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榮寵共華年

重簾藏花

112.北戎來使·承

書名:錦繡榮寵共華年 作者:重簾藏花 字數:6766

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觀武樓,書衡四下瞧了瞧,也不讓人帶,也不讓人跟,自己跑去臥風堂。那背影輕健而迅捷,仿佛初春之獸滿滿都是活力。那朱紅上衣的窄窄袖口被她挽了起來,露出一小節雪白藕臂,那手腕上還有細細小小一個鈴鐺叮鈴鈴作響,小靴子敲擊在大青石甬道上清脆悅耳,隨著奔跑,小辮子都飛了起來——青春氣息潑潑灑灑的洋溢,真是一點都不端莊。

“縣主,縣主。您慢點。”站在臥風堂外的王曲大老遠看到了,同樣一溜小跑接過來,到她麵前,刹住車,擋了路,強迫書衡慢下來,甚至還把一隻手遞過去讓她扶著:“您仔細摔著。”

書衡很無奈。我今天又沒有穿長裙,怎麽會摔倒呢?要是讓你知道我在江東時候,日日爬山登高,那你不得驚掉眼球?然而無奈歸無奈,書衡還是驕矜的伸出一隻手,小指蘭花般微微一抬,搭在了他的手背上——緩慢而優雅的,尊貴而傲慢的,小步小步踩螞蟻一樣朝著近在眼前的臥風堂飄過去。

“總管大人,王爺在臥風堂吧。”

“對對,是的,一早就在了。”王曲對書衡十分恭敬:“縣主不用這麽客氣,稱呼小奴王曲便是。”

“現在呢?現在怎麽樣了?其實他一個人還是太冒險了,我們大夏從來都不信奉單打獨鬥。不在同一個重量級,沒必要勉強的,又不丟人。”書衡把話講明白。其實武俠劇或者電影裏,格鬥搏擊都被表xiàn的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然而說到底,真人格鬥中,力量,速度,才占最大比重,力量尤甚,不然在非洲大陸上吃素的大象為啥成了草原管理員?搏擊戰士,噸位決定地位。一力破十會,是屢試不爽的真理。

王曲聽書衡這麽說,似乎放了點心:“確實非常艱苦。但也還好。盾巴該是要於殿下較量一番,但狼性的戎族,雖然凶悍,其實也算正直。”

他的語調慢慢悠悠,書衡也不好太急切,隻好把語速降的半死不活:“哦?這麽說來,你主子使詐了?”

“那到沒有。”王曲急忙道:“兩人事先說好了,兵器格鬥,都可以挑自己趁手的使。

書衡表情有些古怪:“所以,你的意思是盾巴該非常正直的亮出了武器,就差狂炫酷拽的喊出一句‘我允許你反抗,看你能支撐到什麽時候’?”

“嗬嗬嗬”王曲笑的非常和善,“剛開始確實又狂又拽,不過幾個回合之後,他那傲慢的嘴臉就收起來了。所以小奴覺得他正直。嗬嗬,小奴妄議了。”

“不會,拳頭是男人的浪漫,武品觀人品也是常理。”

“他們一共賽了三場呢,活靶騎射,殿下贏了。隨後馬上格鬥,殿下的劍被流星錘砸脫了手,所以就加了下馬步戰。”

再把三分鍾的路程用了十分鍾才慢慢走完之後,書衡來到了臥風堂下,她立即鬆開了王曲的手:“勞煩通報一聲咯。”

你要拖延時間,我看出來了,不過我樂意配合。書衡站在屋簷下,默默抬頭,假裝欣賞那三個潑墨大字。

劉暘正在忙著往身上套衣服,露出線條明朗輪廓結實的脊背,一邊換一邊對正在往傷口上灑藥的盾巴該笑道:“太久沒回這裏住,都忘了東西放在哪裏了。雲南白止住出血了嗎?不然的話,得去太醫院找大夫來縫針。”

盾巴該見他言笑無忌,不驕不餒倒是一片磊落,不矜功也不記仇,心裏的偏見便大大減少,當即道:“你這皇子倒不失為一條漢子,與那些怯弱又卑鄙的夏人不一樣。”

劉暘當即笑道:“怯弱與卑鄙都不是錯,畢竟,無論什麽樣的生命,哪怕再弱小,都是努力著想要活下去的。我當初也曾在漠北曆練,記得那時候看到那一條後腿短了一截的草原狼,然而他竟然跑的飛快,衝在一群健全公狼的前麵。向來他也曾經弱小過,但活下來的,都是強者。”

盾巴該駕輕就熟的給自己包紮,完畢之後,輕輕一動,血液又流了出來,迅速染紅了繃帶,他皺皺眉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也是狡猾的!竟然劃傷這裏。關節處一動出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劉暘已經整理完畢,很沒誠意的道歉:“啊咧?抱歉,其實我原本是要劃大腿的,可惜手臂沒有力氣舉的太高了。”

“哼!”盾巴該重重的出了口氣:“若非當年你在北漠那番作為,我也不會高看你,更不會接受你們大夏的談判和互市政策!我們有骨氣的狼的後裔,都是寧死不屈的。”

當初北戎與西北的羌族發生了混戰,全民皆兵的馬上民族浴血苦戰的時候,劉暘見機不秒,便強令他的皇親國戚,也就是安息轉運使盛望伯,派遣軍隊,驅使北戎妻子老人進入大夏城池,派兵守衛,使他們免於被羌人劫掠。當時大夏官員多不認同,因為戎羌相爭,自然是大夏得利。但劉暘卻不這麽認為,戎禍就好比大草原上的草,強除是決計除不掉的,劃定一片區域,放它自由生長才是道理。

也有些聰明人會揣測大夏是軟禁對方的弱小,逼迫對方屈服,但對北戎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的甘老將軍立即出來辟謠了:“首先,不要總把別人想的那麽卑鄙。其次,在北戎眼裏,婦孺與牛羊一樣,都是物資戰利品,被對方搶走就搶走了,隻會發狠搶更多的回來,屈服投降?你想多了。”

事實果然讓那些兀自揣測的人打臉了,羌人劫掠無得,解兵散去之後,劉暘果斷將那幫人原數送還。

不曉得那個時候還在青春期,十四五歲的劉暘到底是真能考慮得那麽長遠,還是初次見識到戰爭的殘酷,人類都有的對同類的憐憫,讓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婦女孩子像牲口一樣被奪走,反正這件事他做了,而且效果似乎好的出乎預料。

同時他還發現這幫“神奇”的戎民有著很神奇的風俗。比如他們以病死為恥,病的厲害的時候就引刀自刺。這怎麽可以呢?在當初對北戎滿滿都是好奇的劉暘眼中,這真是太無法理解了,所以看到重病的人,他就利用皇子的特權,強迫屬下官員把他們綁過來,看管,不許給兵刃,同時派遣軍醫用藥物進行治療。救活的人自然感恩。

當時大夏對北戎的各方政策都是以穩為上,能不互相牽連,那就最好連麵都不要碰,劉暘強行為之,若非有皇子的身份在那裏頂著,他怕是早就被趕回來了。

現在他非常熟練的用右手配合牙齒給左臂進行了簡單的包紮,隨後把頭發搭理整齊,回頭問盾巴該:“帥嗎?”

盾巴該正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忽然被提問,莫名其妙:“怎麽了?”

“我未來的王妃過來了。”

“——所以你要討好她?”

“非也。帥,隻是我的個人愛好。”劉暘對著鏡子打量:“在王妃麵前保持形象,隻是順便罷了。”

盾巴該笑道:“你們漢人女子都嬌滴滴軟綿綿的,還是我們草原上的女子,能騎馬都生娃,能放羊能打狼,上床也夠勁兒,看著你們大夏的姑娘,一個個都跟那嬌氣的水花一樣,一根指頭就戳倒了。”

“哈哈哈,”劉暘笑得暢快:“這得看個人愛好。女孩子嬌氣一點又不算毛病。”

嘭!門被一把推開,書衡昂著頭走進來,轉身看盾巴該:“騎馬,生娃,放羊,打狼?我們有哪個辦不到嗎?”

一張芙蓉麵俏生生日下生輝,猶如一支吐苞的玫瑰,“勇士這話可偏頗了。”書衡笑著走進來,她身邊卻還跟著另外一個人,甘玉瑩!作為唯一一個可能對武鬥本身感興趣的小姑娘,這種機會她是自然不會錯過的,尤其今天還是她爺爺的主場。

可惜的是,她不能騎馬入宮,隻能批條子申請,一連串事情耽誤下來就遲到了,來了之後還沒登上觀武樓,就看到書衡往這邊跑,頓時被激起了好奇心,難道最大的熱鬧在這邊?她半點遲疑都沒有,立即追過來了。

王曲能怎麽樣?連皇帝都不會認真去計較這小姑奶奶的規矩禮數,那他隻好同樣請進來了。然後,好巧不巧,這句話就被她聽到了。

甘小妹頓時就不樂意了,你這麽什麽意思?瞧不起我們大夏姑娘?我可是知道你們的情況,那邊的女人幾個月都不洗一次澡的,身上的味道跟羊一樣!

書衡用無比同情的看著眼神看著盾巴該,他正豪放不羈的攤腿坐在地上,背後靠著劉暘那花梨木百寶格,那上麵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了,隻留下一麵大大的四方八卦鏡——放在無人居住的屋子裏,防止邪祟入侵。

嗨!嘩啦——隻聽甘小妹一聲嬌喝,身子躍起,劈腿騰空,腳影過首,輕輕一動,那鏡子就碎了個稀巴爛,呼呼啦啦掉了下來。她好整以暇的收招回腿,昂著下巴看著蓬鬆的毛發上還掛著鏡片的盾巴該:“怎麽樣?夠勁嗎?你戳我一下試試看,我會不會倒?”

盾巴該:——

劉暘:——

在場兩人都是行家,自然看的出來這一腳不同凡響。踢碎鏡子並不難,難得是這鏡子是立鏡,背後是空的,一般人隻能踹倒,但眼力極好的兩人卻都看得清楚,這鏡子不是倒了之後摔碎的,而是她踢到的時候就碎掉了——更難的是,懸空鏡這樣的高度,而甘玉瑩這樣的腿長。

在詭異的沉默中,書衡默默捅了她一下:“小妹,這鏡子是驅邪的。”

“驅邪?”甘玉瑩跳腳:“——這屋裏有鬼?”方才還洋洋得意的她立即變了臉色,聲調都發虛了:“有鬼?哇,我好怕。唔——”

她跳起來一把抱住了書衡樹袋熊一樣揉來揉去:“有鬼,有鬼,我們快跑!你早說你來看鬼的嘛,人家就不跟過來了——”

書衡:“——其實我是來看秦王的”。

盾巴該:——

劉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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