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暗夜裏來

北流

十一•離他遠一點

書名:他從暗夜裏來 作者:北流 字數:6730

諸城的深夜十分熱鬧,商業街依舊人流穿梭,燈火通明,這繁華一直蔓延到東邊的城區才逐漸過渡至寂靜。

溫玉聽著隱隱的喧囂聲,手裏握著手機,是將自己扔在冰涼的大床上,梁螢打電話來詢問陸泉的失蹤案結局。

溫玉耐著性子將來由經過都說了一遍,那邊梁螢沉默了一下,才問道。

“所以......秦晉荀知道陸泉沒有寫完的結局是什麽,果然,天才的世界我這種凡人不懂。”

溫玉笑了笑,想到五分鍾之前收到的短信——秦晉荀已經訂好了機票,周六上午十點,飛往京都。

梁螢笑了半天,突然想起什麽,“男主角的妻子意外身亡,男主角由於深愛產生了幻覺,最後被鄰居發現救了出來——那要是秦晉荀沒有找到陸泉,這本書豈不是要悲劇收尾......阿不,就沒有結局了?”

“可是秦晉荀找到他了。”

溫玉喟歎出聲,故事的結局隻有一個,就是秦晉荀創造的哪一個,而有些事情就如同命中注定,並沒有那麽多假設。

*

星期一,諸城國際機場。

秦晉荀站在立柱下,即便是在等人,也不見焦躁,一隻手扶在行李箱抻出來的手架上,手指沒有規律地點著。

身量欣長的男人吸引了周遭許多若有若無的視線,隻是滿麵疏離之色讓一些春心萌動的小姑娘望而卻步,他眼神的方向是入口川流的人群,遊弋間,視線毫不費力地定格在一個穿著駝色風衣的身影上。

溫玉隻拖了一個小巧的旅行箱,裝著她幾件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她沒想在京城久留。

秦晉荀嘴角勾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我來拿。”

“謝謝,不用了。”

溫玉徑直越過秦晉荀去取票。

諸城市飛京城大約三個小時,等秦晉荀讀完一個文件側過臉一看,溫玉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靠在椅背上睡了,她的睡顏比平時少了分冷漠,多了分恬淡。

她眼底有淡淡低青色,秦晉荀知道,那是由於長時間睡眠不佳導致的,略顯疲憊,卻仍然掩飾不住秀色精致,他忍不住俯身想數她的睫毛。

他的臉距離她隻有十公分的時候,溫玉突然睜開了眼睛。

“為什麽非要是我,你明明自己可以的。”無論是陸泉的案子,抑或是蔣韶峰的案子。

她的聲音很低,還帶著暗啞,秦晉荀莫名耳朵一癢,旋即撤回了身子。

“諸城公安二處的法醫效率很低,沒有你專業。”

答非所問的敷衍,溫玉並不滿意這個回答。

“我是說,你查案根本不需要額外一個法醫,我看得出來,你在法醫學上的造詣不比我低。”

“等到了京城,你會知道的。”

秦晉荀說完這句似是而非的話便不再開口了。

接機的沈路安早他們一天回京城,早早就給溫玉安排好了酒店,又陪著溫玉吃了晚飯,殷勤備至生怕溫玉撂挑子走人,盡管來這憋了一肚子氣,麵對沈路安擺在臉上的熱絡,溫玉也是盛情難卻,隻好客氣了三分。

秦晉荀在京城有自己的公寓,下午處理完事務所的事,回到公寓已經是深夜,這是一間精致的複式公寓,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三環裏,獨自占著某個公園外的一隅,藏在樹木掩映之下。

屋子裏沒有絲毫煙火氣息,纖塵不染,非黑即白的色調占據了所有地方,秦晉荀緩步上到二樓,走過書房,是一間畫室,窗子麵朝正西,窗外月色高懸。

他走到一個畫架前,手一揚,白布緩緩從畫框上滑落。

月輝下,那幅畫朦朦朧朧顯出了它的全貌,背景是無邊無際的花海,色彩斑斕要用盡所有的顏色去描繪,一個女人的輪廓若隱若現,沒有勾勒完全。

秦晉荀靜默良久,拿起了一旁的畫筆。

*

秦晉荀這兩天都沒有找她,隻是打了電話說時機沒到,溫玉也不好奇他口中所謂的時機是什麽,獨自背著包,漫無目的地隨處走走。

溫玉沒想到,僅僅是隨便逛逛,也能在京城這個熙熙攘攘的大都市遇見老熟人。

“溫玉?”

黃昏的逆光中,有人叫住了她。

季景然還是記憶中的英俊,環境的優渥和工作的意氣風發讓他將身上這種英俊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快步走到溫玉麵前,反複看了幾遍確認麵前的女人不是幻想,季景然終於笑了。

“好久不見,坐一坐?”

溫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了一處清吧,許是還沒到上座時間,客人不多,燈光昏暗,民謠歌手唱的很有韻味。

季景然要了酒,兩人就坐在角落,忽明忽暗的射燈讓她的臉上染上不同的影子,每一種都是他記憶中的顏色。

季景然壓住舌尖的澀意,抿了一口酒。

“聽說你從刑警隊辭職了,現在在做什麽?”

“諸城殯儀館,做入殮師。”

溫玉倒沒有隱瞞,季景然是她的大學同學,隻不過他是國際法係的,畢了業就進了檢察院,與警局經常有往來。

四年同窗,三載共事,很多事現在想起來還清晰可辨。

季景然坐在她對麵,他酒量不淺,卻抵不過刻意地灌醉自己,由於酒氣的熏染,眼尾有些泛紅,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溫玉,你怎麽就悄無聲息地辭職了呢,我去找你,可是你換了電話,也搬了家。”

“溫玉......多可惜啊。”

他喟歎,也不知是指什麽,看著她的眼神中有閃爍不明的意味。

溫玉歪著頭,輕輕晃了晃腦袋,一口飲進了杯中的酒,放下玻璃杯,眼睫垂了垂,盯著杯子上折射出水晶似地模糊光斑,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啊,多可惜。”

緊接著,她又輕聲說道,“不說這個了。”

敘舊敘了一半,季景仿佛忽然間記起。

“說來也巧,我要回諸城了,溫玉。”

是不是巧,隻有自己知道。

台上的民謠歌手唱了一曲又一曲,牆上的時針走過兩格,季景然已帶上醉眼,一杯接一杯像是在獨自發泄什麽,直到溫玉按住他的手,不讚同地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季景然點點頭站起來,腦中一陣眩暈,身子猛地晃了晃,溫玉虛虛扶住他站穩。

“溫玉......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溫玉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打了個手勢,走到酒吧外麵才接了起來。

“喂,秦晉荀。”

“你在哪?”

溫玉回頭看了看,“靜安路的迷上酒吧。”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打車過來,西柳胡同。”而後幹脆地掛斷了電話。

溫玉擠了擠眉心,一轉頭,看見季景然跟了出來,風一吹,清他醒了不少。

“我要先走一步了。”

季景然鬆了鬆領口,皺眉問道,“你去哪?我送你。”

溫玉笑了起來,“國家幹部,酒後駕車?”

季景然也意識到失言,自嘲地笑了笑,又問。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

溫玉便重頭給他解釋來京城的原因,“......之前負責的一個案子有些變故,老領導讓我陪秦晉荀過來協助調查,你可能聽說過他。”

季景然當然聽說過他,不止是聽說過,自從溫玉說出這個名字,他眉頭便緊緊地皺了起來。

“你怎麽跟他扯上了關係?”

溫玉很少見他將喜怒擺在臉上,不禁問道,“也是巧合,怎麽,你們有過交集?”

季景然嗤笑,“警界有誰不知道他麽,大名鼎鼎的犯罪顧問,年少成名,幾乎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溫玉,離他遠一點,那就是個瘋子,越血腥的案子,他越感興趣,越凶殘的罪犯,他越興奮,在他身邊的人......都會有危險。”

溫玉的重點卻不在這上麵,“幾乎?你是說,也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有一件......那都是傳言了,不提了。”

說著,他語氣堅定了不少,“還是我陪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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