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楚念的話，楚煜隻是淡淡的看著他，隨後道，“她的罪過又豈是你能代受的？”
“大哥……”楚念麵上有愧，喚了一聲，道，“大哥，求你不要再為難我的母妃。她年事已高，就讓她安享晚年吧。若真要一命抵一命，我願抵上自己的性命。大哥……”
楚煜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楊婤走到楚念身側，道，“念兒，我不需要你為我恕罪。為娘犯的錯，為娘自己來承擔。楚煜，你今日是否真的要我一命抵一命？”
楊婤的話問出口，謝語冰道，“父王，你說句話啊！大哥的母妃已經過世了，如今真的還要讓母妃去抵命嗎？”
楚翦看著楊婤，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麵對楊婤他此時的心情也是複雜的。一方麵恨著楊婤當時為了一己私欲，竟然將自己心愛的妻子害死。另一方麵，他已經與楊婤幾十年的夫妻感情，又有了楚念這個兒子，豫王府的生活早就安定下來，又如何狠心對楊婤下手？
見楚翦沒有為自己說話，楊婤將楚翦身邊的那把劍撿了起來，作勢就要抹了自己的脖子，好在楚念眼疾手快，攔住了楊婤，將那把劍奪了過來。
謝語冰擔心楚念對自己不利，趕緊道，“父王，你倒是說句話呀！大哥這樣，你真的不管嗎？母妃陪了你那麽多年，相公那般孝順你。而他呢？從來不曾叫過母妃，也不將你這個父王放在眼裏。人已經死了十幾年了，早就入土為安，為什麽還要活人去受過？母妃要尋死，相公要替母妃死，就連方才父王你也羞愧的想要自刎。這就是大哥要的嗎？為了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人，要賠上豫王府這麽多人命嗎？要讓豫王府家破人亡嗎？大哥，你有沒有將豫王府當成自己的家？何曾將父王當成自己的爹？”
麵對指責，楚煜冷笑一聲，反問道，“他們又何曾當我，當我的母妃是家人？若是家人，十幾年前，她就不該將母妃自己害的斷送了性命，若不是長公主搭救，興許我也沒了性命。若是家人，這些年來，她就不該狠心的對我下毒，也從未將我當成家人對待。此時，我要她殺人償命，你倒是與我談論起家人來了。謝語冰，你還沒這個資格。”
“你……”
薑娡在一旁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階段。她也知道楚煜斷然不會冤枉了楊婤。他隱忍了這麽多年，裝瘋賣傻尋求真相，就是為了今日。可真相知道了又如何呢？她看向楚翦，楚翦真的會狠心讓楊婤直接斷送了性命嗎？
薑娡終於明白為什麽當時楚煜和她說，他就是想豫王府不得安寧。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楚煜似乎對楚翦的安危一點也不上心。
“煜兒……”楚翦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道，“煜兒，是本王愧對你的母妃。你說說看，除了讓夫人搭上性命以外，還有什麽能夠補償你？本王什麽都能答應你。”
楚煜冷冷的看向楚翦，笑了笑，道，“原來這就是父王當年與母妃的情深似海。新人早就替代了舊人，父王怕是早就將母妃忘了吧？若非母妃不想讓父王為難，又何至於會枉送了性命？如今父王知道了真相，竟是這般的回答。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煜兒，本王不是這個意思。本王……”
“不必解釋了。”楚煜一揚手，不想再聽楚翦說下去，他頓了頓，道，“我沒有別的要求，我隻要她的命。”
話音一落，楚煜突然就奪過了楚念手中的劍，直接刺向了楊婤。楊婤大驚失色，眼看著劍就要刺進自己的胸膛，電光火石之間，就看楚翦快步衝了過來，一手握住了劍身，攔住了劍勢，另一手成掌打在了楚煜的肩頭。楚煜鬆了手，連連退後幾步，勉強站穩，眼神中透著涼意。
“大哥……”楚念看著楚煜，於心不忍，可他終歸是沒有上去將他扶住。
楚翦握著劍身的手滴下鮮血。他將劍扔在地上，對著楚煜道，“煜兒，一切都是本王的過錯，若真要追究，你來找本王。本王沒能保護你的母妃，卻再也不能不保護念兒的母妃。”
“嗬嗬……”楚煜冷笑兩聲，“父王還真是有男子氣概。那你為何偏偏沒有保護好我的母妃？”
“那時的事情，本王也已經愧疚了十幾年，本王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解釋。”
“好了。”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的薑娡終於開了口，她走到了楚煜跟前，將他扶住，然後看著楚翦道，“豫王爺，我一向敬仰你的為人，但這件事，你辦得確實不怎麽磊落。當初王妃那件事，其實說法就不一。你的家人會怨你不近人情，但皇家又會嘉獎你以大局為重。那這事咱們就不論。現如今，那件事卻有另一層真相。你的枕邊人先是對你的第一任王妃因為嫉妒而幹了那樣的事情，現在又因為擔心我的相公想起來什麽威脅她的地位，繼續下毒。可想而知，這個女人其實心腸十分歹毒，心思也十分縝密。就這樣可怕的女人，你竟然還要護著？你對不對得起死去的王妃就另說了，你對得起你現在的兒子嗎？明明多優秀的人，就因為你們這些人，現在都成了怎麽樣憋屈的人了。”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薑娡明顯感覺到楚煜的身子抖了一下。
雖然說得誇張了一些，但其實事實也差不了太遠。
“你閉嘴。父王豈容你這樣說？”謝語冰指著薑娡道。
“你少說點話，別動了胎氣。此時沒什麽長輩不長輩，犯了錯就要承認。天子犯法還要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王妃而已。”
“小小的王妃，你這是說的什麽話？”
薑娡暗自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說多了果然容易漏嘴。她揚了一下每，道，“與天子比起來，王妃可不就是一個小小的王妃嗎？”
“即便是比不過天子，你身為豫王府的兒媳，也不該這樣說。”
“夠了。”楚翦大聲喊了一聲，書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楚翦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多有愧疚，道，“煜兒，方才我確實出手重了點，你肩上的傷可有事？”
“打了人才問疼不疼，王爺你這樣可不對。我相公我來照顧就行了，不勞你們費心。我看著你們才是一家人，不拿我相公當成家人。我生平最討厭這種仗著人多欺負人少的事了。”
看薑娡攔在自己跟前替他爭論，楚煜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原以為薑娡對他的事情隻會持個觀望的態度，誰知道此時幫他說話的，卻隻有她。
楚翦本就有愧，對薑娡說的話不僅沒動氣，反而更加愧疚，他道，“凝兒你說得對，這些年，的確是我們王府讓煜兒受了委屈。他這個孩子，自小就承受了那麽多，我原以為我給他的已經夠多了。可他還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裏。時至今日，我才知道我這個當父親的有多麽不合格。凝兒，你如何說我，煜兒如何恨我，這些我都可以受著。可煜兒，為父不是要偏袒她，隻是不想讓整個家都散了，你可明白？除了要她的命，煜兒你說什麽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除了她的命，我什麽都不要。”楚煜的口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楚念道，“父王，終究是母妃害死了大哥的母妃。這筆賬總是要還的，就讓兒臣來還吧。大哥，希望我的這一條命，可以讓你不再恨我的母妃。”
楚念說完，拿出一把匕首，就要刺向自己的胸口。楚煜見狀，卻直接拿了旁邊的一個茶杯扔了過去，精準的砸到了楚念的手。楚念吃痛，那匕首就直接落了下來。鈴嵐跑過去，將那匕首奪了過去，道，“相公，你不能這樣做。”
楚念看著鈴嵐道，“你把它給我，鈴嵐。”
鈴嵐直搖頭，將那匕首緊緊的攥在手裏。
楚念見狀，就要去撿地上的長劍，就聽楚煜道，“二弟。”
楚念頓住。
楚煜道，“她的命我日後還是會要的。從今日氣，我就再與你們沒有半點瓜葛。我這幾日就會離了豫王府。”
說罷，楚煜也沒有管薑娡，徑自走出了書房。
薑娡也沒多留，趕緊拉了慕容嫣兒一同出去。路上慕容嫣兒麵上有愧的問薑娡，“謝凝，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麽話，才讓王府變成這樣？”
薑娡搖頭安慰道，“你隻是說出了實情，也算是解了楚煜這些年來的心結。你做的很好，沒有做錯什麽。對了，你說你要離開帝都了，此事沒的商量了？你的義父當真不願再留下來了？”
慕容嫣兒道，“嗯，要走了，義父已經下了決心了。原想著與你好好道個別，但看來時機不合適了。等我安頓下來，我給你寫信，你得了空可以去看看我。謝凝，你是我慕容嫣兒認定的朋友了。”
“好，我相信我們日後還能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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