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策:王的烙印

華楹

69、狐假虎威

書名:紅顏策:王的烙印 作者:華楹 字數:6159

“他們在這裏幹什麽?”墨謠忍不住還是問了,雲照山在楚國境內,出現這麽多秦兵,的確很反常。

“我不知道,”蕭禎拉她躲在一塊凸起的壁雕後麵,“說不定是來找我們的。”一邊說著話,他一邊伸出胳膊摟住墨謠,除去外袍,她身上隻剩了一件短衣。

這個人,給他點好臉色就要得寸進尺,墨謠不再理他,借著月光向外看去。那些士兵正用她看不懂的手語傳遞命令,不一會兒,分成小隊的士兵,抱來一捆捆薪柴,堆放在墓室出口。

墨謠跟蕭禎對望一眼,看來這些人是要置他們於死地,用薪柴堵住出口,再放火焚燒。這處墓地按照東南西北的方位,修建了四處通道,此時,其他的通道,想必也已經被秦兵圍住。她皺著眉頭,又問一次:“你確定是信陽君夫人傳信給你的?你跟信陽君夫人認識?”

蕭禎回答:“信陽君專用的印信,我還不會認錯。不過……也可能是……”他想起另一件往事,信陽君這個人,一貫與人為善,別人給他一點點好處,他都要十倍百倍地償還報答。當年他說過要尋找一位故人,贏詩湊巧幫了他的忙,當時信陽君欣喜萬分,曾經送給贏詩一枚印信,讓她有一次機會可以信陽君之名傳令。

“難道是在說本公主麽?”

聲音一出,蕭禎倒是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身後仍舊隻有墨謠一個人,但這贏詩的聲音學得真是惟妙惟肖,連他跟贏詩如此熟悉,都聽不出破綻來。蕭禎會心一笑,他忽然想起,跟墨謠第一次見麵,她就是這樣學別人說話,兩個人才逃過一劫的。

“不錯,很有可能是贏詩,至少她一定知情,隻有她的近衛,是可以名正言順在楚國境內活動的。”蕭禎自己說著話,目光卻一直沒離開墨謠的臉,自打她從墓室裏出來,就一直麵色沉靜,看不出她有多傷心,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蕭禎心神恍惚,隻覺得眼前的人,似乎是他熟悉的小謠,又似乎不是,整個人像被打磨過一次,變得瑩潤生輝,卻也失去了以往的隨性。“小謠……”他開口,忽然想到一個主意,貼在她耳邊說,“小謠,我們有辦法出去了。”

……

贏詩的近衛雖然著男裝,卻大部分都是女兵。據說贏詩小時候,嫌棄男子有汙穢的氣味,叫人專門訓練了這支近衛。近衛首領荷衣,曾經師從秦國著名的劍客,劍法超群。因為找不到能在劍術上勝過她的男人,就一直沒有成婚出嫁。

荷衣叫人搬好木柴,灑上黑油,點起火把,這才叫自己的人退下去。她最後巡視一圈,確保墓室所有的出口都已經被封死。轉到西麵時,忽然覺得樹叢裏似乎有人,接著,清晰的女聲傳來。

“我有什麽錯?我被困在這裏好幾年,都是拜他所賜,我現在發泄一下又能怎樣?”

荷衣大吃一驚,這分明是贏詩的聲音,可是公主這會兒應該還在楚王宮裏,今晚新王有事跟她商議。

還沒想清楚,又一道男聲,也從那個方向傳來:“贏詩,你真是胡鬧,我說過了讓你忍耐,你怎麽不聽勸。蘇氏在楚國名望很高,這事情會鬧到什麽地步你清楚麽?”

這聲音……好像是武陽侯蕭禎。

荷衣跟在贏詩身邊多年,知道她跟蕭禎的私密關係,瞥著嘴一笑,正打算裝作沒看見。轉身要走時,"贏詩"的聲音又傳出來:"那你現在要怎麽樣?除了我把他們撤回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麽?"

樹影深處,蕭禎緊盯著墨謠,眼睛裏墨色翻湧。原本說完之前那句話,荷衣就會走了,而且會有意無意地放他們離開。最後這句話,卻是墨謠突然加上去的。

墨謠似笑非笑地看回來,一點不服輸地跟蕭禎四目相對。蕭禎明白她的意思,她不但要安然離開,還要確保蘇傾的陵寢安然無恙。

目光交匯間,無聲的驚雷翻滾。

蕭禎怒瞪她一眼,一句話不說地往外走去。荷衣聽到腳步聲,暗道不好,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身子向後一錯,咽喉已經被蕭禎扣住。

“叫你的人都撤回來,不準放火,即刻離開。”他從背後扼住荷衣,不讓她轉身,出手的一刹那,另一個念頭湧進腦海。贏詩雖然憎恨墨謠,可當時墨謠已經一心求死,用不著再多此一舉,所以,這些人奉命要殺的,不是墨謠,而是蕭禎。

墨謠從樹叢裏緩慢地踱步出來,站在荷衣看不見的地方,沉默了許久,才用贏詩的聲音說:“都撤回去吧,叫楚人看見,今晚誰也不用活了。”

蕭禎緊盯著荷衣放出傳令的煙火,把她往前一推,回身摟住墨謠,俯身往她唇上親過去。

荷衣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林間光線昏暗,隱約覺得公主今天似乎比平時矮小一點,不過那聲音是不會錯的,見他們動作曖昧,不敢多看,低著頭匆匆走了。

蕭禎一向大膽,喜歡險中求勝,這一次偏巧又被他賭贏了。贏詩的確對蕭禎動了殺心,可她也知道這事情沒那麽容易得手,所以即使是對荷衣,也沒吐露半個字,日後萬一蕭禎問起來,她就一口咬定是對墨謠嫉妒成狂。

墨謠順著他的動作,仰著臉倚在他身上,小舌靈活,逢迎著他。這一點細微的反應,讓蕭禎欣喜若狂,動作卻和緩下來,品酒似的在她唇邊流連。好半天,才抬起頭來,迎著月光端詳她的臉:“幾天不見,你倒是有女人味多了。”

“是啊,”墨謠漫不經心地說,“嫁人了麽,當然不一樣。”

眼看蕭禎臉色變了,墨謠輕笑一聲:“走吧。”也不等他答應,自己就往山下走去。荷衣帶來的人正忙著清理薪柴留下的痕跡,雲照山上曲折的小路,墨謠比她們熟悉得多,很快就沿著偏僻的小路,繞到山腳下。

兩條官道,一條通往壽春城內,一條通往城外的秦軍大營。

墨謠在路過停下來,對著蕭禎柔柔地一笑:“榛子,謝謝你,我不想死了。”她記得蘇傾的話,死很容易,活著才艱難,她怎麽能輕易給自己選擇容易的路?

她的神情在月光下顯得越發神秘,平日看慣的小巧眉眼,也帶上了幾分淺淺的嫵媚。

蕭禎呼吸都有些急促,等了多久,才又聽到一聲“榛子”,他伸出搖搖晃晃的手,拉住她的小手:“天下戰亂,你要去哪裏?不如……不如跟我回去……”哄騙人的話他說過很多,對贏詩、對雲薑,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這會兒,每一個字都幹澀艱難。

墨謠不點頭也不搖頭,把手抽回,貼著寬大的袖子輕輕地攏了一下,又放在唇邊,慵懶地撫了一下嘴唇。她張開雙臂,小小的身子像要被風吹起來:“榛子,抱抱我。”

蕭禎疑心自己聽錯了,虛虛地攬著她的肩膀,看她沒有拒絕,也沒有露出厭惡神色,這才猛地把她抱進懷裏。

墨謠踮起腳尖,在他嘴邊輕輕一啄,一股酥麻,沿著她碰觸過的地方蔓延開。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這樣,隻是嘴唇輕觸,就讓他忘了現在身在何處。

失而複得的巨大滿足感,幾乎湧遍他的全身,他用狂熱的吻回應她,想要把她顛覆在自己的漩渦中央。

蕭禎的舌剛挑開墨謠緊咬的牙齒,一粒東西就滑進他的喉嚨,像是一顆圓滾滾的小珠子,帶著點微涼。蕭禎整副心思都放在墨謠身上,全沒準備,等他反應過來,那東西已經滾下了肚子。

“你給我吃了什麽東西?”蕭禎墨色的眉都要擰在一起。

“沒什麽,在墓室裏撿到一粒糖,就給你了呀。”墨謠嘻嘻笑著,那樣子,好像真的隻是給他吃了一粒再普通不過的糖果。

可是蕭禎知道,那不是糖果。楚國有殉葬的陋習不假,像蘇氏這樣的大家族,有時也會用奴隸殉葬。為了避免關入墓室的奴隸,在絕望之下毀壞屍身,有時會給他們強行服用一種迷藥,能讓他們手足酸軟,神智卻清醒,直到餓死。

這粒東西,多半就是那種迷藥,是墨謠在墓室裏撿來的。

蕭禎臉色劇變,藥力發作極快,他已經抓不住墨謠,隻能看著她掙脫自己的手,他的話語也變得含混不清:“你,你究竟要怎麽樣?”

墨謠卻不答話,隻是笑吟吟地看著他,等到他完全無法動彈,才費力地把他拖到一棵樹後麵,擺成靠著大樹坐著的姿勢。

擺好以後,墨謠在他周圍轉了幾圈,又動手脫下了他的外袍,隻給他留下一件中衣,把他的外袍穿在自己身上。

蕭禎瞪著她,不知道她要耍什麽花樣,看她從自己身上拿走了錢袋和匕首,明白她是要自己離開。剛才那些溫柔的眼神、挑逗似的親吻,都是為了迷惑他、甩開他!

“墨謠,你,你還在生我的氣……”蕭禎費力地開口,卻不知道藥力還能容許他說出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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