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瑜.......南瑜腦子都木了。
過於血腥殘暴，會令人覺得不真實。
南瑜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康馨......那個她認識時挺著肚子，耀武揚威的康馨。
與這樣慘烈的死法，南瑜聯係不在一起，她沉默下來，好似不知道要說什麽。在死亡麵前，任何的語言都很無力。
湯懷瑾一手環著南瑜，眼睛望著博暉說：“照這個死法看，尋仇的可能性更大。”
博暉點點頭，他跟湯懷瑾是在紐約時關係親密的夥伴，很多事情，都有心有靈犀的看法。博暉拿出一份文件，解釋道：“還有一件事情很蹊蹺。康馨死前拿走了她依賴的那個男人的所有存款，根據那個男人提供的數據，是這個數。”他指了指文件上的數字。
接著，他又拿出另外一份文件說，“跟蹤你們的車，我查了那些人的帳戶，在數天前，他們的帳戶收入，跟之前的這個數字，吻合。”
南瑜對數字的敏感度很高，聽到這個，她漸漸放下心中的恐懼，開口問，“你的意思是，是康馨花的錢找人跟蹤我？”
“目前，還沒有這方麵的證據。她的錢去向何方，根本無從查證。警方認為是被搶劫。我這邊，隻是覺得這兩個數字如此一致，不像是巧合。”
這事情，有些說不通。
康馨拿了那些錢，說難聽點，那就是賣身錢。跑路的時候，這錢就是命根子。沒道理把這些錢拿來對付南瑜。
南瑜跟康馨，雖然曾經有過過節，但是後來南瑜的處理方式，並不激烈。甚至幫過康馨，她不該恨南瑜至此。
湯懷瑾對這裏麵的彎彎繞不感興趣，他就說了一句話，“無論後麵有什麽隱情，總是避不開裴仲堯。你查他查的怎麽樣？”
能將南瑜跟康馨聯係在一起的，就隻有裴仲堯這個人。
要查明真相，裴仲堯是避不過去的一環。
說起裴仲堯，博暉竟然露出為難的表情。
博暉長相跟親哥哥博明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博明看起來文質彬彬，而博暉則精明強悍的多。之前說了那麽多殘忍的事情。他都沒有半點的猶豫，就好像一切血腥，他都嗣同見慣了似的。唯獨這一次，他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不過這猶豫也隻是很短時間內的表情。
很快他說了裴家現在的情況。
南瑜簡直不敢相信。
博暉給出來的照片，關於裴父裴邦興，是他出入澳門賭城的畫麵。裴邦興好賭，若不是他愛賭，當初的宸帆也不會垮的那麽快，如今的裴邦興比當初更加的肆無忌憚。
“他目前是這家賭城的頂級的vip客戶，我找賭城裏的服務人員問過。他們說也就是最近的半年。他出手豪邁，是難得一見的豪客。”
這樣的人，對賭城來說，那就是行走的搖錢樹，自然是被多方注意的。
除了裴邦興，還有莊敏。
在宸帆還在裴家手裏的時候，莊敏吃穿用度從來都是最好的。後來家敗後，莊敏來過一次宸帆（就是鬧的康馨受傷的那一次），南瑜對那一次康馨的樣子還記憶猶新，曾經最好麵子。無論如何都要將日子過的閃閃發光的女人，就像是普通的老婦人一樣出現在南瑜的麵前。
然而如今，莊敏再一次成為了過去那樣光鮮亮麗的貴婦人模樣，出入在高檔的女子會所中。做美容、身體spa，甚至照片裏，還有莊敏出入珠寶店，闊綽的購入整套翡翠的樣子。
南瑜跟裴家人朝夕相處了那麽多年，對莊敏心滿意足的表情太過熟悉。
她盯著那些照片，覺得一切好似都回到了她寄人籬下的那些年。
裴家人中，大概隻有裴仲夏還保持著原本的樣子，她回到了大學，繼續之前因家庭情況惡化而半途而廢的學業。
“這......這是怎麽回事？”南瑜吃驚。
湯懷瑾對一切，好似在已經明了，隻是提醒南瑜說：“你記得外公的告別式那天的情況嗎？”
他這麽問，是對南瑜的記憶還沒有把握。
她能憑空臆想出來一個靳北風。
自然，就能將過去的很多事情都記混。
南瑜不知道怎麽樣去描述自己的記憶，事實上她什麽都記得，就是靳北風，她也不認為那是她的臆想。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爭論這些的事情。
她說：“記得，當時裴仲堯是跟著唐冠年來的。”
說完南瑜自己都驚了下，這樣重要的事情，可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隻當裴仲堯是借著湯雨天的關係，攀上了唐冠年這棵大樹。
現在看，這哪裏是攀上了一棵大樹，完全是守著一顆搖錢樹。
博暉說，“目前沒有找到關於裴仲堯的行蹤，估計他不在國內。”
湯懷瑾深吸一口氣，“就向著這個方向繼續查。還有就是南瑜的安全，你們要重視起來。”他的眼眸劃過康馨生前的照片，在強調一次，“要萬無一失！”
博暉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點點頭，收起東西離開。
南瑜坐在湯懷瑾身邊發愣，細細碎碎的很多消息聚合在一起，讓人有些消化不良。
她問，“所以要害死我的人，是裴仲堯？”
“還不能確定。”沒有證據的事情。
南瑜兩個胳膊肘子放在膝蓋上，雙手捂在嘴巴前麵，她突然間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他怎麽敢？”
康馨的死帶個南瑜很大的震撼，可這震撼，其實還沒有裴仲堯是凶手這件事，對她的震撼大。
畢竟康馨於南瑜，不過是生命中無關緊要的人。
但裴仲堯不同。
她跟裴仲堯，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那麽多的恩仇怨恨在裏麵，雖然從前南瑜刻意的忘卻、遠離，但是關於的成長記憶裏，根本無法剝離開裴仲堯這個人。
他是被母親寵壞的公子哥，他很多事情會發脾氣也有過對南瑜動手的經曆。對家裏。他總是狠戾張狂，但對外，他並沒有那麽利害。他在南瑜遇到危險的時候甚至懦弱的不敢現身相救，他在康馨挺著肚子找上門來的時候束手無策。
以至於後來裴家落敗後，他除了依靠裙帶關係，根本毫無出路。
一切都在南瑜的腦子裏流轉，她記憶裏的那個人，跟用殘酷手段殺人的暴徒，毫無關係。
南瑜拍拍自己的腦袋，難道又是她的記憶出現了問題？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那個懦弱的耍公子哥脾氣的裴仲堯。而從來都隻有冷酷到殘忍的裴仲堯。
她鬧不明白。
湯懷瑾輕聲安慰著她，“別怕，一切都還沒有定論。”
南瑜木然的點頭。
這種時候，根本沒人理解，在南瑜麵前豁然倒下的世界。
一切都跟她認識的不一樣，在這樣的心態下，南瑜強烈要求，正常開始上班。
湯懷瑾不同意。
“現在外麵那麽亂，到底是誰幕後主使還沒有查清楚。就算查出來些眉目，沒有將對方繩之以法，那也還算不得數！這個時候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
南瑜當然知道他是為她好。
但是很多事情，由不得她。
宸帆出事了。
南瑜對湯懷瑾說：“這公司是我辛辛苦苦奮鬥到今天的，現在內部出了問題，我不去，根本沒有人能主持大局。你讓我看著公司垮掉嗎？那樣.......我之前的努力又都是什麽？”
好在南瑜知道他是擔心，並沒有言辭激烈的爭吵，她好聲好氣的說：“我跟博暉商量過，我要完全不出門。他其實反倒不好查了，我出去動動，才好引蛇出洞。而且宸帆那個地方，博暉說他有把握能保我萬無一失。”
她都已經提前找博暉商量好了，湯懷瑾也拿她沒辦法。
而且她天天在家裏，而他，總是不可能時時陪伴的，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比起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家裏呆著，去公司顯然更好一點。
“我跟博暉在商量商量。”湯懷瑾妥協說。
南瑜點頭。
等南瑜回到公司上班的時候，已經開春。
公司的春裝正在如火如荼的開發製作，但是公司裏的氣氛，真的不能算好。
羅亞恒負責的店這一塊成績斐然，他自己很上心。努力人人看得見。可公司並不隻有點這一個業務，陳姐的私人定製發展的同樣不錯。南瑜在湯家主辦的新春酒會上穿了宸帆自己家做的衣服，再有呂清這樣盡職盡責的推廣員，私人定製這一塊，衝著湯太太的名頭，必然要水漲船高。
原本，公司的這兩大板塊相輔相成，偶爾衝突起來的時候，都是南瑜以及歐芯在裏麵上演黑白臉，總還是能平衡下來的。
但現在不同了。
歐芯滿心撲在跟穆騫那邊劇組的合作上。甚至要犧牲掉店跟私人定製這邊的資源，也要將穆騫那邊的事情做到盡善盡美。
這樣一來，原本還能製衡的公司就徹底炸了鍋。
沒辦法啊！忙不過來啦！
設計部這邊，簡直恨不能把時間都掰成好幾瓣，要做店還要做司認定製，還有劇組那邊的活兒。
設計師這邊告急，工廠那邊更是炸了鍋！
到底聽誰的啊！羅亞恒要先做店的，私人定製的不肯。最可怕的是歐芯接來的劇組那邊的服裝更是龐大，一個劇組，從主角到路人甲。這都是要衣服穿的！
南瑜到公司的時候，宸帆內部已經吵的不可開交。
最關鍵的是，誰都不服誰！
南瑜有些頭疼。
開始一點點的捋順，設計師不夠，招人！而且要按照現在的需求招，從前招設計師都是羅亞恒把關的，這一次，南瑜不讓他這麽做了，私人定製的，就讓陳姐去。要招有經驗符合私人定製需求的設計師。劇組這邊，既然是歐芯負責的，那麽就歐芯來招！
這麽一來，公司就自然分成了三塊。
順著這個趨勢，南瑜開始給公司分區塊。其實一般大些的公司，都是各司其職，各做個的業務。但是宸帆之前的情況，根本沒辦法形成這樣的分區塊，大家隻能心往一處使，集中精力辦大事。
現在不同了，公司之前一年的發展。實在是太快。
很多管理上的問題，慢慢浮現了出來。
南瑜其實並沒有做管理的經驗，麵對這樣的公司情況，她很有些攪不清楚。這種時候，她就隻能求助於湯懷瑾，她身邊唯一能幫助她的人。
湯懷瑾對企業管理，當然比南瑜要高階的多。
他的說法很簡單，就是完全的分開，不僅是人員各司其職，就是業務等等的都分開。
湯懷瑾的建議是。“目前他們已經形成了競爭，你隻要按著這個趨勢，把機製建立起來，讓他們往後的京城成為良性的，就可以。”
他說的簡單。
南瑜真的做起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很大的問題。
公司要分部門，將三個區塊分開。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三方就開始搶人搶資源。設計部裏最好的設計師，下屬工廠裏熟練技術工最多的廠家，方方麵麵，大家都要爭。
好似滿一步，就被人搶了似的。
這種時候，南瑜隻能叫來魯工，把公司旗下的所有部門人員工廠，都進行一番審核。然後打分.......
設計部裏表現最好的設計師，如安迪。所有工廠裏，效率最高、出錯率最低的廠子，也標記出來。
然後就是全公司開會。
所以公共的資源，讓三方麵的負責人挑。
最優的一級三分。
次一等二分。
最次的，一分。
每組人都隻能挑一個三分的選項。而且必須挑一個一分的選項。
這挺難的。如果設計師挑了最好的，那麽工廠就要挑差一點的，相反過來也是一樣。
羅亞恒鬧脾氣，不好好的挑，一個人在旁邊生悶氣。陳姐還有歐芯都是服從南瑜的，陳姐挑了最做工最精細的廠家，設計師反而挑了新招進公司的實習生。
在私人定製這方麵來說，款式其實有些精巧之處就可以，並不需要多麽驚世駭俗的設計，反倒是做工，必須優良，出一點錯都是不成的。
歐芯早就知道南瑜的想法，她早就想好了，她挑了次一等的設計師，小一點的工廠。她是做劇組專供的，劇組的衣服，要按照劇本來，留給設計師的空前並不多。而且劇組的出貨量跟店相比，實在不能比，所以小一點的工廠，就能滿足她的需求。
最後留給羅亞恒的，就是最好的設計師，以及最大卻並不是最精細的廠家。
這樣的結果，南瑜很滿意。
物盡其用，各取所需。
隻要羅亞恒絮絮叨叨的不同意，“我們今年夏天想要上刺繡係列！這家廠子做不出來那麽好看的刺繡！還有還有，歐芯挑的那一家，雖然小，但是出貨快，我們一些小眾的款式，可以在這家做。”
說來說去，就是他什麽都想占。
原本南瑜還有些摸不清公司裏吵成這幅樣子到底是為了什麽，現在聽羅亞恒這麽一說，她就全然的明白了。
可就是她車禍後修整時間長，公司的事情盡數都交給歐芯還有羅亞恒打理。
歐芯現在忙著劇組那邊，對宸帆內部反而參與的少。這樣一來，羅亞恒就抖起來了。公司裏的好資源他什麽都想占，完全就是一切為了他服務。
他這樣霸道，也不怪陳姐還有歐芯會鬧起來。
南瑜就在全公司的大會上說了，“羅總監這邊想要上架刺繡的產品。那麽你們絡部就負責招聘刺繡熟練工人，如果成本核算劃得來，我沒有意見。如果隻是為了設計師的臉麵，我不同意。陳姐負責的定製這邊，單件的利潤要高出很多，我們有利潤空間去做精工細作的東西。從今天起，公司三大部門各自獨立，營收看自己的本事，提成製度馬上就會出台，到時候大家都看一看。”
能做手工刺繡的工人，在當下那都是寶貝。
南瑜真想不到，羅亞恒竟然還想在店上架刺繡的產品。這是要那些工人做多少件才肯罷休？這些人的手藝，可不是用來這麽糟蹋的。
羅亞恒還是老大不高興，他總覺得自己地位特殊，能享受不同的待遇。
而這個待遇，通常是要公司的其他人，為他讓步。
這種脾氣，可真是深入骨髓，輕易不會改變。
南瑜有些煩，少不得私下裏說羅亞恒，“你就不能成熟些嗎？你這樣子，我都不好意思為你說好話。”
原本想著，從前年羅亞恒參加比賽開始，他就已經能漸漸的走向成熟，可沒想到，如今他還是會犯這樣的毛病。
羅亞恒很生氣，近乎於吼，“我這不是想快點做大做強，讓歐芯看看我的實力。”
他.......也是迫於表現欲。
想要在公司凸顯出自己的能力，讓歐芯，能早日看到他。說來他追歐芯已經快要兩年，歐芯從來對他都是無感，對他的評價跟南瑜一樣，幼稚、暴躁、沒能力。
羅亞恒已經這麽努力了，卻還是沒辦法得到歐芯的賞識。
他很沮喪。
尤其是最近歐芯似乎談了男朋友，神神秘密的。
而且因為歐芯在外接了劇組的單子，歐芯已經很少回公司了，通常直接在廠家跟劇組之間奔波，若是羅亞恒不找出些事情來，歐芯恐怕更不會回來。
南瑜不知道還有這樣的內情。
看羅亞恒為情所困的臉，南瑜很無奈。
這要是南瑜，熱臉貼冷屁股，超過一個月她就主動放棄了。哪裏會像羅亞恒一樣，執著如此，追了歐芯這麽長時間，沒有任何回應，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持著。
南瑜問，“你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羅亞恒在愛情麵前的執著，南瑜無法理解。
而羅亞恒對南瑜的問題也很不屑，“你這種長期缺愛的女人，根本不懂。”
南瑜被他一噎。
人總是不承認自己的內心，她反問，“我怎麽缺愛了？”
羅亞恒撇嘴，“你這人，明顯就是長期缺愛。就說你那老公，他對你冷淡，你就想要放棄婚姻。他對你一好，你就馬上恢複，覺得跟他在一起過也不錯。”
“你這典型就是寵物心理，誰給你吃的你跟誰好。從前你在裴家還不是也這樣。裴家人對你不錯的時候，我看你也挺滿足。”
南瑜沉默下來。
她好像真的是這樣的。
“可我不一樣！”羅亞恒說：“我追求的是愛！懂嗎？愛情。我看到歐芯的第一麵就臉紅心跳，能跟在待在一起，哪怕就是吵架我也心滿意足。她交了男朋友，我抓心撓肝睡不著覺，可就算是如此，我也從未想要放棄她。她覺得我不好，那我就爭取變的好起來！愛情不是誰對我好，我對誰好。而是為了一個人，我付出的所有都快樂。願意不斷的為她變的更好。”
“停停停停！”南瑜打斷他，“你的愛情宣言，到此為止。這裏是公司，你想要表現，自管去表現，但是公司，可不是你追逐愛情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歐芯對你，毫無感覺。
這話，南瑜沒有說。
如果歐芯是鞭策著羅亞恒不斷前進的動力，南瑜其實覺得還不錯。
有動力總比沒有動力好。
羅亞恒冷哼，“對牛彈琴。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愛！隻有錢！”
隻有錢嗎？
南瑜捫心自問，好像真就是這麽回事。
無奈的往後靠了靠，她給自己找藉口說：“可是錢比人靠得住多了。”
羅亞恒轉身就走，“你遲早吃虧在錢上。”
沒想到這話，一語成讖。
雖然南瑜麵對羅亞恒的時候，義正言辭，但是從公司回家的路上，她倒一直在想著羅亞恒的話。
她是不是真的，從來想要的，就是一種依靠感，而不是所謂的愛情。
回家以後發現湯懷瑾還沒有回來，南瑜自己在院子裏走走，湯宅的花園很大，初春季節，百花齊放，美不勝收。
“小魚兒。”
有人叫她，南瑜轉過身來，看到湯懷瑾回來了。
他向著南瑜走過來。
南瑜捂住胸口.......嗯，的確沒有心跳加快。
直到湯懷瑾說：“裴仲堯找到了！”
啊哈！這下好，她的心跳加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