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榮寵共華年

重簾藏花

73.小春天

書名:錦繡榮寵共華年 作者:重簾藏花 字數:7345

一波三折的踏青結束後,書衡回到家裏腿酸了三天,躺在黃梨木雕蝠美人榻上不願意動彈。董音不小心挨了一下,嘴角青紫,半個月不願意出門。搞得董夫人手足無措,董懷玉又氣又疼,三令五申,她再不許管哥哥的事。董音急了,那你好歹得讓我心裏有數啊,你到底準備讓誰當我嫂子?董懷玉溫文一笑,大丈夫何患無妻,溫柔鄉乃英雄塚,你還是盼著哥哥有點大出息吧。恨的董音直咬牙。

申藏香連驚帶嚇,回去就病倒了,臥床休養七八天才恢fù元氣。唯有甘小妹依然生龍活虎,她也不再嫌棄練刀會把胳膊弄粗了,反而開始憋足了勁兒訓練自己。因為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標:既然變不成女神,那我就一定要保護好女神!

書衡很想說:妹子別鬧,你不知道你策馬揚鞭的樣子有多帥,分分鍾讓人合攏不腿!

不過現在她顯然沒有閑工夫去向甘玉瑩表白。因為她麵前正堆著一卷畫軸,是白素媛送來的,繪著一副春日行樂圖。說實話,自從對白素媛的身份暗存一份猜測之後,書衡對她“書畫皆能自成一家”的評論已經可以從容接受了。仔細看去這畫風確實跟如今大夏流行的不大一樣,跟申藏香也不是一路。當然,自有獨到魅力便是了。

她大約覺得書衡是個土著中的可塑之才,或者隱約從她身上嗅到了同類的味道。反正她這次寄畫過來,卻沒有擺什麽名士派頭先生架子,完全是一副平輩論交的口吻。她畫這副畫送來,請書衡題詩。

冰糖麅子肉,荷塘鴛鴦豆腐,小野雞肉茄鯗,翡翠小包,三鮮湯,書衡美美的吃了飯,胃滿意足,摸著肚子感慨:其實我是俗人啊俗人。這種高雅的事情不適合我。

不過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少不得勉力應付一番,不然顯得自己太慫。書衡搜腸刮肚半晌,命蜜棗磨墨。至少她現在的字是寫的很不錯,足夠拿出去見人了。

書衡現在草稿上塗抹半晌,填了一支《浣溪紗》,想了一想,又謄寫一遍,拿去請教自己父親。

自從禦哥兒出生,她便從榮華堂的次間搬了出來,正式有了自己的地盤。因著事先下過功夫,那些大小丫頭徹底跟了她後,也沒有明顯怠工生事跡象,搬遷過渡四平八穩。如今她住在跨院流光泉邊,距正院稍微有些距離,但離月心庵卻近了許多――當初袁夫人還不大樂意,怕照顧不到,還是國公爺開口下了決定。她來到榮華堂的時候,在窗外便聽到袁夫人的說話聲。

“――澤蘭姑娘給輔國公生了個孩子呢。輔國公夫人真大方。”袁夫人道:“難道這就是百年

世家的風度?怪道許嚴氏竟然入了十花榜,果然是做什麽都不會錯的嚴氏女。”

袁夫人自顧自的感慨一番,又接著道:“不過話說回來,嚴氏夫人果然不容小覷。那澤蘭姑娘的母親受太後控zhì,在此之前,澤蘭或許會困於慈母,對太後畢恭畢敬,言聽計從,但以後隻怕就不會了。父母在兒女麵前總是弱勢。天下父母能忘兒孫的十中無一,但兒孫成家後,尤其自己有了孩兒後,十之**會在心裏把父母移到一邊。澤蘭現在有了自己的孩兒,便是顧忌著母親,也難有以前的心思了。”袁夫人半是感慨半是憂傷:“許嚴氏真是厲害,看的準準的,也真能放的開。那小美女算是徹底被她拿下了。”

“難道太後送人出來的時候沒有用藥”

袁國公隨口提問,他原本靠在裏間美人靠上,默默聽夫人感傷,瞧她陰鬱太過了,便驀地一笑:“厲害?是厲害。這叫舍不得相公套不住狼。”

袁夫人也撐不住笑了:“就你能說。小心輔國公知道了,拿酒灌你。”

“輔國公吃什麽穿什麽晚上睡哪裏都被小嚴夫人一手安排,他喝的酒都有定數,再沒有閑工夫灌我。”袁國公笑道:“夫人都厲害。”

袁夫人挑眉:“你說我也厲害?”

袁國公樂了:“我隻盼你更厲害些,直接把狼打走了,省的要我以身飼狼。”

滿屋人都在忍笑,書衡站在璧紗窗下躊躇良久:我到底要不要進去呢?亂當電燈泡會遭天譴的。

袁國公欠身拿茶盞,隱約瞧到了那小小的影子,便笑道:“衡兒麽?呆站著做什麽,進來呀。”

書衡這才撩起簾子邁進榮華堂。“給爹爹母親請安。”

袁夫人正抱著禦哥兒拿一支小風車吹著逗他玩,見了書衡便問:“你可歇過來了?”

“已經全好了,腰不酸腿不痛,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書衡走過來捏揉禦哥兒白白軟軟的小拳頭。

“那就好。你以前總說要騎馬,我不允許。但現在覺得還是學學吧。至少逃跑的時候能快些不是?”

書衡驚喜的睜大了眼睛:“真的嗎?娘親答應我了?”

袁夫人點點頭:“而且我覺得你還是稍微學些功夫的好。我以前提過,但那時不過玩笑之語,而且身子也不方便,如今卻覺得還是得小心些。至少打架時候不能吃虧。”

袁國公失笑搖頭。他衡兒可不像會動手的人,學了無用,倒不如想想怎麽把能打架的人收為己用。

袁夫人看過去:“怎麽?公爺不樂意?”

“拳頭永遠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但拳頭能解氣。”

“罷罷罷,隨你們母女折騰。”國公爺換了個姿勢,挪挪大紅金線蟒引枕,讓自己靠的更舒服點“女孩家家的,玩玩就好,。”

袁夫人笑道:“功夫自不必說,騎馬可是很辛苦的。大腿磨紅腫都是輕的,要想技術好,那繭子都得磨出來。”

書衡認真點頭:“我不怕辛苦。”

“那就好。娘親最恨的是半途而廢,意誌不堅,你要仔細。”

“衡兒記住了。”

一邊紅袖看袁夫人這麽嚴sù忙笑道:“夫人不用擔心,小姐這麽大,什麽時候不懂事過?我會準備護腿和護腰,保證不會讓小姐受傷的。”

“好丫頭。”袁夫人道:“我還隻當那你從衡兒那裏調回來伺候小的,好不容易輕省活換成累活,你會不樂意呢。”

紅袖忙道:“夫人愛重,這是我的福分。我的賞錢份例都是頭一份。豈敢有異言?”她看著書衡笑道:“又因著小姐花朵裙的大注意,咱們府裏發了財,每個人都領了賞錢,大家誰不念著小姐?我代表他們表表心便是了。”

書衡在一邊聽著主仆對話,默默感慨大宅子裏果然到處都是學問。

“對了,今日天暖,那冬天的料子衣服都該曬曬收起來了。我得去看看,那幫媽媽總是亂放,搞得我要東西的時候四處翻找。”袁夫人把禦哥兒教給奶媽媽,起身往外走,又交待書衡:“別鬧你爹爹。”

書衡心道:我什麽時候鬧過嗎?袁國公瞧著夫人的背影感慨:哎,真是片刻都閑不下來。又衝女兒招手:“過來,你什麽事?”

書衡看看手裏的紙卷:“娘親說不許我煩你哎。”

“你的事還不至於讓我煩。”

“――好吧。”書衡笑道:“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咯。這裏有首詞,我剛填的,勞煩爹爹斧正。”

袁國公聽了,翻身坐起,齊胸蓋著的秋香色雙繡鴛鴦芙蓉薄被從身上滑落:“去書房。”

“不用。”書衡忙按住他:“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此言差矣,沒有躺著讀文章的。”袁國公撩發起身:“況且我那邊也有點函文要處理。”

待他踩鞋站起,袖子輕輕掃過書衡的臉,書衡吸吸鼻子,又使勁伏在他懷裏吸了一口:“爹爹果然病了吧?”

“不算什麽,每年這個時候總要傷寒,習慣就好。”他把衣袖從書衡手裏抽出來:“別說病了,你太大驚小怪。”

“因為爹爹平日不熏香的呀,隻有一點在月心庵染上的檀香,淡淡的。就喝藥的時候會穿熏了香料的衣服,用來遮住藥味。”書衡一邊說,一邊拿旁邊的竹青色暗梅紋繡月白鑲邊的長衫給他披上。

袁國公微訝於女兒的心細,感慨果然都道女孩是小棉襖啊。他牽著書衡白白軟軟的手來到了書房,書衡便把文稿給他看。那上麵是首小詞。

“一宿涼雨山色好,水滴綠林韻多少,鋪錦落紅囀黃鳥,

莫歎清明春歸去,覓恨尋愁亂懷抱,滿屏生意君知否?”

“《浣溪紗》?”袁國公一閱即笑:“似乎沒什麽大錯嘛。”

“爹爹你給我改改,改改嘛。”書衡巴巴的研好墨蘸了筆抱著他胳膊撒嬌。

袁國公無奈:“我本不善此道,如何改的?”話雖如此說,接了女兒硬塞過來的筆,袁國公也不思索,即寫道

“山籠雨色水籠煙,綠厚紅薄四月天,黃鳥喈喈風款款。

誰道春歸無覓處,清風院落小秋千,藏得風流在人間。”

“若是我的話,隻怕會這樣填。”袁國公笑道:“百樣人百種心,所思所想本就不同,如何改動?”

同樣又是一首《浣溪紗》。命題填詞都這麽快速,您說您還瞎謙虛個毛線?

書衡指著倒數第二句:“是我嗎?”她新住的院子就取名清風小院,而她特意命人在那裏布置了一架秋千,小小的,每天都會坐一會兒,看書,聽琴,背棋譜都可以慢慢搖,還能幫助記憶呢――

你就是春天呀,我的小春天。袁國公含笑看著她。

書衡不敢抬頭怕自己溺死在那深沉的溫柔裏,隻低了頭鼓掌叫好,不料袁國公卻一把團了,擲到了一邊大鶴水漏的墨石蓮心盆裏。

“我原說我不擅長這個的。”袁國公丟了筆,罷了手。

書衡好不可惜,要搶救已來不及無奈的看著紙團浸泡在水裏沉下去:“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麽沒了,爹爹您真不知道您的潤筆價多高嗎?”

袁國公一怔,伸手戳她腦門:“你呀。”

一般情況下,父母在兒女麵前總要裝一裝,或真或假點評一番,給點有用沒用的建yì吧。書衡心道:我還真有個與眾不同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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