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

茗旗兒

28.他的體貼

書名:一個男人 作者:茗旗兒 字數:11758

看見鍾玲從樓裏出來,梁桔有了上前的衝動

可剛邁出的一步,又縮了回來。

她有什麽資格去謝謝鍾玲?那一刻,梁桔甚至覺得,她比不上鍾玲。

鍾玲看上去心情不好,一直是垂著眼睛慢慢往前走。

梁桔帶著多多一直跟在她身後,距離不算遠,可她卻沒有發現。

一直到鍾玲在小區門口打車離開,梁桔才算放下心。

車子拐彎離開的時候,梁桔正好跟車成對立位置,她趕緊抱著多多躲到一處高牆後麵,以防止鍾玲見到她。

無論鍾玲對毛東是什麽心思,梁桔打從心底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

整個十月,梁桔都沒有再看到毛東。期間和沙皮一起吃了幾次飯,聽他說,毛東自己去了南方一趟。

十一月中旬,梁桔猶豫著要不要把北星的工作辭了,可就在第二天晚上,她就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客人。

梁桔在北星打工不到兩個月裏,她還挺幸運,沒遇見像阿嬌說的那種喝醉酒纏住服務生不放的客人。

今晚全場爆滿,梁桔被領班吩咐去給舞池旁邊四號桌的客人上酒,她端著酒盤手裏又拎了幾瓶飲料過去,客人說篩子不夠,梁桔又去給他們拿了篩子。回來的時候,見一方客人輸了正舉著酒瓶咕咚咕咚往下灌,其中一個挺著肚子的男人見梁桔過來,指著她,“過來,給我贏一局!”

那客人麵色通紅,一條大金鏈子掛在又粗又肥的脖子上,手上還戴了個金戒指。梁桔一看就知道這人肯定不好伺候,笑著上前,“大哥,篩子我也不太會玩,我幫您玩一局,要是輸了,這酒我就幫您喝了,您看行不?”

難得見自己主動請纓要喝酒的女侍應,那男人笑著點頭,“好!”

第一局,果然,梁桔輸了。

她痛快地拿起酒瓶就直接吹了,惹得在座的客人紛紛鼓掌叫好。

放下酒瓶,梁桔抹著嘴給那客人小小鞠了一躬,“大哥,這酒我喝了,你們繼續,玩好,酒不夠再叫我!”

說罷,她轉身就要拿著空盤離開,可誰知,手卻被那暴發戶從身後一把抓住。

“誰叫你走了?接著喝!”

“大哥”

“你要是喝,我就把你手上的酒全包了!”

服務生都有酒水的提成,梁桔雖然也想掙錢,可就看這男人的架勢,不把她灌倒,他肯定誓不罷休。反之,如果她堅持要走,那就憑這男人現在醉酒的程dù,一張嘴一股酒味就朝她撲麵而來,梁桔想,他肯定也不會罷休。

猶豫間,梁桔被男人拽到卡座的沙發上,連續幾大杯滿滿的啤酒擺在她眼前。“喝!”

梁桔抬頭巡視一圈,跟那男人一起來的還有四五個人,也都喝得差不多,此時都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盯著她,梁桔在心裏暗罵,“一幫死男人,都不知道勸著這酒鬼,有錢了不起啊?喝喝喝,喝死你們才好!”

麵上,她撇撇嘴,手一擺,一副淡漠的表情,“好的!”

who怕who啊?

梁桔拿起酒杯,心裏掂量了一秒鍾,才慢慢要往嘴邊送。

“喲,王叔叔啊?”阿嬌的嬌媚聲音從卡座的入口傳來,打斷了梁桔的動作。

阿嬌一臉燦爛的笑容走上來,她看一眼那男人和他身邊其他朋友,唯獨沒瞧梁桔。

“來了怎麽也不告sù我,我好送你一些果盤啊,王叔叔,今晚玩的可好?”

梁桔放下酒杯心裏暗自嘀咕,我叫他大哥,你叫他王叔叔,那我不成了你阿姨嗎?

那被稱為王叔叔的人咧開嘴,嘻嘻笑半天,“看你忙,也不好意思打擾你啊。”

阿嬌跟那男人繼續聊,半晌,她才吩咐梁桔,“去,再拿幾個果盤來。”

梁桔收到阿嬌的眼色,起身,繞過那‘王叔叔’,趕緊離開了四號桌。

回到宿舍,梁桔想了想,還是決定,萬一再遇到哪個叔叔還是大爺,她沒忍住跟人家喝多了,再把人給撓了咋辦?於是,第二天,梁桔就跟阿嬌提出想要辭職。

阿嬌正拿著鏡子坐在椅子上補妝,聞言也沒驚訝,隻是淡淡點了點頭,“早知道你會辭職,也好,這畢竟不適合一直長幹。”

梁桔收拾衣物的時候,阿嬌又回頭,意味深長地對她說:“去謝謝玲姐吧,她幫了你不少。”

梁桔怔住,無聲地點了點頭。

晚上下了班,梁桔從其他同事那打聽到鍾玲還沒下班,她在北星門口轉悠了一會兒,也沒見到鍾玲的身影。

肚子有些餓,梁桔就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麵包和水,拿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鍾玲穿了一件牛仔衣搭配黑色長裙和幾個外國人從北星裏麵出來。

鍾玲不知說了什麽,讓那群老外哈哈大笑,她笑著和他們挨個擁抱,接著送他們上了一輛出租車。轉身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北星門口台階上的梁桔。

“要走了?”鍾玲走上前,笑容溫和。

“嗯,今天是最後一天。”梁桔看出租車上還有一個外國人在不停對鍾玲招手,鍾玲笑著回頭擺了擺手。

梁桔問:“你送朋友啊?”

“常來光顧的客人,時間久了,就互相認識。”看梁桔手裏的東西,鍾玲問:“怎麽不回家吃飯?”

“我回學校。”

深秋過後,初冬的晚上天黑得早,樹枝上的樹葉也零零散散不時飄落下來。

鍾玲隨著梁桔一步步走在街邊的石子小路上,街邊馬路正在修道,轟隆轟隆的噪音不間斷地傳來。

“我聽沙皮說,你跟他關係很好?”鍾玲忽然開口問梁桔。

梁桔點頭,“他性子直爽,我挺喜歡跟他在一起的。”

“沙皮是個老實人,就是脾氣差點,其實人挺不錯的。”冷風將鍾玲的長發吹得飄起,梁桔看一眼路燈下的她,柔和的臉上清妝淡雅,白白淨淨。

梁桔停住腳,看著鍾玲,“玲姐,你搞錯了,我和沙皮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正好走出小路到了寬敞的馬路邊上,鍾玲站在路燈下,目光凝視在梁桔的臉上。

她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梁桔點頭。

“你喜歡的是誰,他嗎?”

梁桔不知道鍾玲指的‘他’是不是那個人。

鍾玲又道:“你是第一個,他囑托讓我照顧的人。”

梁桔無聲站在那。

鍾玲說:“他去南方之前曾去北星找過我,我以為他是不介意我把北星賣了,誰知,他隻是說,如果可以,方便的話,能不能讓我照看你一下。”

鍾玲心裏一緊,抬頭去看鍾玲。

鍾玲收回目光,看向遠處,“阿嬌怎麽會那麽巧就去了你那桌,她很忙的,你以為這份工作你說辭就能辭,別忘了,你可是簽過是實習協議的。”

“臨走前阿嬌讓我謝謝你,是你一直在幫我?”梁桔問。

兩個人沿著馬路往車站走,鍾玲笑著垂眼,“我也是受人囑托而已,他可能覺得你性子不太適合在酒吧幹吧。”

梁桔也單純,反問:“是怕我和客人打起來?”

鍾玲低笑,看梁桔的眼神也變得明朗起來。

“真羨慕你。”她說。

“為什麽?”

“你天天都那麽開心,無憂無慮。”

梁桔也笑,半天,抬頭問鍾玲,“那筆錢,他收了嗎?”

鍾玲臉上有吃驚的表情,梁桔說:“是沙皮告sù我的。”

“那小子。”鍾玲搖頭,“他沒有收下。”

毛東去找她,也是為了把錢還給她。

“你有他的消息嗎?”鍾玲忽然問梁桔。

顯然,毛東沒有和任何人聯係。

梁桔淡淡道:“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鍾玲了然地頷首,臉上露出失意之色。

***

梁桔沒有北星的工作每天除了上課也沒了其他的事情做。於言潔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同學在她背後對她的事都議論紛紛,她也不解釋,整個人變得沉默。

梁桔有幾次想拉著她逛街,可於言潔都拒絕了,不知是不是梁桔的敏感,她總覺得於言潔在特意疏離她。往常無論是吃飯還是上課,於言潔肯定都要拉著梁桔一起,可現在,她偶爾是單獨去教室,大多數,都是拉著蘭藍一起。

梁桔把這事跟孫曉壽說了,孫曉壽說:“你多疑了,潔潔她家裏出了那麽大的事,肯定不願見咱們。”

想一想,如果這事換成是梁桔,她貌似也不想被身邊朋友知道自己的母親居然能做出那種事情。

轉眼十一月就過去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下在了十二月初,梁桔裹著被子窩在宿舍被窩裏。今天一大早蘭藍就拉著於言潔出門了,整個宿舍隻剩下梁桔一個人。

今天是周六,想想也不知道幹點什麽,回家?還是在宿舍待著?

伸頭從窗戶向外望一眼,整個學校操場都是白皚皚的一片,有些地方雪結成冰在太陽底下反射出亮光,一看就知道地麵有多滑。回家她懶得去坐公交車,可是如果讓她整天一個人待在宿舍,那肯定會悶得要命。

就在梁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思前想後想幹點啥的時候,她手機響了。

是沙皮。

梁桔趕緊樂嗬嗬地接起,“喂!”

她聲音在寒冷的冬天裏顯得格外清脆,惹得沙皮在電話那頭也是傻嗬嗬樂,“小姑娘,出來,哥請你吃火鍋!”

火鍋?那可是梁桔的最愛!

“好啊!”梁桔幹脆地回答。

“再過一個小時,我去接你。”

梁桔穿著最厚的羽絨服站在學校門口凍得直跺腳。她把雙手從兜裏拿出來,不停地在嘴邊嗬氣。

一輛灰色大眾轎車在她身邊停下,梁桔好奇地往裏麵探頭,就見沙皮得意地坐在駕駛位置上,“小姑娘,上車!”

“喲,哥哥最近混得不錯呀?”梁桔上了車拍拍沙皮肩膀,笑著調侃。

沙皮啟動車子,轎車沿著學校的小道駛向馬路。

“我哥給我的錢。”

“你哥?他回來了?”

“看給你急的。”沙皮別用深意地瞥一眼梁桔,“上周回來的,今天就是帶你專門去見他。”

***

路上,寵物店打來電話,說多多要的那種狗糧來了讓她過去取,梁桔問沙皮是否方便,沙皮二話不說立即同意。

他們進了寵物店站在前台等老板去拿狗糧,沙皮無意中瞥了一眼櫃台上放在角落裏的一根紅繩,覺得眼熟,就拿起來看。

“這是幾個月前一位客人掉下的。”寵物店老板對沙皮說。

沙皮拿在眼前仔細瞧了瞧,道:“怎麽像是我哥的。”

梁桔正掏出錢包付賬,聞言,抬頭,“真假?”

“我哥也有這麽根紅繩,好像還是玲姐特意去廟裏求給他的,喏,也栓了個小鈴鐺。”

老幫娘一聽沙皮這麽說,就笑道:“那你拿回去吧,反正這麽久了都沒人來領。”

老板娘找了錢遞給梁桔,沙皮也順手把紅繩塞到梁桔手裏,“待會你問問他。”

“哎?”該她什麽事?

梁桔想推辭,沙皮已經拎著狗糧推門而出。

吃飯的地方約在了一家裝修古風的川菜火鍋店,因為是晚飯高峰又逢周末,店門口的私家車停了不少。

兩個穿著紅旗袍的接待小姐一左一右站在門口兩側,笑著抬手做了個歡迎光臨的動作。

梁桔和沙皮隨服務員上了二樓的一間包廂,繞過古色古香的雕花屏風,隻見一大張圓桌擺在包廂中央,已經有兩個人已經坐在了圓桌後麵。

一抬頭,就迎上了那雙深黑的瞳眸,在白色燈光下,深邃而耀眼。

四目相對,梁桔的心有半秒的停滯。已經有兩個多月沒見到他了,他又瘦了。

毛東坐的位置正迎門口,見到隨沙皮身後一起進來的梁桔時,他黑眸清澈,居然有笑意一閃而過。

梁桔的心仿佛一滯,略微垂眼,老實地跟在沙皮身後。

兩人落座,沙皮自然坐在毛東身邊,梁桔則在沙皮身邊,同桌的還有阿元。

“咱們三好兄弟都好久沒有在一起聚聚了,今天帶著桔子,我幹妹妹,都是自家人!”沙皮樂嗬著指揮服務員點菜,還抬手招待其他人,“這頓我沙皮請客,也當是給咱哥接風,快,你們想吃啥,可別跟我客氣!”他轉頭又問梁桔,“桔子,你想吃點啥?”

阿元也沒跟沙皮客氣,自己翻著菜單不停地點,梁桔看一眼毛東,他正舉著茶杯喝茶,就把菜單往他那推,“我是吃貨什麽都吃,沒忌口的,你還是問問毛東哥吧!”

沙皮又不傻,笑意盈盈地看一眼毛東,再看梁桔,“好,哥,你點!”

毛東接過菜單翻了翻,忽的問:“能吃辣的嗎?”

沙皮剛想開口答,可又頓住,他和阿元都是無辣不歡這毛東鐵定是知道的,他望一眼對麵的阿元,兩人默契地對望一眼,沙皮這才知道,這八成是問梁桔的,便側頭望向梁桔。

梁桔見沙皮賤賤的笑,嘴上回答毛東說:“能,我就愛吃辣的!”桌下,她毫不猶豫使勁給了沙皮一腳。

沙皮‘哎呦’一聲,惹得毛東抬眸看他,“怎麽了?”

“沒事,沒事。”

熱氣騰騰的火鍋上桌香氣撲鼻,紅彤彤的辣椒油咕嘟咕嘟的正冒著氣泡,白氣蒸騰,一下子就將飯桌上的氣氛升溫起來。

梁桔夾了一片羊肉放入火鍋裏,她一見到辣的,特別是辣的火鍋,口水都快留下來,再也不顧了因為那人的存zài要保持形象。

她問服務員要了幾瓶冰鎮啤酒,沙皮因為開車來的,本不能喝酒,可他實在忍不住,就想央求阿元回去的時候幫他開車,可被阿元斷然拒絕了。

“我還想喝呢。”阿元說。

沙皮咬著牙鄙shì他,他又打算問梁桔,可一轉頭,隻見小丫頭已經喝著啤酒吃著碗裏的肉不亦樂乎。

“你喝吧,我開車。”毛東淡淡地說。

“哈哈,還是我哥義氣!”有了毛東的話,沙皮這才擼起袖子準備大吃一頓。

梁桔嚼著嘴裏的菜和肉,有些可憐的望著毛東,誰叫他是大哥呢,有時候就得照顧下這幫小弟弟們。

想起他臨走前囑托鍾玲照顧自己,梁桔就覺得心裏麵熱乎乎的。

她正低著頭吃羊肉,忽然就見到一雙筷子出現在視線內。

抬起頭,對上的是燈光下,那個人異常閃亮的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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