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暗夜裏來

北流

一百零六·季景然失蹤了

書名:他從暗夜裏來 作者:北流 字數:10225

四人在一家西餐廳下了車,秦晉荀停車的功夫,舒嬅悄悄走到溫玉身側,目露微嘲。

“溫小姐,我真的很佩服您,我們秦教授這樣不愛與人交際的性子,也能與你相處得很好。”

溫玉笑了笑,察覺到她話裏的酸澀,不欲再火上澆油,隻是岔開話題問道。

“你來是為了什麽?為了蝙蝠的案子?”

舒嬅硬邦邦的回答,“這是我們事務所的事,跟溫小姐你無關。”

馬路對麵,秦晉荀和秦媽媽一起走過來,舒嬅立刻換上了柔和的笑意,嬌俏地迎上去。

可能是之前季景然出手大方到令邱峻樂得頭腦發昏,邱峻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從季景然所在的WH撈上一筆,再幾日之後,就請了季景然和溫玉到他家裏“秘議”。

“今天大概就可以收網了。”

季景然將錄音筆小心地揣進懷裏,又對溫玉說道。

“等將邱峻雙規,我好好請你吃一頓。”

溫玉見他如此有信心,倒是真心實意替他高興,“再立幾個大功,我想見你就得去京都了。”

季景然低頭笑笑,“我還是喜歡……留在諸城,不然當初也不會回來。”

意識到什麽,溫玉張了張嘴,終究還是當沒有感受到他異樣的情緒,移開了目光。

季景然見狀,不由得自嘲地笑笑,“好了,我們下車吧。”

季景然自然又是給邱峻帶了些不顯山不露水但是異常貴重的“見麵禮”,邱峻的嘴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兒了。

“快進來快進來。”

理論上講既然是邱峻邀請別人來家裏做客,自然應該招待妥當,可是邱峻被人奉承慣了,顯然沒有這個意識,溫玉便自動地站起來在廚房找了熱水壺燒開水衝了幾杯茶。

端到客廳的時候,季景然已經跟邱峻聊了起來。

“東城那片地,你就放心吧。”

季景然擺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還有點忐忑,“真的嗎?可是,我聽說參與招標的企業有很多家,實力我們肯定是有的,隻不過本土企業中也有不少勢在必得的佼佼者,我還真沒有信心。”

“這你不用管,既然我跟你打包票了,就是一點問題也沒有,去年中央大街那塊兒你知道吧。”

季景然適當的表示震驚,“我聽說了,中標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開發商,難不成,是您?”

對季景然不敢置信的表情很受用,邱峻哈哈大笑了幾聲,喝了一口溫玉倒好的茶,這才開口。

“當然是我運作的。”

“這,不怕上頭查嗎?”

談話的環境在邱峻的家裏,是讓他感到最安全的地方,邱峻翹起二郎腿,將手臂伸展開搭在沙發背上,眉宇間張狂之色盡顯。

“說出來你可能不敢相信,我不怕檢察院來查,他們要查什麽,要怎麽查,早就有人給我遞了消息過來,就連公安那邊都有我的人,你說,還有什麽比這更安全的呢?”

季景然喝了一口茶水,掩飾住自己內心的震驚。

他假作整理上衣,摸了摸襯衫口袋,碰到了那隻錄音筆。

季景然和溫玉對視一眼,具是在對方眼裏讀出了同一個意味,就算幕後還有高官又怎麽樣,有一個便查一個,有兩個便拉下來一雙。

一時口快,說了很多的邱峻回過味來,內心也有點踹踹,但是又看到這個季總滿臉隻有預見成功的興奮,旁邊的妻子更是什麽也不懂,隻顧著給兩人添茶,他提起的心又不由得放回肚子裏,打開的話匣子越發收不住了。

午飯是溫玉做的,挺家常的飯菜,味道隻能稱得上及格,倒是附和溫玉目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婦人的人設,季景然知道溫玉的底子,吃了一口笑著瞥了溫玉一眼,邱峻本就是為了拉近距離,更不會嫌棄,還特意開了一瓶不知道誰送的洋酒。

季景然借口開了車來不便多喝,邱峻不依不饒。

“沒事兒,不過就是酒駕,我有人,保證沒人敢抓你!”

果然是手眼通天啊,季景然的神色冷了下來,溫玉見他神色不佳,恐被邱峻發現,於是輕輕用胳膊碰了碰他,之後站起身來,笑著對邱峻說道。

“邱科長,你們吃著,我再去給你們炒一個菜。”

“不用麻煩。”邱峻站起來攔他,他喝了幾杯,一個沒站穩,反而將溫玉拽住。

“砰”一下,溫玉被帶的摔在地上,襪子劃過一處尖銳的地方,裂開了一條口子。

季景然立刻站起身到溫玉身邊查看。

“哎呦,對不起你沒事吧。”

邱峻又跌坐回座位,揉了揉腦袋,又看向溫玉。

溫玉笑著搖頭,揉著膝蓋分出神去想,自己最近可能真的是流年不利,胳膊上的傷還沒好,腿上又添一道新傷,沒注意季景然為了防止感染將她劃破的襪子往兩邊扯了扯,以免碰到她的傷口。

“沒事兒就好——”邱峻笑著說,目光不經意略過季景然的手的位置,話音突然止住。

他的表情十分奇怪,就那麽大大咧咧地盯著她的腳踝,仿佛是看到了什麽令人震驚且費解的事情。

溫玉低下頭,看到自己腳踝暴露在外的那個明顯的紋身,不由心下一涼,一下子握住季景然的手腕,將腿收了回來。

季景然著急她的傷口,根本就沒有留心別的事情,見溫玉起身,便扶著她站起來,一邊問道。

“怎麽樣,用不用回去包紮一下?”

溫玉搖了搖頭不說話。

邱峻回過神掩飾性地咳嗽起來,然後也站起身。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些事情沒處理,我先去一趟書房,你們自便。”

說完,他便急匆匆地走進來書房,生怕有誰攔他,門關上,甚至還有反鎖的聲音傳出來。

季景然意識到不對,皺著眉頭問溫玉,“怎麽了?”

溫玉沉聲說道,“那個邱峻,看來不止是個貪官,還是為那個組織效勞的貪官。”

拔出蘿卜帶出泥,恐怕,邱峻受賄的案子,比想象中複雜得太多。

書房傳出了腳步聲,季景然飛快地說,“先見機行事,今天回去我立刻就申請抓他。”

邱峻從書房走出來,目光奇異地看著溫玉。

“溫玉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請您幫一個忙。”

溫玉從沙發上站起來,假意不解地問道,“您說。”

“我有點感冒,但是家裏的感冒藥吃完了,我家樓下有一個藥店,能不能請您幫忙給我買一些上來。”

季景然眉心不易察覺地一動,不明白邱峻為什麽要支開溫玉,“我陪她一起下去吧。”

“哎,季總,你可得留下來,我這兒有幾份好的策劃案,想要給你看看。”

盡管這個要求很突兀,溫玉還是點點頭,和季景然對視一眼,悄悄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那意思是,有什麽事給她打電話。

邱峻家樓下並沒有藥房,溫玉走了將近二十分鍾才看到一個綠色的標誌,她走進去隨意撿了兩樣感冒藥,藥房的護士小姐將收款單據開給她。

溫玉上下翻了一番,才意識到沒有帶零錢出來,不由麵有羞赧,“可以刷卡嗎?”

護士小姐點了點頭,又在收款機前操作一番,結好賬,將單據遞給她,“麻煩這裏簽一下你的名字。”

溫玉拿起筆,“溫”字才寫了一半,她卻突然頓住,腦中飛速閃過一個念頭,扔下筆就往外跑去。

護士小姐遠遠地追了出來,“這位小姐,你的藥沒拿。”

溫玉充耳不聞,胸腔裏的心髒在狂跳,她一邊跑一邊掏出手機打給季景然,漫長的等待聲,每一下都讓她的心更沉一分。

無人接聽。

一定是,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她心上湧起巨大的恐慌,回憶起邱峻方才叫她,“溫玉小姐。”

溫玉是她的名字,可是他們麵對邱峻,明明用的都是化名。

邱峻知道了,知道了她叫溫玉,自然也會知道他是季景然,就在他進入書房的那五分鍾,有人通過某種途經告訴了他,他們到底是誰。

她被支走了,說明對方的目標隻是季景然……

可是他們究竟是要對季景然做什麽?

她喘得不像樣子,跑到邱峻家樓下的時候,冷汗已經打濕了她的衣襟。

邱峻樓下,警燈閃爍著,幾個警察正聚在一起爭論著什麽,有好幾個熟悉的身影。

劉子科麵色嚴肅地從樓裏麵走了出來,看見溫玉,他麵上閃爍著複雜的光。

溫玉覺得自己的心在狂跳,她一步一步走過去,艱難地問,“怎麽了。”

“邱峻死了。”

她的心不上不下,恍惚間聽見自己的話透著虛弱,“那季景然呢?”

劉子科歎了口氣,“......沒有發現,現場隻有邱峻的屍體,季檢應該是被真正的凶手帶走了。”

溫玉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個好消息。

邱峻死了,被一柄尖刀從身後捅入,正中胸口,當場氣絕身亡。

作為現場唯一的見證者,季景然卻不見了蹤影,而事發現場刀柄上又隻有季景然一個人的指紋,一時間,矛頭直指季景然。

問訊室裏,溫玉第一次做到在了主位對麵,劉子科遞給她一杯溫水,轉身在她對麵坐下來。

劉子科也是堅定的相信季景然不可能是殺人凶手的人之一,他安慰著溫玉。

“這個案子我們一定會查清,還季檢一個清白的。”

溫玉眉間籠了愁緒,“我從不懷疑是景然做的,我隻是擔心他的安全。”

“你別太擔心,我們已經全城布控了,各個跡象表明,季檢他,應該還沒有被帶離諸城。”

溫玉無言地點了點頭,這時,問訊室的門開了,秦晉荀走了進來。

秦晉荀走過來,單手將椅子托到溫玉身邊才坐下,“你們去邱峻家的時候,邱峻有什麽特殊的表現麽?”

溫玉知道,作為現在現場唯一的知情人,她必須要讓自己鎮定下來,盡可能地回憶細節,才能夠幫得上季景然。

“一開始都很順利,邱峻完全信任我們,我們從中套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還得知了一個邱峻的秘密賬戶,可是中途,邱峻突然往書房去了……再出來的時候,他就讓我下樓替他買感冒藥。”

“他出來的一瞬間,我透過門縫看到,書桌上的電腦似乎是開了,如果有人通過電腦給他傳遞了什麽消息也不是不可能的。”

溫玉揉了揉額頭,“我和景然以為邱峻有什麽話想要單獨跟他說,也就默認了。”

秦晉荀的手指有規律地敲了敲桌麵,“那台電腦已經有技術人員去檢測了,但是目前看來沒有任何問題。”

這種躲在幕後操縱,事發之後沒有任何痕跡可尋的做法,讓溫玉有種難以言喻的眼熟,她突然想起來。

“你記不記得於敬堂?他曾經在濱江公安局錄了一份口供,他說是有人通過入侵他的電腦給他傳遞指令,過後警方再去查也是毫無痕跡,這兩件事……會不會,都是項驍安排指使做的?”

這兩者之間原本關聯不大,秦晉荀隻當她關心則亂,壓下心頭陌生的酸澀感,秦晉荀蹙起眉峰,“別想了,邱峻的事情我會多加上心,你不必太過自責。”

“不,跟我有關係。”溫玉麵無表情地說。

“那個邱峻,是在看到我腳腕上的刺青之後,才進了書房的,我曾經在邱峻的手腕上,見到過一個疑似蝙蝠的紋身,隻是還沒來得及確認。”

秦晉荀背著手在窗邊走了兩圈,如果邱峻真是蝙蝠的一員,基本就可以確定季景然確實是被那個組織帶走了。

劉子科費力思索著,“可是,我還是不明白,問什麽要殺了邱峻,再嫁禍給季景然?”

秦晉荀回過頭來,沉吟道,“假設邱峻也是‘蝙蝠’的一員,那麽季景然從邱峻口中無意得知了什麽線索,導致幕後之人將邱峻滅口,同時嫁禍給季景然,這樣一來,即便不要了他的命,隻要一日季景然不能洗清嫌疑,他的證詞便一日無效,這種斬草除根的手法,倒很像是他們的作風。”

“劉隊。”

門外有人敲了敲門,走了進來,劉子科見到來人就是一愣。

“王隊?你怎麽找到我這兒了?”進來的是刑警一處的隊長。

被喚作王隊的人有些尷尬,神情還有些費解,“那個......情況是這樣的,陳局長說你和季景然的私交過甚,恐怕會影響調查,讓你把這個案子移交給我。”

劉子科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噌地一下站起來,“怎麽可能,不行,我去找局長去。”

“等一下。”溫玉叫住了劉子科,“我跟你一起去。”

“行,來吧。”

被孤獨地留在問訊室的秦晉荀靜靜坐了好一會兒,才緩緩伸出手抵住了自己的額頭,無奈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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