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榮寵共華年

重簾藏花

64.嚇無賴

書名:錦繡榮寵共華年 作者:重簾藏花 字數:7068

袁四小祖母聽說老二媳婦在國公府偷了東西,而且還是“禦賜之物”的時候,驚得碎了手裏的茶盞。看著國公府嚴sù倨傲的傳話仆役,她做了幾次深呼吸,平定了情xù,又派人通知了自己親兒媳,好似人多底氣足一般,同坐了小車從另一道街趕過來。車速又快,車廂又擁擠,待到抵達國公府已經是發髻微鬆,鼻尖沁出細汗,她抿了抿鬢角,深吸一口氣,接過小媳婦遞過來的手絹沾了沾額頭,這才維持了儀態,邁步而入。

卻不料還沒進二門,她大媳婦榴大嫂子就跟了進來,還像模像樣驚訝道:“哎呀,聽說縣主有事來請,倒不知什麽事這麽重要,連你老人家都驚動了。”

小四奶奶臉上的細紋又深了些,冷聲道:“我怎麽知道?這還沒進去呢!”

書衡沒有任何輕視和不敬之處,親自接了出來,恭恭敬敬的請進榮華堂,她微微屈身,行了標準一禮:“給小祖母問安。”

小四奶奶忙忙低身,後退一步,請蜜桔攙起:“縣主折煞民婦了,不敢當。”

書衡笑著斟上了一盞上好老君眉:“忽然驚動小祖母真是過意不去,不過此事幹係重dà,重則牽涉欺君罔上,輕則辱及門規家風,書衡年幼,國公夫人又不曾回來,不敢自專,特意叨擾四奶奶拿主意,萬望見諒。”

“媳婦是眼皮子淺了些,但還――”小四奶奶轉折的話語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書衡殷勤的把茶盞遞到她嘴邊:“不急,這茶倒是我特意為小祖母準備的,如今沏的剛剛好,再放下去味道就散了。”

小四奶奶推辭不成,少不得抿上一口,她咽了茶再欲說話,書衡已經開口了。她笑道:“四叔公府中子孫眾多,他老人家又不大理事,平日裏多仗四奶奶費心,還有大嫂子周全。”她順勢看榴大嫂子一眼,榴大嫂子臉上露出微笑。

“二嫂子什麽樣人我們都清楚,她上次開了小嬸的梳妝匣,私自拿了一隻玉鐲子。而小嬸好性又寬宏,為著家庭和樂,妯娌和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曾聲張。這倒是小嬸子慈悲呢。”這句話一落地,小媳婦麵上表情也變了,那嫌棄嫂子又自得識大局的臉色真是太好玩,搞得書衡差點笑場。

“自古後母難為,做什麽都要被人嚼舌頭,四奶奶的難處我們也都曉得,而大嫂子雖是妯娌卻又是長嫂,隔了房就隔一層,平日裏照看府務已是繁忙,又哪能管到做人去?”書衡慢悠悠的說著,又指揮蜜棗和蜜桃把五色水果點心擺出梅花型,依樣讓給三人。“若是別的東西倒也罷了。隻是這東西幹係重dà,雖然其貌不揚,但它曾擺在當今陛xià的禦案上,後來我得恩獲贈,那也是宮裏做著記錄的。以後若是對證起來,怕是會出亂子。”

四奶奶自進屋起,隻說了半句話,如今聽書衡這麽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說了半天,心中卻隻剩下了歎息。雖然她笑容依依,柔順可愛,但這一句句都堵死了借口,踩在死穴上。她剛想說她久不管事,好歹是長輩,如今出井也是為著你們國公府的麵子。書衡就立即表示你是婆婆就得費心。她剛想說咱們原是一家人,胳膊折了藏袖裏才是道理,書衡立即表示做人有問題,兜著攬著隻會繼續出事。她還想解釋蓮二嫂膽子小不敢拿聖物,書衡就表示這東西看不出來進上的。

而且話裏話外,又誇大嫂子管家有功,又讚小嬸子寬厚有德,連她這個放任自流的婆婆也要找出借口分解一番,真是誰都賣好誰都不得罪,隻說蓮二嫂人品有問題,你們大家都是再好不過的好人――嗬嗬噠,我知道你們是故意放蓮二嫂子來探風聲,但我就要你們棄車保帥,並且還要敲山震虎!

“伯母畢竟是伯母,畢竟是四房的長輩,我雖是欽封的縣主,卻又是無知孩童,幼弱小女,怎敢對伯母不敬?所以特意請了四奶奶過來,做個見證。若真是個誤會,那榮宜自當奉茶賠禮,若不是,那,榮宜至少也得拿回東西呀。”

榴大嫂子終於得到開口的機會,忙忙邀賞般道:“正是這個理,難道榮宜縣主這披金戴銀踩珍珠,臥玉捧花坐瑪瑙的,還會為了什麽小東小西斤斤計較扣了自己伯母不成?依我看咱們既然都到了,而且還是三個大人,大小姐再沒有欺壓的意思,咱們對質清楚了,若是沒有,那也還二嫂一個清白,若是有,那找回東西要緊,畢竟擔著欺君的名頭呢。”

不得不說榴大嫂子愈發曆練出來了,在人稱之間熟練切換,還像模像樣的分析一通――雖然她擺了一張看熱鬧的臉。她一直處在和這個繼母爭好處爭權利的鬥爭中,此次出事她很愉快的想又有笑話可以看了。

四奶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榴大嫂子悻悻的轉過了頭。

待見到蓮二嫂子人的時候,小四奶奶和她兩個兒媳婦齊齊驚了一驚。裏屋鋪著八尺龍須方錦褥的長炕上,蓮二嫂子被裹春卷一樣裹的嚴嚴實實,硬邦邦直條條動彈不得活像一根棍子,絲毫動彈不得,嘴巴裏塞了棉布發不出聲音來,瞧到四奶奶眼裏泣淚漣漣,那露出的神態不是恐懼而是求救。

書衡看得明白,心中冷笑,你們果然是商量好了的!

“榮宜縣主!”四祖母看著她,氣的聲音都在發抖:“好個賢良恭敏的縣主!好個金嬌玉貴的大小姐!不到八歲的小丫頭怎麽有這麽狠的手段?”

書衡“訝然”,語音好不委屈:“小祖母這話可是好沒道理,我一沒打她二沒罵她,哪裏狠了呢?便是捆起來也是因為我剛說自己丟了東西,二伯母就鬧著我誣賴她,又要跳河又要撞柱,我也是沒奈何啊。我擔心繩子會弄傷她還是特意用了寬寬的布料,是床單撕的呢。就怕二伯母剛性,真的想不開。”

榴大嫂子隻想笑,連小嬸子也撇了撇嘴:她剛性?她就是一賤骨頭。她敢死?她手指頭破了就要嚷嚷半天。

明明就是怕身上留了傷,我們有借口說“屈打成招”吧,小四奶奶勉強控zhì著情xù:“那也不用堵著嘴吧。”

這叫也叫不出,喊也喊不應,哪裏是對待嫂子,分明就是按賊處理了,現在竟然還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怎麽辦,特意請祖母來拿主意。

“我怕她咬舌呀。”書衡一派天真無辜,臉上的表情寫著“我這都是為了她好。畢竟二伯母這麽有自尊的人,她一直喊我不讓她活了,我這不怕嘛。”

若是榴大嫂子知道內情,她一定會為書衡的演技拍手點讚,可她不知道,所以隻覺得好玩,哈哈哈,真是現在我眼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樣子,三天兩頭到國公府坐著!你是有口才還是有人才?要怪隻怪你沒生個好女兒吧。還想跟我走一樣的路?榴大嫂子頗為洋洋自得,如今她改了人生觀,不以兒子為寶反以女兒為豪了。

書衡道:“沒有晚輩去搜伯母的理,但小祖母和大嫂小嬸卻使得,不敢勞動祖母大駕,但請大伯母小嬸子一搜,若是沒有,榮宜情願磕頭敬茶。”

榴大嫂子巴不得一聲,早幾步走過去擼起了袖子,小四奶奶忙忙使了個眼色,她嫡親的小兒媳也趕緊走過去。

幾個健壯的仆婦鬆開了捆綁布帶,又壓住了蓮二嫂的胳膊腿腳,她又怕又驚早沒了力氣,扭了兩下,便停了掙紮,眼睜睜的看著榴大嫂子對著她渾身上下拍打一番,從懷裏拿出了那隻紅眼玉蟾蜍。

四奶奶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書衡既然這麽大張旗鼓請她們來,自然確定她是偷了東西的。這搜查結果根本沒有疑問。

榴大嫂子笑道:“倒是好藏,放在抹胸肚兜裏,你下次要放在褲襠裏那才是真的絕了!”

黑的好!書衡幾乎要撐不住笑了。

榴大嫂子把著玉蟾蜍顛三倒四檢查一番,又用帕子仔細抹了:“不曾損傷著,萬幸。”

書衡誠心謝了她,讓蜜棗把那玉蟾蜍好生收起來。

蓮二嫂嗚嗚的亂哼,腦袋死命的搖,書衡不為人知的勾了勾嘴角,也不用四奶奶開口,主動命人給她取下了口塞。

“啊――嗚哇”被塞了太久,她舌頭不靈便,剛一開口,就口水直流,話更說不清楚。書衡皺著眉頭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我沒有,我沒有偷,”剛能正常發音,蓮二嫂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辯駁:“是她,是袁書衡自己

塞到我懷裏來的。”

這下別說榴大嫂子了,連小嬸看她的眼神都像看傻瓜:人家吃飽撐的不成?

四小奶奶看了書衡一眼,神色有些複雜,半晌狠狠瞪了蓮二嫂一樣,終於開口道:“縣主如今取了物證,也算追回了贓物,您打算怎麽處置?”

書衡很客氣的笑道:“侄兒哪裏敢處置伯母?況且我讚同小嬸的做法,大事化小方是祥和之家。我隻想請小祖母管教一番,畢竟這種行為,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卻是會上癮的,真到了一天不做渾身發癢的地步,那便真的是沒救了。”

她的小兒媳在那裏連連點頭,好像自己真的深受其害被偷走了許多東西一樣,預見了自己終日防賊的陰暗未來。

“這還是在我們自己府裏,好歹還算兜得住,若是將來禍闖到了外人麵前呢?這就不僅僅是體麵問題了,說不定授人以柄會被移交有司呀。”

蓮二嫂子混沌不知事,經此一嚇,一直有點呆呆的,等到書衡這麽說,她才認識到固然書衡鐵定了心的陷害自己,但卻沒想過真的要把自己送官府――阿彌陀佛!這愚鈍的婦人後知後覺竟然還鬆了口氣。

第一個看不下蓮二嫂這副模樣的人便是榴大嫂子,她刀剜一般的說道:“這般手腳不幹淨的人,就該休回家去!”

蓮二嫂頓時怔住了――這等於,等於絕了她的活路呀。她哇的一聲哭出來,要來抱小四奶奶的腿:“婆婆呀,――”

“你亂喊些什麽!”小四奶奶爆喝一聲,這小小枯瘦的身體竟然有這樣的爆發力,連書衡都被嚇了一跳:“我看你是糊塗脂油蒙了心了!還嫌丟人丟的不夠大?做下這麽敗壞門風的事,我豈能輕饒了你?還不回去跪祠堂去?給了禁足!禁三個月思過去!”

榴大嫂子似乎有些不滿,正要說什麽,卻又被小四奶奶一嗓子吼了回來:“你怕鬧得不夠大,恨不得人盡皆知嗎?”

榴大嫂子竟然被吼了愣住了,半晌才尷尬的拿帕子抹嘴。書衡瞧得仔細默默感慨,看來你的□□路漫漫啊,繼續努力吧,大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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