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春事

清明水萩

第033章:隨行

書名:北朝春事 作者:清明水萩 字數:4896

“適才的事足以說明子隱郎君不是個識趣的。”青菱走上前,說得更認真了些。“女公子您想想,李世子怕他妨礙自己與您這一路的行程,這才攆他走。他若是個識趣的,真要走,便當不辭而別了,哪裏還會找您說道方才一事?他難道不知您定會留他?這豈不是有意讓您對李世子生出怨懟嗎。”

子隱並非真的想告辭離開,沈連城其實一早就有了判斷。隻不過,基於上一世對子隱的了解,她倒不認為他是個居心叵測的。

至於適才的事……青菱說的也在理,但那也隻能說明“他不想走”,因此才“不識趣”。有意將李霽攆他走的事透露給自己,定是想讓自己出麵勸說,免得李霽總找他麻煩吧。

她所了解的子隱,恰是個怕麻煩不惹是非的人。

見沈連城沒有言語,青菱忙做笑道:“奴也是這麽一說,女公子對陌生人,留個心眼總是好的。”

沈連城噙笑,點了點頭。

“誒?”玉荷卻是一驚一乍,湊上前來鬼靈精道,“那子隱郎君莫不是感念女公子救命之恩,從此就賴上女公子了?”

“依奴看,也不無可能。”青菱附和。

沈連城能想到的則是,子隱想借她的庇護,躲避那些追殺他的人。

再見到李霽,沈連城想叮囑他幾句不要找子隱麻煩的時候,已是午後。

李霽一聽說這話,竟然沒有與之爭辯,反而一反常態一個勁兒地說自己犯糊塗,並向沈連城做出保證:“阿蠻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從今以後,我定當以禮相待,絕不趕他走。”

沈連城才不相信他真要當人家是朋友。不過,她也猜不透,他這是安了什麽心思。“你葫蘆裏裝了什麽藥?”

“沒有,沒裝藥。”李霽偏著頭,搖著折扇直裝悠閑自在。

“裝了就裝了,別胡亂用就行。”沈連城倒並不在意。

她走後,李霽忙跑到樓上,大力推開韓闕的屋門,一邊道:“真是惡人先告狀……”一進屋,卻發現韓闕在床上睡大覺。

“你起來聽我說。”他走過去用扇子把他戳醒,坐到床弦,又氣又惱。“那個來曆不明的,竟然跑去阿蠻那兒告狀了!幸得我機智,不然免不了又要與阿蠻吵起來……”

韓闕揉了揉眼睛,巴巴地聽他說。“嗯,表兄實在機智……表兄這麽做就對了。”適時地附和一句,也算是兄弟義氣了。

“之後你可要注意了,絕不能對那人表現出一星半點兒的不友善。我倒要看看……”

“我一直對他挺友善的啊。”原本困頓不已的韓闕聽到此處,忍不住打斷他。“倒是表兄,你能控製得了自己的脾氣?”

“為了阿蠻,心上一把刀插著也得忍。”李霽眸光微冷,煞有介事的樣子,仿佛麵對的是什麽強敵一般,使得他渾身都是鬥誌。

韓闕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表兄遇上沈阿蠻,倒是什麽脾氣都沒了。”

問世間情為何物,倒真是一物降一物。韓闕搖頭晃腦,身子便軟到床上去了,閉上眼,很快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呼嚕聲。

“小小年紀,呼嚕聲竟這麽大……”李霽咕噥一聲起身。

外頭天氣炎熱,白花花的陽光刺人眼睛,他也覺得困乏得厲害,遂也回屋睡覺去了。

到晚間的時候,子隱告訴沈連城,身體好些了,可以趕路了。沈連城也想早日回到臨安城,確定他無有大礙,便答應了。

翌日一早,不待沈連城安排,李霽便主動提出,讓子隱與自己和韓闕同車。

“不了。”子隱卻是拒絕,看了看越石幼度二人道,“我與他們同車吧。”

大家瞧得起他,把他當朋友,他卻自降身份與兩個麵首同車!這分明是有意回避李霽。

於沈連城看來,上一世他是自己的麵首,這一世,她可不需要什麽麵首,自然是不願意他與越石幼度同車的。

她正要勸他,李霽卻是先了一步,半開玩笑問:“你是否記我的仇,不願與我同車?”

子隱沒有做聲,倒真顯得李霽欺負了他多少回似的。李霽立時有些尷尬,心底更是拚命地隱忍。

“子隱郎君還是坐李世子的車吧。”沈連城終於發話,“那兩個人的身份……實不相瞞,是我養的麵首。”

她在他臉上,並未看到任何神色的異動。她養了兩個麵首,他竟一點不吃驚?他的波瀾不驚,簡直讓沈連城感到失望。

他忽而笑了一下,道:“我淪落至此,與李世子同車,反倒是不知身份。”說罷他向沈連城輕點了一下下頷,就朝越石幼度的車子走了去。

沈連城以為他是自暴自棄。不然,她連日來把他當朋友,待之以禮,他有何理由自降身份與麵首為伍?

沈連城有些遺憾。不過,在不了解他究竟經曆過什麽的情況下,她沒有再多勸阻。

一行人終於上路了。

越石和幼度看子隱,仿佛看什麽怪物一般。

幼度索性掩嘴發笑,細聲道:“子隱郎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女公子那麽高看你,你卻自降身份與我等麵首為伍。莫不是女公子救了你一命,你要以身相許了?嗬嗬嗬。”

子隱沒有接他的話茬,掀起簾門一角,一雙美目漫不經心地看向了外頭。

見他沉默寡言,幼度與越石對視一眼,甚覺無趣,歎息一聲,便斜倚著車身,閉目養神。越石更是沒有多話。

子隱放下簾門,卻是回過頭看幼度和越石二人,問:“這兩日怎不見你們伺候她?”

越石詫異,幼度也彈開眼目,露出一臉驚奇。

“伺候?”幼度反應過來便是嗤地一聲苦笑,“那也得女公子傳喚啊。我憋了這許多天沒有用武之地,正渾身難受呢……”

越石瞪了他一眼。做麵首的,最忌諱跟人說道這些了。這是做麵首該有的素養。

幼度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正了正身,“咳”了一聲。“當我沒說。”

子隱一雙眼眸,卻生了一抹寒光,隻是很快隱去了。“她竟未曾傳喚過你二人?”

“你問這些做甚?”越石話語冰冷。

“隨便問問。養了麵首卻不用,那養來做甚……”子隱回過頭去,話語漸低,思緒卻是飄遠了。臉容之中,暗藏著淩厲。

越石分明看到,他的手,在袖口處握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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