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根本不知道她走後發生的事情，此時此刻，她滿心都在擔心王心語。少不得要跟靳南風溝通一下，“最後是怎麽處理的？你有把他們都妥善安排好嗎？”
最近一段時間南瑜也曾給王心語打電話，可是心語在電話裏不願多說，問多了，她就隻說沒事沒事。
具體最後的處理辦法，南瑜還得從靳南風這邊得知。
靳南風微微皺起眉頭，目光看向車窗外，說著，“我買下了一塊地方，投建了養老院，石庫門裏所有的老人家都會得到救助。不過，即便我做了這麽多，她還是不怎麽高興。”
能說什麽呢？這樣的解決方案，在南瑜看來已經是最好的。當然了，如果更加夢幻一點的想法，可以想著靳南風應該把石庫門保留下來。就當是給王心語的禮物也好。但是那樣的事情，大概隻會出現在不切實際的地方，比如電視劇中。真實的生活裏，利益遠遠是高於平常的一些情感的，能為了一段感情一擲千金的事情太少了。
南瑜跟靳南風接觸的多一些，雖然談不上什麽好感。可是總歸不陌生。
看靳南風滿臉懊惱的樣子，南瑜問了句，“你是不是以後都不可能回到靳北風的樣子了？”
靳南風愣了下，反問道：“這有什麽區別嗎？還不是我？”
關於靳南風的病情，南瑜沒什麽發言權，這種心理疾病從來都不是一般普羅大眾能剖析的了的。靳南風能成為現在這樣。不再一時一變，也許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但是對王心語，大概正好相反。
女人認起死理來，根本不是能夠講道理講得通的。
南瑜沒有再說話，靳南風卻覺得心理梗著個什麽，簡直連呼吸都困難。
靳南風冷冷的說：“我已經仁至義盡，她不識抬舉，怪不得人。”
哎。
南瑜覺得自己經曆了這麽多，心態真的平和了很多，要是從前聽到這樣的話，南瑜絕對是要跟靳南風吵起來的。但是現在，南瑜不了，她反問靳南風，“這麽說，你心裏就舒服了嗎？別輕易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去說傷害別人的話，你明明不是這樣想的。”
如果真的心裏是這樣鄙視不看重的想法，就不會巴巴的寧可跟湯懷瑾通話服軟，都想要南瑜過去一趟。心裏深處還是關心的，在意的，可是話說出來，就是這麽難聽。
靳南風能得性格分裂這樣的病，不是沒有原因的，就他這樣口是心非的脾性，就算現在有所緩解，將來說不準還會走上那樣的一條路。
太擰巴了這人。
南瑜是心疼王心語，才對著靳南風多說了幾句，“你跟湯懷瑾同歲，已經三十多了，該有個成熟男人的樣子了。什麽樣的生活是你喜歡的，什麽樣的人是你放不下的，你要在心裏掂量清楚。不是所有人都會永遠縱容你。你有個好媽媽，但別人可不是你媽！”
靳夫人也許在私人生活上有些問題，但是在對待靳南風上。絕對稱得上是好母親。這是南瑜從來沒有得到過的母愛，她很羨慕。靳南風的性格，說白了就是小孩子，要跟湯懷瑾爭高下，搶湯懷瑾的女人就跟小孩子搶玩具沒什麽區別。也許無論表麵怎麽變化，內心深處。靳南風一直都是靳北風，叛逆的，幼稚的。
隻是這些叛逆幼稚，用在母親身上可以，用在如湯懷瑾這樣是敵是友的人身上也行，但是麵對感情。這樣的心態未免白癡。
兩人到石庫門的時候，南瑜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現代的拆遷手段實在是太過於殘酷，原本離開的時候破破舊舊的弄堂，如今已經變了另外一副模樣。大的起重機，挖掘機，這裏原本是如世外桃源一樣的地方，如今看來跟城裏那些紛雜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區別。
南瑜不理解，“不是說舊城改造嗎？那應該是保留原本的樣子然後進行改造才對啊？為什麽會拆除？”
這簡直就是要夷為平地的架勢。
靳南風也挺無奈，“舊城改造是將有曆史價值的地方不拆除改造，這弄堂不過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蓋的職工樓，沒有任何的觀賞利用價值。設計圖紙上。這裏將來會成了一片綠地，增加老城區的綠化麵積。”
將所有解放前的老建築都內部改造，除去這些老洋房別墅之外的地方，全部變成綠化去。這地方將來隻會成了滬上的新名片，會成了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的老筒子樓，當然是沒有保留下去的必要的。
南瑜自己都覺得難以接受。更何況是王心語了。
王心語就站在石庫門的前麵，她一個人。這裏的老人都已經被轉移到養老院去，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今天隻有她一個人來，親眼看著這個曾經寄托了她所有美好回憶的地方，在眼前消失。
南瑜沒多說什麽，這種時候，能勸什麽呢？
她隻是走上前去，握住了王心語的手。
保養的好，王心語的手嫩如嬰兒，隻是溫度涼的厲害。明明是春日，偏她渾身都是冷的。南瑜知道，她心裏絕對不如表麵上平靜，但是這一天已經來了，又能怎麽辦呢。
於是，南瑜、王心語、靳南風三個，並排站著，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曾經住過很長時間的建築。變為一地瓦礫。
城市建設的太快，那些老舊的建築被拋棄，同時被拋棄的，還有人心中那些溫情的，暖融融的回憶。
一切都沒了。
…….
湯懷瑾並沒有閑著，如果他今天能抽得出時間來。他不會讓南瑜自己跟著靳南風過去，他必然是會陪著南瑜去的。
他忙著在處理公司的事情。
小熊倒是不用他多操心，從小小熊對湯懷瑾這間辦公室就熟悉對很，最初的時候滿地亂爬，現在小熊已經會自己找上林秘書要小點心吃了。
湯懷瑾在文件中抬頭，“還沒有聯係到穆總嗎？”
林秘書原本在喂小熊吃黃油曲奇餅幹，聽到湯懷瑾問話，就把曲奇餅幹交到：“是，已經三天了，完全沒有音訊。”
湯懷瑾心緒不寧。
三天前他接到穆騫的短信，隻有三個字。抱歉了。
這話沒頭沒腦，卻又讓人無法忽視，在那之後湯懷瑾就徹底聯係不上穆騫。對穆騫最後的行蹤掌握，也隻是知道在三天前他說馬上要進入果敢紅星區，會設法見到裴仲堯。
到底見到了沒有，見了之後具體是什麽情況。湯懷瑾對此一無所知。
但是根據穆騫最後發來的那三個字，湯懷瑾覺得情況不妙。他不知道穆騫是不是遇上了什麽困難，亦或者說，裴仲堯對穆騫做了什麽。
湯懷瑾由不住的說：“給我訂機票，我親自過去看看。”
最怕的就是情況不明，到底那邊出了什麽事情，湯懷瑾一無所知。他已經等了三天消息，不能在坐以待斃下去。
林秘書當然是不同意的，“您要是過去，夫人還有小熊怎麽辦？穆總之前不是說，那邊的情況很不樂觀嗎？我懷疑這是裴仲堯設下的一個局，就等著你去入套。還有公司現在那裏能沒有了您。您要是走了，股市怕是要崩盤了。”
湯銘集團傳出旗下度假村涉毒的消息後，股價就一直在跌，這些天市值已經蒸發了將近五億人民幣，要不是湯懷瑾本人在集團內部鎮著，那些股東怕是早就鬧開了鍋了。再者就是公司員工。一家公司能正常運轉，最大的動力來自員工。
如果人心惶惶，都散了鬥誌，也就真的沒什麽前途了。
這種時候，湯懷瑾怎麽能走。
要不是因為這些考量，湯懷瑾早就走了。也不會坐著等消息等了這麽多天。
隻是湯懷瑾心頭的不安，一直揮散不去。
……
穆騫已經在裴仲堯安排的房間裏呆了三天，三天前，他手機以及身上所有的證件被拿走的時候，他手快的給湯懷瑾發了條短信。
三天過去了，也不知道國內那邊是什麽樣的情況。
裴仲堯再次出現的時候。身後的人手裏端著飯菜。
沒錯，他餓了穆騫整整三天，此時裴仲堯臉上半點都都沒有做了如此事情後的愧疚，完全是用商量的口吻跟穆騫說：“怎麽樣？想好了嗎？願意跟我合作了嗎？”
其實他根本不用餓著穆騫。
穆騫沒有反擊的能力，這是一局必敗的博弈。隻因裴仲堯手裏捏著穆騫的兒子。
雖然那孩子生下來穆騫就跟他沒多少相處的時間，但是再怎麽陌生。那也是親生的兒子。一張小臉，雖然瘦弱，但是跟穆騫長的相像是絕對錯不了的。
裴仲堯這邊做了完全的準備，連親子鑒定都有。
其實不用這些，穆騫知道那是他兒子。
“我跟你合作，你能放過我兒子？”穆騫最後談判。
裴仲堯笑的爽快。“當然，那可是你兒子，我沒有給別人養孩子的善心。”
穆騫點頭，“那行，你把孩子給我送來，剩下的事情，我聽你的。”
裴仲堯同意。
不一會兒小家夥再一次被帶了來，這一次，他被允許，靠近穆騫。
穆騫把孩子抱在腿上坐著，自己餓了三天倒是不覺得什麽，先是給孩子喂著吃。小家夥狼吞虎咽的樣子。好似很久沒有吃飽過。
穆騫眼底充血，“你對孩子做了什麽？”
這麽瘦弱的孩子，寧可嗆著也不斷的往下咽，顯然是餓極了。
裴仲堯說的理所當然，“當然是讓你們父子同心，怎麽能老子餓肚子。讓兒子吃飽的。”也就是說，孩子已經餓了三天。
他才三歲。
穆騫恨不能將裴仲堯撕碎了，可是他不能，投鼠忌器，為了孩子他不能。
裴仲堯如今早已經不是人。
他是魔，是鬼。
惹急了裴仲堯，他真的會對孩子下手，穆騫不可能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在麵前。
穆騫嗓子都啞了，小心的哄著孩子慢點吃。
別著急。
心裏的那份痛，難以言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