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她是寂靜的

國民女汙

十五·推翻

書名:我愛她是寂靜的 作者:國民女汙 字數:6927

問訊室氣氛壓抑。

“我再問一遍,吳媛失蹤的那一天你在做什麽?”

“我真的不記得了,都好幾個月的事情了......你們不能因為我不記得了就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吧。”

也說不上這個劉謹橋是心理素質不好還是心理素質太好,警察問他的話,回答翻來覆去都是那麽幾句,問急了,一個大男人竟然還險些掉了金豆豆,一副和白領形象不符合的慫樣。

這種氣氛蔓延至監控室,阮景搖了搖頭,“這麽審下去,什麽都問不出來......許警官,你有裏麵那位於警官的電話麽?”

許鶯毫無防備地被點名,心有旁騖的神色還沒及時收斂,落在阮景的目光中,麵色臊了起來。

“有,你要做什麽?”

於澤隱忍著極度不爽的心態,翻來覆去地跟劉謹橋打著口舌官司,正直的於警官甚至在心裏怨恨自己為什麽沒生在舊社會,隨便來個刑具保準讓這人乖乖從實招來,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的時候,於澤幾乎要煩躁地摔門而去。

他低下頭,短信來自一個陌生號碼,於澤盯著顯示屏,麵色古怪中夾雜著不為人道的別別扭扭,稍頃,他抬起頭。

“那吳媛疑似被綁匪撕票的那一天,周四,你又在做什麽?”

常桉意外地看了於澤一眼。

劉謹橋咬緊口風,“警官,這我就更不知道了啊。”

於澤沉默片刻,板著臉問,“那我這麽問吧,你們每天的工作幾乎都是一成不變的,你記憶中有沒有發生什麽特殊的事情,請你注意,我說的‘特殊’指的是和你平常工作不相符的事件,如果沒有,我就當作那一天你的工作軌跡和今天一樣,那麽周四下午兩點的時候,你是不是和往常一樣在工作。”

其實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但是劉謹橋卻陡然變了臉色,他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似是想起什麽一樣兀自拍了拍腦袋,“我好像記起來了,那天因為有事早下班,所以工作內容都比較趕......可能......跟平時的作息不太相符。”

於澤跟常桉隱晦地對視了一眼。

監控室裏的阮景輕嗤,“不打自招。”

常桉心裏有數,不動聲色地放了劉謹橋走,轉身就讓人盯著他,於澤則立刻著手探查劉謹橋的工作作息規律。

毫不意外的,劉謹橋口中跟平時的作息不相符的時間段,是他跟市場部以及超市供貨人員交涉的時間段,而交接的地點,就在公司西門,正對著吳媛失事的那處山腳。

常桉抽出了一支煙,不等阮景皺眉,就肖崇言淡淡地一瞥,常桉又訕訕地放了回去,“按照時間推斷,吳媛失事的時間,正好是劉謹橋外出工作的時間,那山根本就不高,劉謹橋怎麽會一點也沒有察覺到?”

於澤問,“你是認為,劉謹橋是綁匪?”

常桉搖搖頭沒說話,像是有什麽問題沒想明白,臉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一片安靜之中,阮景突兀地開口,“恰恰相反,我認為,劉謹橋和吳媛,是合謀。”

於澤狠狠地皺眉,“你瘋了。”

阮景沒理他,麵向常桉等人,“你們有沒有想過,吳媛可能,真的沒死。”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野草一般瘋長,很多一直存在於記憶深處的微小細節爭先恐後浮現出來,在許小川的記憶中古怪的住處、監控鏡頭中跟劉謹橋爭執的女人、劉謹橋跟吳媛是鄰居......

滿室寂靜中,隻有肖崇言望過來的目光,竟像是含著笑意的。

阮景移開目光,提醒眾人,“別忘了,另一個案件的受害人,劉敏紅。”

“她是給超市供貨的,我看到你們查的劉謹橋公司的資料了,眾多合作方裏,有一個名字你們不覺得熟悉嗎——鑫鑫超市,我們曾經去過的。”

底下響起了悉悉索索的交流聲。

阮景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向窗邊,外麵風正猛烈,吹得樹木隨風狂舞,她的聲音輕柔,宛如要將人帶入一個夢境。

“不如我來給你們講一個故事。”

“劉敏紅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超市送貨員,獨自撫養著女兒上了大學,她並有因為長久的勞作而憤世嫉俗,相反,她堅強,又對這個世界充滿希望,因此格外熱心腸。”

“某一天,她從日常進貨的西郊的農貿基地出來,去了一個叫鑫鑫超市的地方送貨,她在超市看到了一對吵架的......可能是情侶,便上前勸阻,看到了那對男女的臉。”

“在那件事情過去幾天後,劉敏紅在西郊進貨時再一次看到了這對男女,這給劉敏紅招來了殺身之禍——因為那個女人,本應該死於前不久的綁架案中,從柳川,從這個世界消失,劉敏紅沒有絲毫防備,可能還欣喜於小情侶的重歸於好,卻沒想到已經大禍臨頭。”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阮景的嗓子發幹,最後幾個字運氣不足,已經在走音的邊緣試探。

一杯尚且冒著熱氣的水遞了過來,阮景接過,正想輕聲道謝,男人已經轉過頭去了,像是這種端茶遞水的動作做了成千上百次般,絲毫沒有將這舉手之勞放在心上。

老周還記著阮景那輝煌的檔案,忍不住求證,“這是你那個情景推演法的應用?”

阮景謙虛謹慎地搖搖頭,“隻能算是一部分。”

於澤“哼”了一聲,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好讓在場的人都能聽得清楚,“合情合理,但不一定是真相。”

阮景沒說話,她甚至都沒聽清於澤說了什麽,心中的疑惑沒有隨著故事的還原而解開,相反,密布的疑雲越來越深。

如果她的還原是正確的,那麽男人是劉謹橋,女人自然是吳媛,兩個很可能事先就認識的人,抱著莫名的目的做了鄰居,又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起了爭執。

恰好此時,他們需要一個理由,將自己困在柳川市,劉敏紅就被迫成為祭品。

這裏麵她不能確定的兩件事,一個是吳媛和許小川的關係,如果吳媛身份複雜,阮景十分懷疑她作為許小川未婚妻的動機,另一個就是自己——自己在這兩個案子裏,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直到肖崇言的話將她從沉思中拉出來。

“當一件事情,合情、合理時,證明它不是真相與證明這就是真相,同樣的難。”

肖崇言說著,站起身,“接下來的事情你就幫不上忙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阮景沒再矯情,事實上,肖崇言越來越給她一種很玄妙的感覺,他們仿佛格外契合,無論是思維、舉止、甚至是靈魂,那種契合是與生俱來的,也是曆經滄桑之後緩釋積澱下來的。

阮景一走出大廳就看到許小川在警局外麵等著她,見到阮景,他掐滅了手中的煙,目露探尋。

阮景在心底歎了一聲,扭頭看向肖崇言,後者沒說話,抿了抿嘴唇,鼻腔裏“嗯”了一聲,自顧自離開了。

她眨了眨眼,疑心他想發出的是“哼”的聲音。

阮景最後上了許小川的車,音樂流瀉中,她簡明扼要地說了自己的猜想,良久,許小川都沒有任何反應,他看著窗外匆匆而過的行人,五官的輪廓顯出一種漠然。

阮景知道這件事對許小川的打擊很大,吳媛是他的未婚妻,他認定要共同度過一生的人,他卻一點也不了解她。

“阮景。”

許小川低著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周身圍繞著的悲傷。

“我不想查了,之前答應你的尋找幕後賣家的事,我會盡力辦到,你能不能......”他語調酸澀,艱難地說,“能不能,別查了。”

阮景目光似歎似惋,“小川,這中間,隔著劉敏紅一條人命,不能不查。”

真相或許傷人,但他們必須,也終將迎來真相。

行動前,常桉打電話支會了阮景一聲,阮景心中有太多的疑問想要證實,也沒辦法在酒店呆下去,幹脆也去了局裏,一開門,卻發現某個一身西裝規矩的男人正抱著胸站在窗邊。

“衣服都沒穿好就過來像什麽樣子。”

這聲音用“冰凍三尺”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最肝兒顫的,他麵上還是帶著輕描淡寫的笑意。

阮景一臉懵逼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她一直住在酒店,除了必須的生活用品就買了兩套換洗衣服,偏偏一件濺上咖啡,另一件還沒幹,她隻好穿了平日在酒店裏穿的,一件修身的襯衫裙,尺碼偏小,她嫌領口緊,所以上麵兩個扣子沒扣,不過怎麽看也不像是“衣服沒穿好”的樣子。

一陣尷尬後,阮景還是默默地扣上了扣子,清了清嗓,又看向男人。

肖崇言已經扭過頭去了。

碩大的液晶顯示屏上,是行動組的事實影像,老周還有幾個警察手裏拿著對講,一臉嚴肅地看著大屏幕。

眾人身後,肖崇言側頭,仿若不經意地問,“你覺得吳媛會在哪?”

阮景頓了頓,像是在打啞謎,“劉謹橋的母親。”

阮景隔了一會兒又開口說,“你覺得常桉他們會抓到嫌疑人麽?”

“難說。”

肖崇言保守地答道,對視間,兩人明白他們對這一次抓捕都持不樂觀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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