮之喜,都在挑釁他,諷刺他,嘲笑他。他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

隻是可惜,那個人身中一箭,竟然還能撐到婚宴結束!早知如此,他該讓人下手更狠些才是。

現在想想,也還氣恨不已。麵對天子的震怒,他也就表麵上認了個錯,服了個軟而已,哪裏會真覺得自己做錯了?

“大將軍,你是孤王的肱骨之臣,孤王可不希望,你一直把心思用在這等兒女情長之事上。”宇文烈的脾氣和緩下來,也是端了好大的耐心,才肯提點他一句半句。

李霽低眉斂目,沒有做聲。

宇文烈想了想,問:“大將軍,你以為孤王把你抬得這樣高,是為了什麽?”

李霽聽言,不禁抬眸。心中忽而有些忐忑。

“孤王要你成為沈太傅那樣的存在!”宇文烈不妨直言,而後沉吟一聲,端了幾分嚴厲之色問:“你做到他哪怕一半了嗎?”

想到當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朝文武無不為之馬首是瞻的沈太傅,李霽自感慚愧。

他的確,沒能做到他哪怕是一半。如今在朝堂,也就仗著統管六軍之權,能與陳襄分庭抗禮罷了!

現在,陳襄又娶了沈連城為妻,沈括在朝野的勢力,還不都是他的?

想及此,李霽也有些怨恨天子。

他聽他大姊姊李霜兒說過,月前天子其實是有意將沈連城納入宮的,可結果不知什麽緣故,沒有做成此事。

現在想想,他倒希望,沈連城真的進宮伺候天子了!她跟了任何人,都要比跟了那個人讓他好受些。

說什麽都晚了。不過,他不禁問天子一句,“陛下想讓微臣成為沈太傅那樣的肱骨之臣,卻又為何讓沈太傅在朝野上的所有勢力都追隨了陳國公?若陛下能阻止陳國公娶……”

“放肆!”宇文烈聽言,突然怒喝一句。

李霽一驚,忙跪到了地上。

宇文烈起身,走至李霽身邊,冷聲道:“你以為孤王高看你一眼,就會明目張膽厚此薄彼?孤王給了你兵權,給了陳襄天官府,已經是對你的恩待了!即便如此,你卻屢屢叫孤王失望!”

“微臣失言,微臣知罪。”李霽伏地,看著宇文烈腳上金龍勾勒的黑靴,不無惶恐。

“少整一些齷蹉事,多做出些政績來,讓孤王對你的偏袒也偏袒得有價值吧!”宇文烈說罷,“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大殿。

良久,李霽才抬起頭來,緩緩直起身。他兩眼閃著陰鷙可怖的凶光,是一副要將仇敵碎屍萬段的樣子。

天子的話,分明是說他不如陳襄!猶如芒刺在背,刺得他難以忍受。

他握緊的拳頭,青筋暴露,裏頭的血液,似乎隨時都要迸濺出來!

回到將軍府,他便喝起了府上最烈的酒,心情差極了。就連最親近的奴子阿則也不敢上前勸一句。

就在他喝紅了眼的時候,門房來報說,“京都富商王府王家夫人求見。”

“不見。”李霽想也不想,就非常不耐煩地拒客了。

“世子,”阿則小心翼翼上前,“是憐夫人的二姊姊。奴已查清,昨日在街上的那幫刺客,是她買通人做的。”

李霽舉杯飲酒的手在半空微滯了滯,忽而一口飲盡,咬出“沈如秀”三個字,而後一聲吩咐:“讓她進來!”

約略一盞茶的功夫過去,沈如秀進來了。

李霽眼目微醺,看著她與沈連城有幾分相像的樣貌,不禁多看一眼。終於化作一抹諷刺的笑意,繼續飲著杯中烈酒。

沈如秀打量著他,秋瞳剪水的雙眸沉靜無波,絕沒有一個富商的妻子在見到位高權重的大將軍時該有的卑微姿態。

她向他施了禮,隻得到他斜眼瞟過來的一個眼神。她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安靜地站立著,並不急於表明自己的來意。

她按耐著性子,終於等到李霽首先打開了話匣子。

“說吧!有何所圖?”

沈如秀笑靨如花,“妹夫快人快語,我也就不賣關子了……”

“誰是你妹夫?”李霽卻打斷她,糾正道:“你的妹妹沈憐兒,隻不過是我一房多餘的妾室罷了!這樣你也膽敢稱呼我一聲妹夫?”

沈如秀的笑僵在臉上,再是冷靜的內心,也生了幾分不快。

她知道,他從未把她憐兒妹妹看在眼裏,但當著她這個姊姊的麵兒,他偏要這樣貶低不可嗎?

“說正事吧!因何找我?”李霽言歸正傳。

沈如秀這才重展了笑顏,道:“不是嫉恨那兩個人在一起嗎?我也一樣。既然我們都嫉恨著這兩個人,何不合計合計,看看怎麽能拆散了他二人?”

李霽不禁嗤笑一聲,“當初拆散我與她的,是不是也是你與你那無恥的妹妹合計的結果?”

真是三句不離他憎惡的沈憐兒啊!沈如秀強忍著心中不忿,隻得盡力避開這個話題。

她接著道:“依我對沈阿蠻的了解,沒有什麽情非得已的理由,她是絕不會答應嫁給陳襄的。”

她看著李霽,見他眼裏終於生了一絲異動,她抓緊問他,“這個情非得已的理由,難道大將軍不想知道?”

“什麽理由?想必你心中有數?”李霽眼目猩紅直看著她。他倒要聽聽看,她沈如秀知道多少!

“我若沒有猜錯,她是懷了陳襄的孩子!”說罷這話,沈如秀的嘴角不受控地扯了一下,臉色變得異常難堪起來。

“一派胡言!”李霽將手中酒杯重重地摔在桌案上。

沈連城跟他在一起那麽長時間都沒有懷上他的孩子,便是吃了那麽些湯藥,求了菩薩告了祖宗也沒能懷上,怎麽就懷上陳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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