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的事情你知道了？”話是對趙晗如說的，但鄭敬看的卻是曲嶽，趙晗如常年在國外，會知道張嘉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他通過鴻海集團的勢力調查的，當年的事情，恐怕他知道的並不多，否則不會這麽傻乎乎地陪著她來調查。
“說來也巧，我這次回來去看了看那個叫王大國的人，當年就是他撞死我媽的，結果沒有想到他良心發現，和我提起當年是張嘉張龍倆兄弟指使他去做這件事的。”趙晗如似笑非笑地說，“鄭叔，我記得張龍當初是在您手下討生活的吧？”
張龍不像張嘉那樣內斂，桀驁不馴，大大咧咧，看上去就是個粗魯的小混混，就算是再想報恩，趙氏夫婦也不可能讓他進趙氏，便把他托付給了鄭敬。
這一瞬間，老辣如鄭敬也覺得寒毛直豎，她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卻一直不開口，笑盈盈地和他們周旋了這麽久，突然拋出這麽一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她懷疑他們？
鄭敬畢竟是個老江湖，很快就反應過來，用十分沉痛的語氣歎息著，“當年的事情，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張嘉和張龍這兩兄弟早就心懷不軌，當初救你也是他們設的局，我和你爸媽雖然懷疑，但是也一直沒有找到證據。知道你爸媽去世後，我才知道他們兩兄弟是趙明偉的兩枚棋子，張嘉是針對趙氏的一枚棋子，而張龍則是埋在我們鄭家的棋子。那時候，你爸雖然把張龍交給我，但我始終覺得這個人陰狠暴戾，不堪重用，對他一直都防得很緊，但還是沒想到，即便如此，還是被他掌握了一些不少勢力……”
鄭敬頓了頓，“我畢竟年紀大了，這些年專心做生意，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淡了，有不少手下嫌我溫吞礙事規矩多，張龍的出現正好合了他們的心意，他的勢力越來越大，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節製不住他了，你媽出事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往深裏查下去才知道是張龍在搗鬼……”
“我爸因為這件事和張龍鬧翻了，將張龍趕出去，結果反被他奪走了近一半的勢力，不但如此，張龍還指使人截殺我爸，雖然及時逃了出去，但也挨了三四刀，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鄭效陽憤怒地接口道，安可君則捂著臉小聲啜泣著。
聽起來是挺悲壯的，她卻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有些是她之前早就聽說過的，有些則是今天才知道的，鄭敬這個人說話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又善於渲染氣氛，她自然不會全信，至少她通過私家偵探查到的結果，可沒有鄭家人說的這麽淒慘。
看著趙晗如和曲嶽一副沒事人似的樣子，鄭敬就知道現在的她心硬如鐵，故事就算再怎麽編也無法讓她動容，隻得咳了兩聲，帶著一絲惱怒對鄭效陽道，“這些陳年舊事，就不要說了！”
“這麽說張龍在C市的勢力很大嘍，甚至可能不遜於鄭叔？難怪趙明偉這些年在那把椅子上坐得那麽穩當。”等到鄭家三人停止表演，恢複正常後，她才幽幽開口。
鄭敬心中一寒，知道她是故意做出這副在商言商的姿態，想要和她攀舊情沒門，如果雙方願意坐下來好好地談筆交易，她倒是可以接受的。
“我也不怕丟臉，我這朵前浪已經被張龍這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了，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是我之前太小看他了。”鄭敬苦笑，“當初被他奪走的勢力不到我的一半，但是這幾年下來，我手上的產業大概也隻剩下原來的三分之一了，所有賺錢的行業都被他給奪走了，我隻能靠當初的一些小股份和一些小打小鬧維持生計。”
“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鄭叔不是一直想要金盆洗手嗎？效陽現在也是正經商人，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就讓張龍去做好了。”她笑了笑，知道鄭敬說的倒也是實話，鄭敬之所以對張龍那麽忍讓，也是家室所累，他有妻有子，兒子又不準備繼承他的事業，當然不像光棍一條的張龍那麽敢衝敢拚。
“我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我也老了，也幹不動了，張龍願意的話就拿走好了……”
“那我爸當年在看守所中莫名其妙地死了，這也是張龍幹的嗎？”趙晗如的表情看似漫不經心，眼睛卻緊緊盯著他不放。
“我沒有查出來，但是八九不離十，除了他，誰有那個能耐在看守所裏殺人？”鄭敬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破綻。
“沒想到那個時候張龍的勢力就那麽大了，是我錯信他們了！”她的聲音淡淡的，甚至聽不出來是不是真心的，“我當年還一直以為咱們C市最大的地下勢力是鄭叔您呢。”
“這是什麽意思？”鄭敬的臉色大變，“你懷疑我？你不要忘了我和你爸可是結拜兄弟！”
“鄭叔，您別激動，我怎麽可能是這個意思？”麵對他的怒氣，趙晗如神色不動，“我要是懷疑您，哪能到鄭家來吃飯？我爸媽出事的時候，多虧了您和安姨幫忙操持，這份恩情我忘不了。”
鄭敬臉色稍霽，心裏卻疑懼更甚，他是越來越看不透趙晗如了，她的話不多，卻完全掌控了現場的氣氛，讓他一顆心起起落落，再這麽談下去，說不定都得被她鬧出心髒病來。
“晗如，這樣的話以後別說了，會傷了你鄭叔的心。”安可君楚楚可憐地勸道，一雙眼睛被她抹得紅通通的。
“鄭叔，安姨，我也就是隨口一說，你們真的誤會了，”趙晗如搖搖頭，“我隻是擔心再這麽放任張龍下去，他的胃口會越來越大，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夠挾製他，讓他得到懲罰？”
“張龍能夠得勢，是因為有趙明偉在背後支持，隻要除掉趙明偉……”鄭敬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咱們還是應該用文明的手段解決問題。”趙晗如笑了笑， “他畢竟是我二叔，他可以不顧骨肉親情，我卻不能。”
她自然不是個聖母，到了這個時候還顧念著趙明偉，隻是她就算真想對他下手，也不會傻傻地把這個把柄交給鄭敬，
“那可不容易，我剛才聽效陽說了你們到公司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公司裏全都是趙明偉的人，被他搞得烏煙瘴氣，偏偏股東和董事也都站在他那一邊，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張龍，一個利誘，一個威逼，配合得親密無間，他們倆現在就是一塊鐵板，就和當年的我和你爸一樣，要想瓦解他們，隻能從肉體上直接消滅掉一個。”鄭敬陰狠地說，“你要是不敢動手，我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幫你除掉這兩個禍害。”
趙晗如在心底冷笑，他要是真有這個決心，早就動手了，哪裏會等到這個時候？
鄭敬看她低垂眼睫，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麵上也閃現了一抹冷意，“晗如，張嘉張龍這兩兄弟心思深得很，你念舊情，他們可不會，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心軟！”
還想挑撥離間？！
趙晗如和曲嶽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朝鄭敬望去。
“舊情？”趙晗如冷笑兩聲，眼神鋒利如刀，“鄭叔，您說的對，人是不能太念舊情，情義這個東西虛得很，哪有利益實在，您說對吧？”
鄭敬還來不及說什麽，她就盯著自己的手指，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張嘉開了家進出口貿易公司，聽說鄭叔也有參股？”
鄭敬臉色微變，心中暗罵，張嘉果然是個靠不住的反複小人，麵色發苦地解釋道，“這家貿易公司原先是以張龍的名義開的，那時張龍還在我的手下，錢是我出的，我自然有占股份，後來我們鬧翻了，這家公司也就被他們奪去了，我也就占個虛名而已，這些年可從沒從他們那裏得到過半點好處。”
他的眼神有些不善，趙晗如似乎是故意在耍他，她就不能開誠布公地所有的話一口氣說完，非要這麽一會兒漏一句的，讓他一驚一乍的嗎？莫非是看著他這副這樣子，她就分外得意？
看著怒氣衝衝的鄭敬，她莞爾一笑，完全沒把他的怒意放在眼裏，“那就好，聽說這家公司涉嫌走私，鄭叔還是早點抽身吧，省得遭到連累。”
鄭敬臉色鐵青，驚懼地看了曲嶽一眼，這家公司的業務自然不可能是清白的，但是已經開了這麽多年，他們各方麵的勢力都打點得十分妥當，一直都沒有人找過他們麻煩，她一來就往公司上安了這麽個罪名……
這讓他想起當年的趙明宏，趙氏夫婦做事向來小心，又是合法經營，都能被人抓到小辮子，生生害死，又何況是本來就來路不正的張嘉張龍？
他們這些地頭蛇雖是稱霸一方，但在真正的強龍麵前還是得低頭的。
真正的強龍當然不是指趙晗如，而是始終坐在她身側，不言不語的曲嶽。
鴻海集團的能力他是領教過的，莫非他們真要對趙明偉和張氏兄弟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