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出現羅亞恒想象中南瑜歇斯底裏的畫麵,她的目光隻是在報紙上停留了那麽一瞬,就收了回去,然後用一種極其冷靜的語調說:“這照片在哪裏能找到高清版?”
羅亞恒都傻了,結結巴巴的說:“上說不定有.......嗯.....實在不行可以打電話去報社問......問?”
說完他就覺得不對,立刻話鋒一轉,“你早就知道對不對?不不不.....你根本就不愛湯懷瑾對不對?!一定是這樣!”
羅亞恒說的太篤定了,以至於南瑜腦海裏都有片刻的怔愣。
她說不出什麽來。
羅亞恒卻頭頭是道的分析,“我就說你跟湯懷瑾結婚結的莫名其妙,你是不是當初隻是拿他當跳板了?說來也是,要不是他,你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在羅亞恒的思維裏。當初南瑜跟湯懷瑾的結婚就是一件非常離奇的事情。現在看南瑜這幅對湯懷瑾跟別的女人的事情無動於衷的樣子,羅亞恒更是在確定南瑜嫁給湯懷瑾,是有目的的。而且目標特別的明確,那就是跳脫出裴家的桎梏!
想到這些,羅亞恒連連點頭,又是敬佩又是感歎的說:“你們女人可真是讓人不能小看,就憑你這份狠勁兒還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
這話怎麽聽都不像誇獎。
南瑜失笑。
她哪裏真的有這樣的繁複久遠的心思,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當初那樣的情況,她閃婚嫁給湯懷瑾,完全是為了賭氣。還記得她跟湯懷瑾第一次發生關係之後的那個早晨,他不知所蹤,那個時候,南瑜是真的沒想過他會成為她跳脫出一切的跳板。
她早已經做好了獨自麵對一切的準備。
而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不過是她的順勢而為,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南瑜自己都沒有料想到的。
至於羅亞恒說的,南瑜不愛湯懷瑾這件事。
她隻能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曾經真的很用力的試圖去愛他。”
愛一個人,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尤其是南瑜這樣害怕傷害的人,能不顧一切的去試圖愛一個人,將自己的一切都攤開在對方麵前,於她來說,是需要鼓起巨大勇氣的。
接下來的話,南瑜就說的有些艱難了,她壓住喉頭的哽咽,輕輕說:“但我還是耐力不足,堅持不下去了。”
能不間斷的去愛湯懷瑾,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的冷、他的淡,他那種心裏永遠像是藏著秘密,卻一個字都不願跟南瑜分享的表情,都令南瑜心生倦意。
她太累了,日以繼夜的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像是每天都走在懸崖上,往後一步,就會回到過去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
心裏堅定了想法,南瑜抬頭,眼中的淚意依在,但人卻已經不在沉浸在無望的悲傷中,她帶著力量的說:“羅亞恒,我都已經這麽努力了,難道老天爺不能給我一點獎勵嗎?我隻是想要一個安穩的家。”
羅亞恒麵對這樣的南瑜,喉頭癢癢的。
有些事情不能回想,宸帆這一年經曆了多少,羅亞恒是親眼目睹的。羅家人心疼羅亞恒辛苦,全家都搬來滬上,對羅亞恒幾乎是全天候的照顧。相比之下,南瑜就顯得孤苦無依,沒人關心過她在熬夜熬的天昏地暗之後,回家能不能吃上一口熱飯。
南瑜表現的太堅強,似乎一切都那麽的尋常,所以她身邊的大部分人都忘記了。
她很辛苦。
現在她身上帶著還未痊愈的傷,麵對丈夫的忙碌、冷漠,甚至是出軌。鎮定的說著。她想要一個家。
羅亞恒同樣克製,他清了下喉嚨,“好!這事你別怕,我支持你!你打算怎麽辦?搜集證據打官司?要他湯銘集團一半財產!”
南瑜一下子笑出來。
羅亞恒咬牙切齒準備打仗的樣子,惹人發笑,卻又讓她倍感溫暖。
“不用。”南瑜揮揮手。“我不要他的財產,隻是想著能讓宸帆徹底脫離湯銘的控製。”
湯銘對宸帆有投資,之前甚至指派過人過來。如今南瑜對離婚的期許,就是宸帆能徹底脫離湯銘,徹底屬於她。
她,隻要自己的這家公司。
羅亞恒不讚同。“那你虧不虧,我跟你說,男人跟女人可不一樣,女人離了婚到底比男人要掉價些。你不多要些,外麵的人還以為是你做了虧心事。”
“真沒想到你一個外國長大的假洋鬼子還能有這麽封建的想法。”南瑜笑話他。
羅亞恒沒多想,衝口而出,“你看看我那個後媽,這麽多年,她在我家就沒被我奶奶看的起過。”
說完他又覺得不對,他口中的後媽,可不就是南瑜的親生母親。
“那個什麽.....抱歉啊.....”
南瑜不多提這個問題,南維安無論何時,在南瑜心中都是個疙瘩,解不開的。
“我最近可能沒有時間,你先找律師問問情況,這事情不能魯莽。”
其實南瑜心裏有感覺的,湯懷瑾不會同她離婚。
他不會同意的。
所以她想擺脫婚姻,隻能做完全的準備。
羅亞恒拍胸脯保證。“你就交給我吧。”
“目前要保密。”南瑜這話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什麽要保密?”
湯懷瑾竟然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推門進來了。
那一瞬間,南瑜跟羅亞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南瑜驚恐之下,有些破音的低吼,“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了?!”
湯懷瑾目光在南瑜麵前的辦公桌上一掃。回答說:“你同事說你們開完會了,讓我直接進。”
南瑜咬牙,這話必定是公司那些看到湯懷瑾就犯花癡的的。
羅亞恒注意到湯懷瑾的眼神兒,也不將放在桌上的報紙收起來,反而冷冷諷刺,“人都說男人在外麵做了虧心事,在家就會對老婆特別好,果然誠不我欺。”
湯懷瑾長腿大步走到南瑜麵前,他對桌上的報紙表現的很冷淡,“子虛烏有,何必在意。”
出軌會承認才有了鬼。
羅亞恒看湯懷瑾的目光實在不善,跟南瑜說一聲。“你交待的事情我會盡快去辦,你先養好身體是第一。”
說完羅亞恒就風一樣的走了。
讓他跟湯懷瑾共處一室他都要窒息,沒辦法,湯懷瑾這個人身上有一種羅亞恒極不喜歡的鎮定。有照片這樣確實的證據擺在眼前,偏偏他還能表現的雲淡風輕。羅亞恒覺得湯懷瑾簡直就是演技出神入化,最關鍵的是,他的那種冷淡,讓羅亞恒覺得壓抑。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怕是大吵一架,都比湯懷瑾這樣什麽事情都看不在眼裏強。
羅亞恒在心裏加深了要早日讓南瑜脫離火坑的心情。
當初嫁給湯懷瑾是迫不得已,現在南瑜一切都發展的不錯,離了湯懷瑾,隻會生活的更好。
......
羅亞恒走後,湯懷瑾才拿起桌上的報紙。他的手指白而長,去當手模都是沒問題的。將報紙拿到眼前,看到報紙標題,他蹙起眉頭,問南瑜,“就這事情你打算對我保密?”
南瑜真是心都提著。
生怕被他聽到了她的計劃,這事情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她都已經打定主意要離婚,可他這麽看著她,卻讓她心中生出做錯事情的心虛感。
明明被偷拍上報紙的人,不是她啊。
南瑜胡亂應了聲。既然他誤會了,那她樂得承認。
湯懷瑾啪的一下把報紙拍在桌上,臉上有些壓抑的怒氣,不過他很快就變了樣子,緩下音調問南瑜,“你已經開了三個小時的會,累不累?肚子餓了沒有?”
前後轉變的太快,南瑜有些適應不過來。
她坐在輪椅上,隻能仰頭看他。
見他臉上已經找不到半點除了關心之外的情緒,她心尖一點點的發冷。
這樣的人,喜怒收放自如,如果他願意。他應該能騙過這世上的所有人。
想象自己要跟這樣的人生活一輩子,南瑜真的有些害怕。她早已經沒有自信能撬開湯懷瑾的心,甚至連一句‘你愛我嗎’,或者‘你如我一般試圖愛過我嗎’這樣的話,南瑜都說不出口。
隻因她知道,她不會得到答案的。
無望的感情,其實比出軌比爭吵更令人心灰意冷。
南瑜慢慢的垂下頭,喃喃的說:“有些累。”
湯懷瑾推著她的輪椅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責備,“不是說隻是上來簽個合同,誰讓你這麽拚命的。現在知道累了?往後看你還敢不敢!”
南瑜像是行屍走肉的被他推著。
在所有同事羨慕嫉妒的注目禮中,離開公司。
被湯懷瑾抱上車。南瑜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她不想麵對他。
湯懷瑾安頓好她,交待司機開車去餐廳。車子開動起來,他轉著眼睛看閉著眼睛的南瑜,到底說了句,“我在英國就跟韋琦去吃了頓飯。”
“嗯。”南瑜應著,卻也沒有更多的回應。
......
晚餐他們是跟博明夫妻一起吃的。
博明的妻子呂清還是一貫的熱情,見到南瑜,熟絡的坐在南瑜的身邊,看著南瑜身上的傷,心疼的掉淚。
“阿暉跟我說你傷的嚴重,我還不信的。誰知道竟是真的。”呂清說著話,扭頭望了眼坐在對麵的博暉。
南瑜坐的近,也許是她看錯了,總覺得呂清看著博暉的眼神有些不同。
博明打斷呂清的感歎,“說點別的。”
呂清眼神僵了下,轉而又笑著對南瑜說:“不過這也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能讓湯總這麽日日夜夜的照顧著,多大的福氣。”
南瑜靦腆的笑。
每一次見到呂清,南瑜基本上都是聆聽者的角色。
湯懷瑾用叉子給南瑜喂水果,眼神輕輕叫博明來,是有事情要跟博明說。至於帶上呂清,完全是因為怕南瑜無聊,找個人來跟南瑜說話。
隻是他從前怎麽沒有發現,呂清這般的呱噪。
湯懷瑾的眼神兒多厲害,呂清一下子就警覺起來。
話鋒轉的極快,幾乎是下一刻就跟南瑜說起了服裝上的事情。她說:“你看我這一身好看不?”
南瑜出於禮貌,當然。
呂清今天穿了一套寶藍色的羊絨套裙,材質沒得說,尺寸看的出也是按照呂清的身材特製的,非常服貼。呂清不是很骨幹的那種女人,凹凸有致。這樣的衣服當然不能形容它是時髦的。但是對於呂清這樣的貴婦人來說,倒是非常襯身份、顯氣質。
被誇獎了,呂清笑的開懷,下一句就說:“這可是在你們宸帆做的,不是我說,你們的衣服做的是真不錯。”
南瑜這下子來了精神。
宸帆做的。她可不記得他們公司出過這樣一款衣服。
好在呂清話多不用南瑜問,就自顧自的說:“是你們公司專門負責私人定製的人上門來給我量的尺寸。嘖嘖,現在到哪裏去找這樣好的服務,做生意這事情,我可真是不如你。”
呂清誇張的給南瑜伸了大拇指。
南瑜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她說的私人定製,是宸帆的一個部門。
陳姐帶隊。
說實話,陳姐這一年的業績是真的不錯,但是因為店的規模發展的太快,南瑜對私人定製這塊有些忽略。
麵對客戶,南瑜的態度當然好的沒話說。
“哪裏哪裏,是博太太你身段好。”
這可能是南瑜跟呂清說過的最長的句子,呂清急忙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說:“你們做的這樣好,怎麽不開一家實體店啊?我之前跟好多人舉薦你們的衣服,可有些人就是認死理,沒有實體店的,他們就說是野路子貨。”
跟愛好購的消費人群不同,能請得起人私人定製的消費階層一般年歲都要大一些。
這些人還保持著相對保守的消費習慣,這一點,南瑜之前都沒有想過。
南瑜還沒回應,湯懷瑾就插話說:“宸帆不會在擴大規模。”
他的話斬釘截鐵,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
南瑜下意識的反對,“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