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輝，別生氣，我也是沒有辦法，其實領導也是沒有辦法，國有企業嘛，在具體操作上，肯定是沒有民營企業靈活。不過，你覺得這個條件苛刻的話，咱們還可以再談談。”郭有才生怕惹怒了陳東輝，他真是對陳東輝寄予厚望，這個罐頭廠就是他的命根子。
陳東輝把吸了兩口的煙撚滅在煙灰缸裏，誠懇的說道：“郭廠長，我能看出來，你對這個廠子絕對是情誼深厚，所以呢，我也挺想幫你一把。”
郭有才苦笑道：“東輝，你說得對，我從十七歲來到這裏做流水工人，然後升到技術員，車間主任，到現在當上副廠長，已經二十多年了。可以說，這個廠子就是我的一切。廠子倒了以後，其他領導全都走了，隻有我一個人守在這裏。我那時候就想了，我自己沒能力把廠子救活，但是我一定等著，廠子救不活，我絕對不走！東輝，隻要你有辦法把廠子救活，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配合你。”
陳東輝笑了，他聽的出來，郭有才說的話是真心實意，但也絕對有表演的成分。
“郭廠長，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你說的一年之內讓三千工人返崗，還有保證罐頭廠以後的銷路，嗬嗬，這個條件實在有點苛刻。另外，你的意思是說，等到這兩個條件都滿足了，才給我那百分之十的提成嗎？還有，除了首筆交易之外，以後的銷量，還有沒有我的分成？”
郭有才猶豫不決的皺起了眉頭：“這個……東輝，實話說吧，首筆銷售額的百分之十肯定是沒有問題，但是你說的這兩個問題，我也沒法回答。”
“嗬嗬，郭廠長，如果這樣，我雖然很想幫你盤活廠子，但是條件我實在沒法接受。郭廠長，要麽你再去談談，給我一個更明確的回複，要麽咱們以後有機會再合作吧。”陳東輝說著，站了起來。
“哎，東輝，別著急，咱們再談談。”郭有才趕緊勸陳東輝。
“郭廠長，我說的已經非常清楚了，還有什麽好談的嗎？”
“東輝，咱們能不能先不談這個，談個別的話題？”
陳東輝笑道：“郭廠長，那你想談什麽？”
“東輝，先坐下，坐下談。”
陳東輝隻好坐下，又點上一根煙。
“東輝，那我就單刀直入了。救活這個廠子，你有多大把握？”郭有才拋了一個重磅問題。
“這個……郭廠長，不如我來問一個問題，救活這個廠子的路子在哪裏？”陳東輝反問道。
“當然是銷路和資金。”郭有才說道，“咱們廠子有人力，質量也能保證，靠著青港這麽廣闊的海域，材料肯定也不缺，隻要有資金有銷路，廠子肯定就能活。”
“好！那咱們一個一個的來談。”陳東輝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個問題，資金的問題，為什麽不能解決？”
郭有才苦笑道：“這個原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廠子的資金被上麵拿去投資了，一時周轉不過來，又加上廠子那段時間接連出現了幾次生產事故，還有一次違約事件和一次打群架事件，這些事加在一起，直接把廠子逼停產了。現在國內的罐頭廠又很多，那幾個大客戶跟別的罐頭廠合作之後，這個罐頭廠一下子失去了銷路，上麵也不願意投錢下來，還有另外一些亂七八糟的複雜原因，導致了現在倒閉了。”
“嗯，那第二個問題。”陳東輝沒有在第一個問題上多糾纏，繼續說道，“為什麽銷路打不開？咱們國家這麽大，物資又不豐裕，難道還賣不出去？”
郭有才又苦笑道：“你說的沒錯。但是，這個東西也是有潛規則的，我們的罐頭主要是在淮海省，而且主要是對下麵的縣鄉鋪貨，其他的省份根本就進不去啊！這兩年，淮海又出了幾家實力挺強的罐頭廠，而且現在運輸業發達了，新鮮的水產品運輸成本降低，價格也便宜了，吃罐頭的人相對就減少了，這麽多原因，所以導致沒了銷路。”
“咱們廠有專門的銷售人員嗎？”陳東輝又問道。
“有啊。”
“薪水怎麽分配？”
“都一樣，跟其他崗位一樣，按照工齡發工資，不過出去有補貼。”
“難道就沒有提成？”
“哪有那個東西啊！”郭有才鬱悶的說道，“所以你第一次來的時候說要提成，我才會那麽鬱悶。不過，後來廠子倒了之後，為了找到銷路，也有人提議給銷售人員增加工資，讓他們去跑銷路，也向後派出去了好幾批，但是都沒有什麽效果。關鍵還是沒有人才啊！”
陳東輝笑了：“郭廠長，這個廠子的問題實在很多啊。”
“是啊！東輝，你有什麽建議？”
“有沒有想過把罐頭賣到國外？”陳東輝突然問道。
“賣到國外？”郭有才有點暈，他確實沒往這方麵想過。
“罐頭能賣到國外嗎？我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啊，需要什麽程序我也不清楚。另外，跟外國人做生意，我害怕犯階級錯誤。”
郭有才最後的一句話實在是把陳東輝逗笑了：“哈哈，郭廠長，你真是逗，這都改革開放多少年了，人家深圳都快成亞洲的自由港了，你還在擔心這個問題？郭廠長，不是我說你，你對廠子的感情很深，但是你的學習能力太差了，外麵的形勢根本就不了解，怪不得廠子沒有銷路。”
郭有才謙虛的說道：“這個你說得對，我本來就隻是高中畢業就來上班了，這個廠子的職工大都學曆非常低，要不然也沒人幹這個，而且幹這個活也不需要什麽知識，隻要有力氣，有經驗就行，所以這個廠子是落後了”
“那我告訴你，郭廠長，你們生產了罐頭，賣到國外，在政策上絕對沒有問題。隻是在具體操作上，可能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細則，不過也不是什麽麻煩事，去相關部門問問就行了。”陳東輝解釋道。
“真的能賣到國外？”郭有才的眼睛馬上亮了，好像已經看到了廠子盤活的那天。
國外，那得是多大的市場啊！
“那有什麽不可以？人家那些民營企業家早就開始做國際貿易了！”陳東輝繼續給他普及知識。
“東輝，那你說這事具體咋做？”
“具體怎麽做不好說，但是以現在的形勢，往國外出口水產品罐頭應該挺容易的，主要是有人牽線搭橋，給外國人去談。郭廠長，我可以做這個工作。不過，我有條件。”
“東輝你說！”
郭有才現在的態度比剛才又熱情多了，他本來還有點懷疑陳東輝是騙子，但是現在看來陳東輝說的確實頭頭是道，思路清晰，而且提出的把罐頭賣到國外的做法，如果可行的話，絕對是個能把廠子救活的好辦法！
“首先，郭廠長，你剛才說的那些條件肯定不行。”
“嗯，接著說。”
陳東輝喝了一口清茶，繼續說道：“第一，我需要你們的總部能明確你在豐原罐頭廠的廠長地位，全麵負責罐頭廠的經營管理，對法人財產擁有絕對經營權和管理權。我可不想找到了銷路之後，你們卻換了廠長，到時候如果新廠長不承認對我的諾言，我可是什麽都白幹了。”
“我們廠長早就調到總部了，這個爛攤子也隻有我來接，隻要咱們把廠子救活，這個沒有問題。”郭有才信心十足的說道。
“嗯，有了這個基礎，我再接著說。其實呢，最好的方法是這個場子能夠進行股份製改革，我可以不拿提成，給我股份就可以了，我成了廠子的股東之一，當然會操心廠子的前途，咱們之間也就不用搞得那麽複雜，一切按照股份額分配紅利就行了。”
郭有才有點暈：“東輝，你說的是什麽意思？股份製改革？這個我不太懂啊。”
陳東輝苦笑道：“我知道你不懂，股份製改革在咱們國家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我也隻是發發牢騷。其實我的意思是，我還是拿第一批交易額總額的百分之十為提成，至於保證多少工人返崗，以及以後的銷路問題，這個我不保證，也不負責。不過，郭廠長，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隻要你能在第一批銷路上保證質量和時間，那麽以後肯定還可以跟其繼續合作，這樣也就保證了未來銷路和職工返崗。如果以後把蛋糕做大了，甚至可以擴廠，解決職工的工作問題，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郭有才聽的連連點頭：“東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還有嗎？”
“我所要求的百分之十的提成，不能等到交貨之後再拿。我要求在我拿到合同之後，你們總部能提前把這筆錢預支給我。”陳東輝又說道。
“這個……”郭有才猶豫了，他知道從總部要錢有多難。
“嗬嗬，郭廠長，就這幾個條件，你跟總部的負責人談一談吧。我需要簽協議，把我要求的這幾條寫進協議，當然你們如果有什麽要求，如果我同意的話，也可以寫入協議，簽名蓋章。如果談好了，你還是給我打那個傳呼號碼，如果談不好就不用打了。還有一點，我時間也有限，沒時間老是等回話，還是三天吧，如果還是談不好，郭廠長，不好意思，就不用給我打電話了。”
郭有才知道再說什麽也沒用了，隻好說道：“行，我明白你的意思的了。”
“郭廠長，今天跟你談的很高興。”陳東輝站起來伸出了手。
郭有才也伸出了手，跟陳東輝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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