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墅出來，已經快十一點。
程予正注意力大都集中在他的“挺高”上，隻沾了一點酒，自然不影響開車。
兩人上車後，吳玦下意識望向窗外，恰好看見藍菲扶著林佳河上車。如果她沒看錯，他的手似乎是捂著胃部。
果然還是犯病了。吳玦心底冷笑了笑，竟然有點幸災樂禍的快意。
程予正係好安全帶，漫不經心地開口：“難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有些眼熟，今天被他們一說倒想起來了，你和咱林總在國外念書時一任女友長得真有幾分形似。”程予正漫不經心的話讓吳玦收回神思。
“是嗎？”吳玦對這個話題，顯然沒有多大興趣。
“而且我記得那女孩還是他交往時間最長的一個，好了快一年吧。”
“哦！那真是挺長的。”吳玦的語氣有明顯的嘲諷。
“咳！”程予正假意咳了聲，幹笑道，“你千萬別誤會。我們總裁可不是花心濫情的人，也就是在國外那幾年稍稍多交了幾個女友。還別說，他這人有時候都跟衛道士似的，一兩年連個曖昧對象都沒有。”
吳玦此時對林佳河的私生活半點興趣都沒有，便笑著道：“郭經理，要是老板知道你背後八卦他，會不會將你貶到邊疆去？”
“切。我進林正就是看中它在江城。他要敢將我發配邊疆，我肯定甩手不幹。”
以程予正的背景，竟然願意放棄國外光鮮身份，在林正做一個財務經理，本來有些讓人匪夷所思。吳玦再聯想起今夜這種場合，既然程予正父母和秦遠之這種名人相識，想來也不是什麽普通家庭。那他在林正的屈就，就更匪夷所思的。
隻不過這匪夷所思，到了今夜，也算是揭開謎底。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程予正是不是英雄尚待考證，不過美人倒真是少見的美人。
吳玦低低笑了笑：“秦大師家的那位外孫女應該就是你說的‘挺高’吧？”
“咦？”程予正愣了下，反應過來，臉上瞬間有些失落的表情，“是阿，太高了，所以一直夠不著。”
“你這是在自卑嗎？”吳玦對程予正的反應很有些意外，“她條件確實很好。可是，郭經理你也是一枚貨真價實的大鑽石啊！”
“你以為我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嗎？”程予正聽了她的話，轉過頭白了她一眼，隻接下的語氣還是隱含著失落，“實際上，我覺得沒有人比我更配她。可是有什麽用呢？這麽多年，倘若她對我有一點意思的話，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做。可能真的是因為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吧。”
“是啊！”吳玦歎了口氣，“得不到，就是最好的。”
“你呢？我的秘密給你知道了，也該給我透露點你的秘密吧？”程予正已然恢fù常態，嘻嘻笑著問。
“我？”吳玦想了想，過了許久，才開口，“對於你，最好的是得不到，而對於我，最好的卻是已失去。”
“得不到和已失去。”程予正嗬嗬笑出聲，“我們居然同病相憐。不過咱倆都別氣餒，還有機會嘛！”
吳玦卻再也笑不出聲，她哪裏還有機會？她的已失去，再也不可能回到她身邊。
早上，吳玦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從床頭櫃拿回手機，看了一眼號碼，整個人徹底清醒：“林總。”
“你幫我買一份上次的山藥粥，送到我公寓來。”說完，不等吳玦回答，已經掛了電話。
吳玦怔怔看著手機屏幕良久，懷疑剛剛的電話是不是自己錯覺。
荒謬，有什麽比大老板讓一個財務部副經理周末買粥送去他家更荒謬。於情於理，吳玦都覺得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電話，一個不可思議的命令。
吳玦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撥回去問清楚，哪知，電話那邊卻傳來關機的提示。
也罷，大老板總還是不能得罪。她驀地又記起昨夜，林佳河捂著胃坐進車裏的情景。
吳玦胡亂漱洗了把臉，她打車到仁濟醫院旁邊的粥店，買了份山藥粥。
她隻去過一次林佳河的公寓，不過這樣的地段，實在不太夠讓人毫無印象。實際上，她連林佳河的門號都還記得很清楚。
來到林佳河公寓門口，不過八點半。吳玦深呼吸了口氣，按響門鈴。鈴聲剛響一下，裏麵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林佳河穿著一件灰色居家服，頭發稍稍有些淩亂，臉上有很明顯的疲態，較之平常多了份人味。
“你來了。”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吳玦的千裏送粥，是一件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
吳玦壓下心中的怪異和不快，隨他進門，將手中的粥放在沙發前的茶幾：“林總，您的粥。”
林佳河淡淡點頭，坐下，將粥打開，徑自喝了起來。
吳玦見他沒有任何反應，想他大概對人呼之即來早已習慣，心中冷笑了聲：“林總，如果沒有什麽其他吩咐的話，我先告辭了。”
“吳玦。”林佳河緩緩抬起頭，看向她。直到吳玦被這眼神看得有些心驚膽戰，他又才到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吳玦淡笑道：“林總的吩咐，做下屬的怎麽能不遵守。”
“這不是公事。”林佳河似乎是不著痕跡地歎息了聲。
原來他也知道，吳玦笑得更加公式化：“可您是老板。”
林佳河像是被什麽刺到般，麵帶煩躁地轉過頭不看她：“別總是對我這樣笑，我很不喜歡。”
吳玦被他這種不耐的語氣弄得有些錯愕，片刻才回過神：“既然林總不喜歡看我笑，我以後不笑就是。如果林總沒有別的吩咐的話，我告辭了。”
說罷，便轉身離開。
“吳玦！”林佳河的這聲叫喚帶著但明顯的戾氣和煩躁。
吳玦回身時，他已經站在她麵前：“我真的令你這麽討厭？”
“林總，是你說過，讓我做你的好下屬。”吳玦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避開他這種淩人的氣場，“而且，沒人願意做另外一個人的影子。林總，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某任前女友。”
林佳河顯然因她這話怔了一怔，良久似是有些疲倦地搖搖頭：“我沒有將你當成誰的影子。”頓了頓，又說，“我不明白，你既然討厭我，為什麽會與我一起吃那頓年夜飯，為什麽在醫院幫我，為什麽會在昨晚阻止我喝酒，又為什麽在早上給我送粥？”
他的這一連串疑問，讓吳玦也陷入了疑問。是啊！她不喜歡林佳河，太不喜歡了，以至於這種不喜歡連掩飾的可能都沒有。
可是既然她討厭他，為什麽又會做這些？
為什麽？
如此矛盾地對待一個人，原因隻有她內心最清楚。
“我沒有討厭你。”吳玦的語氣毫無波瀾。
討厭這個詞，怎麽能概括她對他的心境。
林佳河終於是重重歎了口氣：“算了，你走吧！或許是我多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