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豫王府一片寧靜。
一道黑影出現在豫王府的後門。那黑影看起來有些消瘦,隻看她鬼鬼祟祟的推了一輛板車離開。
車軲轆的聲音劃破了寧靜的夜。
黑影走到了一個破敗的院子,院子裏頭漆黑一片,隻聞得幾聲蟲鳴。在寂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突兀。
“我來了,你出來吧。”流螢大著膽子喊了一聲,但其實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即便是薑娡陪在她身邊,她還是擔心這件事的後果。
一旦失敗,連累自己的娘親和張嬤嬤不說,連著也將自己的小姐給撘進來,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周邊安靜的出奇,流螢隻能聽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是他們發現什麽了嗎?這讓流螢十分的忐忑,她發現她的手心早就全是汗。
突然有了聲響,流螢驚得看過去。破敗的院子裏有了一些亮光,雖然微弱,但也至少能看清眼前。
從裏麵走出來一個人,蒙著麵。以往的幾次,流螢見到的都是他。
“你來啦!事情已經辦妥了?”來人隻是站在門邊,並未朝流螢走過來。
流螢緊張的點了點頭,咽了一口唾沫,道,“是,已經辦妥了?我娘和張嬤嬤呢?”
那人冷哼一聲,道,“先讓我看看到底是不是死了。”
流螢頓了一下,然後指了指身邊的板車,道,“她就在這裏,被我直接刺進了心髒,死了。你不相信的話,可以過來看。”
跟前的板車上撲了一塊白色的布,而布下躺著的就是薑娡。
那人正要過來看,就聽流螢又道,“你先讓我看下我娘和張嬤嬤。屍體我已經運過來了,他們人呢?”
這些是薑娡教過的,流螢不敢有絲毫懈怠。
眼前的人不知道薑娡的底細,更不會將眼前流螢這個小丫頭放在眼裏,於是也沒太在意,便拍了一下手,道,“將人帶出來。”
那人話音落下,就看到從屋子裏又走出來兩個人分別將四姨娘還有張嬤嬤架著。
“娘,張嬤嬤……”流螢一時有些激動,眼眶已經濕潤。
四姨娘聽到流螢喊她,眼淚頓時簌簌而下。被關著的這幾天,張嬤嬤已經將流螢的事情都告訴了她。此時還能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四姨娘怎麽會不激動。
“你們去檢驗一下屍體。”蒙麵人吩咐道。
那兩人就將四姨娘和張嬤嬤鬆開,然後走到了板車跟前。流螢又緊張又害怕的退到了邊上一點。那兩個人就直接掀開了白色的布。而就在掀開的那一刹那,薑娡突然睜開眼,一個旋身起來的時候,兩隻手已經分別扣住了兩人的脖子,將他們的頭直接一撞,裝暈推倒在了一邊。
那蒙麵人始料不及,抽出劍就要去抓四姨娘來當人質。薑娡見狀,撿起身邊的一塊石頭就精準的擲了過去,直接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蒙麵人吃痛,長劍落地,他見勢不妙,就想開溜。薑娡快步上前,腳下一蹬,借力直接一把抓住了蒙麵人的手臂,將他一拉,順勢扣住了他的脖子,冷冷問道,“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蒙麵人冷冷的看著薑娡,突然神情有些凝固。薑娡暗道不好,立刻扯了他的麵巾,卻看到那人嘴角已經溢出鮮血。
薑娡一鬆手,那人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沒了氣息。
又是服毒自盡。
薑娡一下子就將這人與當時在獵場上的那些死士聯係到了一起。莫非他們是同一批人?可是為什麽要殺她呢?
難道是在懲罰她救了薑徹?這好像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想到此,薑娡準備去問流螢。此時就看到流螢撲上來,一把和四姨娘摟在了一起,母女倆哭得梨花帶雨。一旁的張嬤嬤也默默的抹著眼淚。
薑徹即便有什麽問題,也沒法現在問,去打擾他們母女團聚。
母女二人哭了一會兒之後,流螢先是擦幹了眼淚,拉著四姨娘的手說道,“娘,這是咱們的大恩人。若不是小姐仗義出手,想出了這麽個法子,我真是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我肯定是沒有辦法把娘和張嬤嬤救出來的。”
四姨娘看著薑娡道,“我知道你是謝起的女兒,可你一點也不像她。你和流螢一樣,都是苦命的孩子。謝起他無情無義,作惡多端,早晚一日會遭報應的。這次真是多虧你了,謝凝,謝謝你。”
薑娡擺手無所謂的道,“不過是舉手之勞,四姨娘不必客氣。流螢為我做了許多事,我應該感謝她。這點事情就當是我對她的報答吧。”
流螢忙道,“小姐,你千萬不要這樣說。奴婢能為小姐做的微乎其微,小姐才是對奴婢恩重如山。”
薑娡笑道,“流螢,你的身份已經明了,怎麽還一口一個小姐的喊我?我可是受不起了。”
薑娡本是開個玩笑,卻聽流螢認真道,“奴婢不是什麽謝家的五小姐,奴婢是流螢,不姓謝。小姐是奴婢的小姐,就永遠是奴婢的小姐。”
薑娡心下頗為感動,知道自己沒有信錯人。
“你是想繼續跟著我,還是照顧你娘?”薑娡問道,見流螢在猶豫不決,不讓她為難,又道,“你帶著你娘離開吧?你們母女分開十幾年,應該好好的在一起,彌補那些失去的時光。”
薑娡想到自己,與自己母親相處的時間她已經記不清了。因為那時候她都還沒開始記事。
“謝謝小姐。其實奴婢也想繼續伺候小姐,但奴婢知道若是將娘帶在身邊,反而更會連累小姐。”
“不要說連累這種生分的話。何況我還從來不怕事。讓你陪著你娘,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那些人不能拿我怎麽樣,可怕是對你們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來。”
“小姐說的是。”
薑娡想了一下,道,“我在曲州那裏有處宅子,你到了那裏去找一個姓姬的人,將這枚玉佩交給他。他看到之後,就會將你們帶過去。而且還會保你們安全。”
薑娡說著將自己身上的玉佩交給了流螢。那處宅子不過是她當年覺得那裏風景宜人才買下來的,想著日後能與沈廉在那生活,遠離帝都,過著逍遙自在的日子。可這些年了,卻沒派上過用場。
“小姐,這可使不得……”流螢欲要推辭,卻被薑娡將玉佩硬塞到了她的手裏。
“你我主仆一場,就不要與我客氣了。那房子一直空置著,隻是有人幫忙看著。你們過去住,還能有點人氣。興許我日後得了空,還會去住上一陣子。到時候也不用打掃,可以住現成的,吃現成的了。”
“小姐……”流螢臉上滿是感動。
“好了,不要婆婆媽媽。去了之後好好過日子,把失去的都彌補回來。記著給我寫信報個平安就行。”
“是,小姐。奴婢都記住了。”
“時候不早了,別他們還有人過來接應。你們早些出發吧。”
“是,小姐。等日後安全了,奴婢一定回來看你。”
流螢,張嬤嬤還有四姨娘三人就要離開,薑娡想起方才要問的事情,趕忙叫住了流螢問道,“流螢,那人找上你,是在策劃了四姨娘的事情之前,還是之後?”
見薑娡問起,流螢如實答道,“是在之前。奴婢在相府,有日晚上突然有人找了奴婢,他一口就說出奴婢的身世,然後告訴奴婢可以幫奴婢,隻要奴婢答應他一件事。”
“什麽事?”
流螢搖頭,“他一開始沒有說。隻說到時候若能用得上我,便命令我去做。奴婢當時沒想多,隻想著可以替娘和哥哥報仇便答應了。後來王瑛被懲罰,那人都沒再找我。隻是他們一直將娘還有張嬤嬤一直扣押著。小姐去參加秋獵,奴婢其實不是身子不適,而是被臨時告知可以去看望娘和張嬤嬤,於是奴婢就去了。那幾日也一直相安無事,但奴婢一直擔心著他們要奴婢做什麽事。直到小姐你回來之後的第二日,他們突然又找上了奴婢,說是讓奴婢殺了小姐,否則的話就將娘還有張嬤嬤都殺了。”
薑娡點頭,看來與她猜想的一樣。讓流螢殺了自己並不是一開始就計劃好的,而是獵場的事情發生之後才有的。時間這麽蹊蹺,那就很可能殺她的動機就是因為她救了薑徹。
將丞相府的事情查的那麽清楚,還能設計幫助四姨娘伸冤,薑娡隻能想到一種可能,他們在丞相府有人。那人一直躲在丞相府的某個角落裏,一雙手操控著這一切。
那麽會是誰呢?
薑娡不及細想,便對流螢道,“好了,我都問完了,你們趕緊走吧。”
流螢點點頭,扶著四姨娘,和張嬤嬤一同離去。看著他們離去,薑娡有些不舍。人一旦有了感情,果真是會多愁善感。她過了不少年看似無情的日子,現在這般倒有些不習慣了。
“流螢,這位當真是謝家的四小姐嗎?”薑娡聞得四姨娘小聲問了這麽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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