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暗夜裏來

北流

七十一·厚臉皮

書名:他從暗夜裏來 作者:北流 字數:8060

她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是又怕,自己的任何舉動都會讓他變得更加奇怪。

秦晉荀眯了眯眼,周身的禁欲氣質在此刻似乎突然消弭,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從骨子裏透漏出來的無盡的渴望。

“你這麽聰明,如何會不知道我在意的、生氣的是什麽?”

溫玉反手抓住自己身下的沙發簾,身子往後退,都快懸空了,她抓得緊緊地,像是連自己躁動不安地心都一起抓著,好讓它別這麽不堅定地胡亂跳。

他的聲音低沉,不抽煙,卻又有迷人的煙嗓。

“是誰說你既淡定又大膽。”

他的手指冰涼,拂過她因緊張而顫抖的睫毛,目光轉而移到她嫣紅的唇瓣。

溫玉幾乎已經能預見他接下來的舉動,躲,還是不躲?她不由得心亂如麻。

眼前陰影漸重,呼吸交錯見,聽見他報複似地說道。

“......不吻你。”

忽然,門吱悠地開了半邊,來人也沒想到門沒關,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往裏望過來,然後就被裏麵的場景怔住。

“秦、秦教授。”

舒嬅結結巴巴地說道。

秦晉荀慢條斯理的起身,同時將上半身快從沙發上掉到地下的溫玉扶起。

“什麽事?”

舒嬅沒有移開眼,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聲音有絲波瀾和委屈,“委托人在樓下等您。”

秦晉荀擰起眉頭,“下去等我,關上門。”

可能是他的語氣太過嚴厲,舒嬅紅了眼眶,扭頭就往樓下跑,關上門的聲音響得畫都震了一下。

他身上的衣服在方才的糾纏中再次變得又皺又濕,秦晉荀低頭看了看自己,又從行李箱裏取出一件跟剛才一模一樣的T恤,又當著溫玉的麵毫不避諱地換上了。

溫玉端著一張臉,背挺得筆直。

“你有什麽事就先去忙吧,等到去找那個知情人的時候會告知你。”

秦晉荀一邊扣扣子,一邊瞥了她一眼,嗤道。

“自作聰明。”

他出了臥室,隻留下溫玉一個人。

她維持著平靜的表情又坐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捂住臉,彎下了腰,將自己深深地埋在柔軟的沙發裏。

不對勁兒,這種感覺真的不對勁兒。

舒嬅沒有下樓,而是在樓梯口等著,她小心翼翼地覷著秦晉荀,試探著問道。

“秦教授......你和那位溫小姐?”

秦晉荀腳下沒有絲毫停留,“以後進來記得敲門。”

舒嬅的臉不由得又白了,深吸一口氣,她咬了咬唇,又重新跟上,語氣小心謹慎了許多。

“我知道了秦教授。”

樓下的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女人,三四十歲的樣子,皮膚保養得很好,實際歲數可能還要大一些,周身一派華貴,她焦慮地握著雙手,指尖一枚碩大的鴿子蛋奪人眼球。

聽見樓梯口有聲音傳來,那女人立刻站了起來,衝著秦晉荀伸出手。

“您好,想必您就是秦教授吧,我的律師極為推崇您。”

秦晉荀看了一眼她伸出的手,而後恍若未見隨意地坐在了她對麵。

那女人麵色一變,頗為惱怒,舒嬅很有眼力見兒,低聲解釋道。

“鄒夫人,這是秦教授的習慣,從不跟人握手。”

鄒夫人找到了台階,麵色緩和了一些,又想到有求於人,於是清了清嗓子,憋出了一個笑。

“秦教授,這個案子您底下的人夠跟您說了吧,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想要打贏這場官司需要多少錢?”

秦晉荀頭也不抬,雙腿交疊,手置於膝上。

“我想您搞錯了,我們做的事調查解疑的生意,幫人打官司這種事,是律師做的。”

女人激動地站起來,“那你就去調查啊,我丈夫真的是無辜的,他隻是平常有些暴躁,怎麽可能殺人,肯定是他生意上的對手見不得他好,栽贓給他的,死的那個經理,就是他競爭對手旗下的。”

秦晉荀翻著舒嬅從事務所帶來的記錄薄,笑容有些諷刺。

“這位夫人,你丈夫已經不隻是暴躁問題了,經過我們取證,他遺落在現場的那條領帶,是您先生找了高級設計師定製的,那個設計師為您先生設計了一係列的領帶,並且為了保證這種設計的獨一無二,她甚至還申請了設計專利,整個濱江,除了您先生,再不會有別人擁有了,而且,受害人頸間的指紋屬於他無疑,案發當晚所有人都能證明是你先生最後帶走了醉酒的受害人說要送他回家——這個案子沒有一點問題,警方調查取證的很迅速。”

秦晉荀甚至滿意地點了點頭,誇讚起濱江公安局的效率來。

那女人麵色一黑,當即就將包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

“我先生無緣無故送個男人回家幹什麽,那是客套話,客套話懂不懂?再說了,我可是交了錢的,你們知道我交了多少調查費嗎?你們就給我這個結果?”

舒嬅的麵色不佳,但還是維持著基本的禮貌。

“鄒夫人,如果不是您欺騙我們,這個案子我們一開始就不會接,而且我們的合同上簽得清清楚楚,一切以我們調查的事實真相為準。”

“沒能耐就說沒能耐,還什麽事實真相,現在的小姑娘一個兩個都能說會道,拿了錢不辦事兒,跟當了**還想立牌坊有什麽區別。”

她這話說得不光十分難聽,還相當粗鄙,舒嬅想要還擊卻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眼眶通紅,伸長了脖子,反駁道。

“我們按照合同履行約定,完全沒有任何違約的問題,您的丈夫犯了罪,就應該接受法律的製裁。”

這一下惹火了那個女人,她盛氣淩人地將麵前的杯子往地上一摔。

“我的助理為我推薦了另一家事務所,告訴我他們專業得多,我起先還不信,不過現在看來,大名鼎鼎的秦晉荀也隻不過是一個沒用的蠢材,你們這破事務所就等著關門吧。”

說完,就踩著她那雙價值不菲的恨天高氣衝衝地出門了,反手將大門拍得震天響。

秦晉荀青著臉站起來將客廳的窗戶拉開,外麵的風湧了進來,將屋裏濃烈的香水味驅散,秦晉荀這才覺得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舒嬅往前走了兩步,低著頭,聲音細弱蚊蠅。

“對不起秦教授,都是我們初步調查沒有做好,簽下了這樣一單合同,給您添麻煩了。”

秦晉荀點點頭,“知道給我添麻煩了,你們幹脆都辭職吧。”

舒嬅於是將悄悄將眼淚咽了回去......

那個女人叫鄒蘭,是濱江當地首富馬之章的妻子,上個月隻身來了京都找上秦晉荀的事務所,哭哭啼啼說是自己的丈夫被人栽贓,可是警察愚鈍,不分青紅皂白就扣押了馬之章。

本來事務所正常的流程是前派個偵探來濱江調查一下,如果說案件確實有疑點,才會接下來。

可是鄒蘭哭得厲害,怎麽也不肯讓人來,又說時間緊,從包裏掏出了一張七位數的支票,並且事成之後還有兩倍的酬金,這麽大一筆錢就在麵前,事務所的小王一時糊塗就簽訂了合同。

事實證明,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一來濱江才發現,那個馬之章根本就是個證據確鑿的殺人犯,行為惡劣地叫人隻想催法院趕緊判決了。

可是馬之章是本城名人,這個案子鬧得濱江人盡皆知的,一個處理不好,事務所的名聲極容易被牽連,眾人無法,隻好把幾乎快在諸城紮根的秦晉荀請過去收拾爛攤子。

舒嬅剛才被冷嘲熱諷一通,心裏不痛快,撇著嘴說,“現在的人有點錢,就以為他們可以淩駕在法律之上了,公安局不敢惹,倒是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編謊話騙我們,也確實,證據確鑿,哪個事務所敢接。”

可是還真就有一家敢接的。

秦晉荀回頭問她,“你知道鄒蘭說的是哪家事務所嗎?”

舒嬅猶疑地點了點頭,“我倒是能猜到,是一家濱江本地的偵探事務所也有訴訟方麵的服務,老板叫於敬堂,這兩年在濱江聲名鵲起,我們在京城都有所耳聞,解決了很多棘手的案子,確實厲害......不過自然是比不過秦教授的。”

“可是現在我說證據確鑿的案子,他們竟然肯接——這是不是很奇怪。”

秦晉荀摸了摸下巴頦,眼神中透著幾分深思。

舒嬅的目光不由自主被他的手吸引,白淨的手指骨骼分明,優雅極了,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悄悄紅了臉。

“舒嬅。”

舒嬅一驚,還以為是偷看別抓住,“啊,什麽?秦教授?”

“我對這家事務所有點好奇。”

舒嬅會意,“我這就打電話回京城,讓他們查一下這家事務所的資料。”

話音剛落,樓上便傳來了腳步聲,溫玉和季景然一起走了下來。

季景然的眼神在地上的一片狼藉上掃過,眼睛彎了起來,顯得有點幸災樂禍,“看來秦教授有點小麻煩啊。”

秦晉荀利落並且優雅地跨過腳下的一塊碎玻璃渣,神色從容,“已經處理好了,不要緊。”

他又看了看溫玉一身外出的裝束,開口問道。

“你們倆這是要去哪?”

溫玉怕他又誤會,解釋道,“是景然的學弟,我大學的時候也曾見過的,晚間約了一起吃飯。”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大略是跟林恩詞無關的,隻是敘舊。”

——可不是背著你去查案。

秦晉荀好像是沒聽懂,因為他微微揚了一下下頜。

“好的,等我一下。”

一邊說,他一邊往樓上走去。

季景然伸出手攔住他。

“秦教授沒聽明白?我們是同學聚餐。”

“聽得很清楚,是那個查到了些林恩詞的線索的人。”

秦晉荀本就不是顧忌別人眼光的人,他要去,還真就沒人攔得住他。

溫玉看了看瀟灑自如的秦晉荀,又看了一眼麵色不佳的季景然,莫名覺得季景然是輸在了臉皮太薄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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