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榮寵共華年

重簾藏花

96.千秋節

書名:錦繡榮寵共華年 作者:重簾藏花 字數:7079

五個月喪禮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書衡每日看書寫字塗鴉,抱著小弟弟逗逗大弟弟,平白省去了不少交往麻煩,日子也過的很悠哉。聽說文和縣主在端午節夜宴上又大火了一把,中秋宴上和蕊郡主照例出盡風頭,聽說靖安公主有了身孕,聽說輔國公誥命又預備出手找兒媳,書衡隻當故事聽一聽,略作一笑。

入了秋,很快就是皇後的千秋節,後宮嬪妃命婦誥命一齊進宮朝賀。因為小弟弟書衍有點發熱,袁夫人沒有出門,書衡便自己帶了禮物入宮來。

皇宮進了太多次,如今也已習慣,不覺得忐忑也不覺得十分榮耀。下了宮攆,書衡直接到永寧宮請安。袁妃娘娘果然已經在那裏了。按品梳妝,鳳冠沉騰騰的壓著,看起來實在是——很累!她就坐在皇後的旁邊,端莊可親,並不多話,看到書衡來了,便笑著起身拉她過來:“到底大了,我說著叫你進來,可惜丫頭大了竟也忙了,我也叫不動了。”

書衡忙道:“貴妃這話折煞書衡了。我是前幾日有點傷寒,怕過了病氣呢。”

“姑母給你開玩笑呢,瞧你嚇的。”袁妃娘娘細細摩挲著她的麵龐:“好標致的模樣。好久不見,衡兒長大了。”說著便拿帕子拭淚。

“阿雪,我的好日子,可不許你傷感。”皇後娘娘笑著開口。她的身材業已發福,容貌也不複鮮豔,圓圓的團子臉,笑的時侯眼角的紋路清晰可見,又對書衡道:“回來就好,靖安那丫頭總念著你呢。”

書衡忙上前一步,規規矩矩下拜:“恭祝國母千歲,福如東流水,壽比南山石。”

“好孩子。”皇後親自伸手攙了她起來,細細端詳一番,笑道:“真是好個模樣,有阿雪當初的味道。鼻子尤其像些。”

袁妃尚未開口,另一位妃嬪立即便應道:“姐姐這話差了,有當初的味道,便沒有現在的味道了嗎?袁妃妹妹可是當初的天外玉枝晶瑩雪呢。”

書衡聽聲便曉得這人是李淑妃。作為宮中資曆最老的妃子之一,她理所當然的的坐在了皇後的右上首位。身穿大紅宮緞繡彩鳳綴明珠錦衣,頭上一隻朝陽五鳳牡丹釵,鳳首一塊大紅寶映在眉心,眉上還染了金粉,唇塗脂,眼尾暈紅。前後兩對共四隻翠色玉蘭花蝴蝶首四垂米粒珠大步搖,項上瓔珞聯綴五福金印,五彩緙絲鸞鳳衣.李妃最愛這樣的裝扮,凡是能搶走風頭的場合,她都會玩出花樣。然而說實話,她的麵相挺顯老,屬於經不起歲月磋磨的那種。如今珠光寶氣隻顯出她的枯萎來。

這種情況下,袁妃是不適合開口的,皇後又向來不擅長這種精致的拌嘴,書衡走到李妃麵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禮:“娘娘此言詫異。貴妃姑母風儀湛然,榮宜能及一半,便覺有幸,不敢奢望更多。”

“袁家侄女倒是如此謙和恭敬,難怪連陛xià都喜歡。我們家的孩子是求都求不來呢。”這話題轉的頗為生硬,不曉得為何就談到她們家孩子身上去了。

書衡抬眼看去,便發現這是張麗妃。張麗妃那端莊有餘顯不出特色的臉龐如今優勢愈發明顯,她的模樣竟未大改。書衡立即想到了上京河邊與張蝶衣的衝突,沒料到這個女人如此記仇,耿耿於懷到現在。

不過書衡並不打算逢迎討好這個女人,縱然她的風頭從五年前開始一直不弱。於是便不致歉也不寬慰,隻淡淡笑道:“聖心難測,愛我責我都是恩賜,我隻恭恭敬敬領了。”

張妃被不軟不硬噎這麽一下,一時無話。書衡立即走到皇後麵前:“我準備了賀禮,請娘娘過目。”

李妃嗔了一聲:“定國公或者袁貴妃竟然沒教過你宮裏的規矩?便是沒教過自己也進了這麽多會了,難道不曉得內廷賀禮是要先送到內務府去的?被檢驗過,核查過,登記過,太監宮女篩選過,才能送到主子麵前的。”

書衡定定的看著她:“我知道。”再不解釋一字。皇後立即開顏笑道:“這又是什麽要緊的?我倒是喜歡當著所有來客的麵拆禮物呢!”

書衡溫和的笑了,她伸出雙手輕輕一拍,紅袖蜜桔立即抬了一隻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過來。放在大托盤上,托盤上襯著杏黃色絨襯。那木盒子的鎖頭卻是一隻精巧的羔羊。皇後一看,果然歡喜,親自來打開盒子,那裏頭赫然是一座紫檀木四羊根雕,一大羊三小羊,那小羊其中一隻有細細小小的角,顯然是一隻公幼羊,其他兩隻則是小母羊,根雕下方則有四個字,乃是書衡請袁國公書寫,再請人刻上的,乃是“福壽永寧”。

這根雕的寓意非常明顯,她和她的皇子皇女就是幸福的一家子,如同這羊兒一般,安詳和樂,而皇後又恰好住在永寧宮。這位娘娘沒什麽文化,所以詩啊畫啊還是算了,但珠寶什麽的又太俗。送禮不在貴,而在巧,合對方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這壽禮她自然是喜歡的。“這雕刻的也忒像了。”皇後愛不釋手的撫摸著那小羊的脊背和頸項:“這眼睛多水靈,刻的好,羔兒看著母羊就是這樣的眼神了。”

書衡笑道:“這原是魯班局的大師傅親自操刀的,有天工大手的名號,能給娘娘獻禮,是他們的榮幸呢。”

皇後自然開懷,一疊聲的叫賞。

李妃娘娘又不屑的哼了一聲:“坤為乃是鳳身,百鳥之王,沒聽說送羊的。”

書衡詫異的看向她:“陛xià的兒子自然是龍子,那當年陛xià賜給二皇子殿下一隻墨玉哮天犬,又做何理解呢?”

李妃的臉色徹底黑了,袁妃忙招呼道:“衡兒,女孩子們都在白香圃,你到那裏去玩吧。”她還是給侄女解圍,怕這個沒什麽腦子的李妃不論後果的發作平白讓書衡吃了虧。

書衡自然懂得,再施一禮,慢慢退出。徒留李妃看著那背影咬牙。

若是以往,書衡可能會選擇委曲求全,但先遇驚馬,又遇狼,再遇刺殺後,想法便有了點改變。委曲求全未變就能討得了好,處處小心也難逃步步算計,倒不如自在些,灑脫些,隻要結果在可掌控範圍內,那這些細節就隨它去吧。李妃也好,太後也好,張妃也好,又不會因為她態度好些便能回心轉意,何必白白的搭進笑臉費心演戲呢?

白香圃照舊是名媛貴女的集聚地。書衡剛走進去,庭室中的人卻無一例外地的朝她看過來。秋水如神玉為骨,霞為華彩花為魂。身材窈窕,花開豆蔻,眉目清豔,月映周身。整個人仿佛帶著奇特的磁場,讓人不由得多看,看而不忘。

再看她的衣服,牡丹花開珍珠紗銀線鑲邊束腰裙,煙月梨花寬袖勾雲紋長衣,行步之間裙角的玫瑰宮絛芙蓉連璧白玉佩輕微晃動,與頭上那一隻山鳥紋翡翠蝴蝶步搖相呼應。耳上一對白玉蘭花耳墜子扯著長長細細的銀線卻是一動不動,腳下仿佛踏雲一般,繡鞋不染塵。這步態倒是書衡特意練過的,肩頸的姿勢,下巴的角度,手的位置,腳的頻率和步幅。在江南時,她有心鑽研過,還特意請教過禮儀麼麽。

長大了,有些事情便不像幼時一樣,不得不注意起來了。

年齡越長社會對你的包容就會越少。未成年人的特權都是逐漸被收走的。

這是她尤其讓國公夫婦欣慰的一點。閨女終於不再胡鬧著亂穿衣服,開始主動配合大眾審美了。

看著眾人驚豔,嫉羨或感歎的眼神,書衡知道自己成功了。

皇後的千秋節與一般節日不同,命婦到的尤其多些。書衡略作掃視,便發現這白香圃比往日擁擠。然而此時竟然靜可落針,沒有一個人說話。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劉妍。她友好的衝書衡笑了笑:“呀,袁榮宜,真是好久不曾見到了,我還當這個仙女是誰呢。”

書衡也友好的笑了笑,任憑劉妍過來攜住了她的手:“好久不見,我還當大家都不認得我了呢。”

“哪裏,大家是被你美倒了。”劉妍將她輕輕的拉到了自己常坐的那張桌子上,半強迫的讓她坐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卻又另外搬了一張凳子過來。書衡十分感謝。

和蕊郡主先是愣愣的看著書衡,等她坐過來了,便極輕微的哼了一聲,微不可查的往一邊挪了挪。書衡察覺到了,隻用眼角輕輕瞟了她一下。和蕊被神態中含而不漏的高傲刺了一下,心裏一陣膈應,埋了頭吃茶。

肅王不堪用,不是什麽秘密,倒有兩個兒子不錯,可惜是庶的。和蕊郡主這封號還是她祖父在世的時候請的,和蕊隻是美稱。順王有不少女兒,嫡女自然是有封號的,但庶出的劉妍卻沒有。雖然她很不錯,但也是個不錯的庶女罷了。

書衡仔細看去,女大十八變,眉眼張開的劉妍似乎要出色些,和蕊郡主還是要走冷若冰霜的高冷路線,可惜的是她實在沒有豔若桃李的底子——性情對人的外表還是有影響的,總是揣著不甘,不滿,諸多憎惡埋怨的人,長期積於中,必然會形於外。

“江南好玩麽?”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我倒是住的不想回來了呢。”

“是喲,都說江南養人,姑娘都皓腕如雪,眉目堪誇。瞧榮宜這般形容,我也想去住一住了呢。”劉妍笑容乖巧:“那裏真有瓊花嗎?”

“有哇,冰雪為神,**裁剪,那是夢幻般的花朵。春風十裏,珠簾高卷,瓊花得月,金粉添香。”

劉妍問的潦草,書衡也答的敷衍。隻當是沒話找話。

“申家姑娘去年嫁進了輔國公府。小嚴夫人給足了彩禮,上百隻箱子,端的氣派。輔國公夫人雖說冷情但處事極公道,但有這樣的婆婆也很不錯呀。”劉妍倒是個乖人,見書衡興趣缺缺,便從她的好姐妹身上打開突破口。

書衡果然來了興致:“她嫁人後,我還不曾去看過她,改日一定要到輔國公府訪一訪她才是。”

和蕊郡主眼瞧著一向跟著自己的劉妍忽然跟書衡這麽好,心裏又惱火又憤恨,所幸拂袖去也。這動作實在太大,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劉妍也嚇了一跳,看看她,又看看書衡,略微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對書衡笑了笑,起身追了過去。

書衡心道這劉妍可真是有趣。她若坐著不動,那逢迎的樣子就會太顯眼了些,低了身份。果然追過去卻隻會顯得念舊友重情義,而書衡當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她倒是想的挺周到。不過,書衡又隻剩下一個人了——

哎,往日好友都有了各自去處,一別之後再聚,竟然找不回往日感覺。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猜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