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一朵朵

靜舟小妖

99.Right Here Waiting

書名:水花一朵朵 作者:靜舟小妖 字數:12854

第九十四章

龔程並不知道自己的這句話觸動了文浩,隻是接著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這幾天有什麽安排嗎?我想介紹一些朋友認識你。”

文浩還沉浸在孩子的小模樣裏久久無法回神,沒仔細想過龔程一直惦記著自己下午的那些話,所以搖頭:“我隻有一周的時間,還有些朋友要見,還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安排,可能比較忙。”

龔程點頭,不打算再提什麽幫你安排工作的事情了,他打算偷偷留意文浩的求職方向,自己在暗地裏幫點忙就是了。

文浩盯著圖片裏的小人看,抬頭,眼睛很亮的望著龔程:“哪個是男孩,哪兒是女孩?”

龔程慶幸自己當時還問了一句,便指著左邊的說:“這個是女孩,旁邊的是男孩。”

文浩盯著女孩看,可能是爸爸的天性,對女兒有種別樣的愛,直接忽略了男孩。他盯著看了一會兒,蹙眉:“好醜啊。”

“……”龔程覺得有點傷心,不得不辯解道,“這叫嬰兒臉,孩子在媽媽肚子裏和出生三個月內,差不多長的一樣的,等大了,臉長開了就漂亮了。”

文浩點頭,光看自己和龔程的長相,孩子不會醜的,況且龔程也說了,孩子媽媽的卵子提供者容貌也很漂亮,保證沒有整過容,純天然的,還是高智商,所以孩子隻會更加的漂亮。他說這些話也不是抱怨,就是用著那種軟乎乎的心情開著一句玩笑而已。

龔程自覺的沒有在賓館裏停留很久,兩個人說完話後他就離開了。文浩在房間裏轉了兩圈後,又忍不住的去看照片,盯著照片裏麵的兩個小人兒看,等回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嘴角都笑酸了。

“我的孩子……”

文浩呢喃著,拿過手機,登陸網頁,開始翻找養孩子的注意事項,還會順著網友的推薦去看看一些據說很不錯的產品,雖然很清楚這裏麵可能大部分都是軟廣告,但是他還是都想買回來,堆在屋子裏都可以。

不知不覺的,一夜就過去了。

因為還要回美國的原因,文浩沒有特別刻意的倒時差,睡到下午起來,打電話約了人,出去吃飯。

劉浪還在遊。今年都26歲了,是真資格的老將。今年的世錦賽成績不是很理想,所以有退役的打算,但是一想著畢業後要全心全意的讀書,他就恨不得大哭一場。

遊樂和袁錚的感情穩dìng,事業正是高峰期,夫夫二人金牌拿的手軟,還被邀請去參加一些明星真人秀的娛樂節目,火得不行,粉絲上千萬,錢沒少賺。

劉浪羨慕嫉妒恨的說:“這看臉的世界,我絕望了。”

貌美如花的遊小樂嘚瑟的甩了頭發,自己卻先笑倒在了桌子上。

袁錚一直盯著遊樂看,那濃情蜜意的眼神哦,酸倒了一片人。

除了這三個以外,還有四個人,都是文浩在隊裏的時候玩得要好的朋友。知道文浩要回來,本來隊裏已經放假了,他們還是選擇留在北京,有些人明天一早就要上飛機。

大家說說笑笑,時間過的很快,晚飯後,發財了的遊小樂還請他們去會所玩,不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會所,正經的場所,可以唱歌,遊泳,桑拿等等,一條龍的,甚至可以住一夜再回去。

他們晚飯喝了些酒,大家就先去汗蒸館,然後在按摩泳池裏泡了半個小時,最後才去樓上的包廂唱歌,繼續喝酒。

大概九點半的時候,文浩接了個電話,是龔程打過來的。

“你在外麵嗎?唱歌?”

“嗯。”文浩答應完,想了想,問了句,“你要來嗎?”

話音未落,龔程就回了一句:“要!”

文浩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其實也沒什麽後悔的。孩子的存zài已經是事實,通guò兩個孩子的血緣關係作為紐帶,他和龔程的人生已經聯係了起來。如果不想自己下半生在矯情中活著,把孩子們的人生擰巴的亂七八糟,他現在開始學著一點點放開是有必要的。

遊樂找的會所距離訓練中心有些遠,龔程趕過來的時候已經半個小時後了。那個時候大家酒沒少喝,玩得正開心,當文浩帶著龔程進屋的時候,屋子裏還是安靜了一瞬。

包廂裏的人都是文浩的朋友,差不多多多少少知道他和龔程有些貓膩,雖然沒有劉浪和遊樂了解的那麽清楚,可是在心裏也是不待見龔程的。有時候大家在訓練中心遇見,都沒給過好臉色。

文浩說:“大家認識的吧,龔程,我朋友。”

很簡單的介紹,但是大家都讀懂了文浩話裏的意思,他這是和龔程和平相處了?

龔程激動的不行,這還是文浩第一次把他介紹給朋友認識,雖然隻是簡單的“朋友”兩個字,卻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文浩正在努力的接受他。他會拿出全副的精力去周旋在這些文浩的朋友中間,暗暗發誓一定不會辜負文浩。

其實除了劉浪和遊樂外,其餘幾個朋友對文浩和龔程的關係不了解,隻是同仇敵愾而已。既然如今文浩和龔程化幹戈為玉帛,他們也不會斤斤計較什麽。三兩句,就和龔程喝到了一起。

文浩被劉浪拉到了一邊,“什麽情況啊?你們兩個怎麽又好上了?”

文浩慢慢晃著杯子裏的酒,說:“就這樣吧,估計以後我倆就在一起了。”

“所以我問是什麽情況啊?”

“就這樣唄,先做朋友,其他再說了。”文浩輕描淡寫的說著,不想把孩子的存zài說出來,孩子是最無辜的,雖然因為龔程的偏執而成為了牽製他的工具,但是他依舊疼惜著那兩個孩子。所以整個緣由他準備爛在肚子裏,除了龔程外,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嗯,說起來還是要提醒龔程一下。

劉浪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文浩,重重歎了一口氣。

文浩笑著問他:“我和他在一起,你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怎麽會?”劉浪急忙反駁。

“所以你就別操心了,我會好好處理的。”

劉浪隻能點頭。

過一會,遊樂又過來了,文浩基本把對劉浪的話重複了一遍,遊樂明顯也懂事了很多,不再追問。

正說著話的時候,包廂裏突然鬧起來,文浩和遊樂轉頭看過去,原來是龔程被大家起哄唱歌,話筒都放在他手裏了。

龔程有些僵硬的拿著話筒,在微弱的光線裏尋找著文浩的身影。

四目相對,文浩的眉梢揚了揚,嘴角露出了看笑話的期待笑容。

認識那麽多年,龔程幾乎不唱歌。

早幾年龔程喜歡到夜場玩,身邊的人裏總有唱歌好的,有時候甚至還會帶些明星歌手。公子哥兒們想唱了就拿著話筒唱,不想唱了,那些唱歌好聽的就得一晚上一晚上的唱。龔程從來沒有拿過話筒,也沒人敢往他手裏遞。

文浩一直覺得龔程可能唱歌巨難聽。

如今遭遇這麽一件事,這裏可沒人會看他眼色做事,甚至是明擺著的為難他。

那麽他會怎麽辦?

婉拒?

憤怒?

還是從善如流?

然後文浩就看見龔程拿著麥克風起身,在點歌台裏迅速的輸入自己要唱的歌名,屏幕上很快的出現了一行英文字母。

——《RightHereWaiting》

這是一首演繹等待和想念的歌曲,濃濃的深情幾乎從歌詞裏溢出。

龔程很會選歌。

在一群半文盲的運動員眼前唱英文歌,他們隻能聽聽旋律而已,根本無法理解詞句裏的含義。而且這首歌是一首經典的老歌,歌曲緩慢悠揚,音調平穩,龔程雖然唱的不怎麽樣,但是也沒到不堪入耳的地步。

在國外兩年,文浩每句話都聽的清清楚楚,每個單詞裏飽含的感情都感受的明明白白,哪怕龔程並沒有刻意的對著他唱,但是被龔程當眾表白,而且還是那種眾人獨醉我獨醒的情況下,文浩尷尬的恐懼症都犯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後悔了,這是在看龔程笑話呢?還是在折騰自己呢?

龔程唱完歌,大家給了些稀稀拉拉的掌聲,他將麥克風放回到桌子上,然後從容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他不喜歡在人前唱歌,也沒人敢逼他唱歌。出生以來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唱歌,沒想到比想象中的輕鬆不少。或許是因為想要唱給文浩聽吧,想要借著歌聲傳遞自己濃鬱的感情,隻要想著對方聽進心裏去了,他就有著數不清的勇氣堅持唱完。

忍不住的,視線往文浩那邊看了一眼。對方正好在看自己,視線在半空中交會,他的心髒怦怦的跳,順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才避免了自己的失態。

第二天,文浩坐上了龔程的車,準備去見龔程的二姐,文筱靜。

文浩的表情很平靜,他對龔程缺少期待,所以對他的家人也不怎麽期待,如果事情順lì還好,但是對方如果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他也不會忍氣吞聲的被欺負。

好在文筱靜是個很出色的女人。

文筱靜的個子不算太高,也不過一米六五左右,站在龔程身邊,如果光看身高就是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但是文筱靜有一種優雅高貴的氣場,哪怕站在兩個將近一米九的男生中間,也是最閃亮的那一個。

麵對文浩,文筱靜收斂了自己的氣場,就像一個溫柔的大姐姐一樣,和文浩閑話家常,而且她知道那兩個孩子的存zài,為他們感到高興,並且很熱情的包下了孩子成長需要的奶粉。

她說隻要孩子喝一天奶,她就會一直買,下個月她甚至還特別安排了一周的時間去荷蘭,對即將購買的奶粉公司做實地考察,保證是最天然無汙染的奶粉。

文浩覺得今天過的很開心,很難形容心裏的那種感覺,就像是一直偷偷摸摸的活在底下的人終於見到了陽光,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是敞亮的視線卻讓他心情非常的好。

他在回國的第一天,就強調了自己和龔程的公平相處,他本以為這對於龔程來說是一個難題,誰想到他真的見到了龔程的家人。

仔細想想,這兩年在國內,龔程應該沒有少努力,然而自己會留在美國的決定打亂了龔程的計劃,所以才會有了孩子的出現。龔程的手段固然可怕,卻給了他不一樣的未來。尤其是今天,和龔程的家人討論著孩子出生後吃的奶粉,穿的衣服,甚至是長大後就讀的學校,那種對美滿生活的期待感,簡直要把他撞暈了。

見過文筱靜後,第二天就是年三十,街上到處都是拎著大包小包的人,就連文浩居住的酒店也掛上了紅豔豔的燈籠和中國結做裝飾。來往的人步履匆匆的,見到人都是笑容,是發自內心的期待和開心。

文浩漫不經心的想著自己怎麽過這個年,他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過年,出國兩年後對春節的期待又淡了一點點,如今就算回國了,好似依舊有些遊離在外。

路過賓館服務台的時候,前台的服務員叫住了他:“文先生,您好,龔先生提前訂了一桌年夜飯,您看是在餐廳就餐,還是給您送進屋裏。還有,因為您是酒店的超級VIP客戶,所以如果您在餐廳吃的話,可以自由選擇時間段,我們永遠為您預留一張桌子。”

文浩有些詫異,這次回來後,龔程不斷刷新他在自己心裏的印象,幾乎沒有任何的錯處可挑。這一次的貼心準備也讓他對龔程的印象又好了一點。

他不過春節,不代表不期待,畢竟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在這樣的氛圍裏,他也期待著合家團圓的日子。

最後,文浩決定去餐廳吃,據說年夜飯在一個月前就訂滿了,而且是三輪,五點、七點和九點幾乎都爆滿,所以能夠享受這種臨時訂位服務的,隻有超級VIP客戶了。

文浩七點半的時候去的餐廳,他準備邊吃晚飯,邊看春晚。餐廳裏很熱鬧,全部坐滿了人,還有不停穿梭的服務員,一眼看去都是人,一家家的,有老有少,團團圓圓的圍著圓桌吃飯,到處都是歡聲笑語。餐廳的舞台上正投影著電視節目,頻道定在中央二台的一個美食類的節目,主持人穿著大紅喜慶的衣服,說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有講究,吉祥話像是不要錢一樣往外倒。

餐廳為他預留的座位稍微有些偏,不過是個單獨的卡座,還有一台電視掛在不遠處的柱子上,他坐的位置正好合適。頻道停留在中央二台,和舞台投影節目同步。

菜上來的時候距離春晚開始還有五分鍾,文浩就慢悠悠的吃著,等著春晚開始。第二筷子還沒落下去,龔程就在一個服務員的引領下到了他麵前。

文浩嚼著嘴裏的鹵牛肉,抬頭看向龔程。

“我猜著你就得選大堂,過年在這裏吃飯,確實熱鬧。”龔程笑眯眯的說,“能一起吃嗎?”

文浩點頭。這麽開心的日子他不想掃興,更何況他確實也想努力的和龔程維持一種相對平和的關係。

龔程坐下後,又吩咐服務員添了幾道菜,尤其是點到魚的時候,他說:“過年桌子上怎麽能沒有魚?年年有餘,可是有說頭的。”

文浩看了看自己麵前的菜,梅菜扣肉,纏絲大蝦,高湯娃娃菜和一份南瓜糕,四盤菜他一個人吃正好,但是這種日常菜放在過年這天就有些不夠看了。

文浩沒說,他平時都不會到賓館的餐廳吃飯,這裏哪怕有龔程的六折卡也很貴,他一般都會在外麵對付,今天這桌子菜還因為是過年的原因,所以才專門點了些大菜。就說這纏絲大蝦,一共沒有十個,卻要388元,就算六折下來,也是200多呢。

他錢不是飄來的,攢下的錢要養孩子,而且他回國後,不能平白住進那套房子裏,就算是分期拿一半的錢,也是他該花的。

總之,省著點沒錯。

龔程財大氣粗,一來就加了六盤菜,說這是十全十美,過年就要講好兆頭。

文浩問他:“你不回家過年?”

“吃過了,我爺爺他們習慣了早吃飯,七點左右就吃完。我琢磨著你一個人過年無聊,所以就出來找你了,幸好你選擇這個點吃飯,再早一點就錯過了。”

龔程說的輕描淡寫,提都沒提他大年三十跑出來,尤其是在他決定出櫃的風口浪尖上,他哥和他爸都沉著一張臉,尤其他哥都堵在車前麵了,兩個人爭吵了一番,他才出來的。

這一次,龔程覺得自己做的急躁了一些,把平靜的假象撕破,他哥不會善罷甘休的。可他是真的想出來,這麽多年了,他都沒陪文浩過年,當年陪那麽一次還是吃過團年飯後閑著無聊,才去找的文浩。那時候他漫不經心的討好著文浩,文浩卻像是得到了最珍貴的寶貝,在驚詫見到他之後,眼眶都紅了。雖然說見文浩這樣他也挺開心的,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卻隻想扇自己一個耳光,明知道文浩過年沒地方去,自己怎麽就沒想著真心真意的去陪陪人呢?

文浩對自己的感情就是被這樣不知珍惜的揮霍的一幹二淨,如今想要再攢起來,就太難太難了。

文浩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春晚開始了,一開場就是熱熱鬧鬧的歌舞,舞蹈演員穿得花團錦簇的,唱歌的都是這幾年國內當紅的藝人,歌曲節奏輕快,歌詞裏洋溢的都是幸福美滿的生活,很是喜慶。

餐廳裏安靜了一瞬,然後有人開始鼓掌,還有人開始起身敬酒,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

文浩看見一個二三歲的小男孩抱著個大杯子的飲料,走到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身邊,說了什麽,老奶奶笑得合不攏嘴,抱起小男孩狠狠的親了一口。那一桌子的人都在開懷的大笑。

還有一位年輕的小夥子站起身,身邊跟著一個嬌羞的小媳婦兒,兩個人舉著酒杯,朝著對麵的長者敬了一杯酒,長者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臉上紅光煥發,喜上眉梢。

最靠近他們桌子的那張圓桌最大,圍了足有十七個人,有老有小,相對於其他桌子的熱鬧,他們就顯得文靜了很多。這個時候春晚裏的歌舞正扭的熱烈,大約一歲多的小女孩在椅子坐不住了,非得要下來,媽媽有些尷尬的把女兒放在了地上,小女孩就開始扭屁股,動作不到位,卻扭得很賣力,可愛極了。本來沉悶的一圈人都笑了起來,話題就此展開,也有人開始敬酒拜年。受到了誇獎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笑開隻有兩顆大門牙的嘴,臉蛋酡紅。

文浩眯著眼,露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笑容,看的如癡如醉。

新添的菜上了桌,擺了滿滿一張桌子,雞鴨魚鵝都有,而且菜品精細,看著好像堆了很多,文浩算了一下,應該可以吃完。

龔程還要了一瓶茅台酒,為兩個人倒上,然後他舉起酒杯,說:“新年快樂。”

文浩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龔程又說:“為了即將到來的新生命。”

文浩沒有反對,又喝一口。

最後,龔程說:“為了我們將有一個家,幹了吧。”

文浩看著龔程,遲疑了一下,然後真的仰頭幹了杯裏的酒。

當他將酒杯放下的時候,就看見了龔程快要笑開花的臉。

龔程說:“答應下來就不能反悔了,我會和你好好過日子,養孩子。”

文浩深深的看著龔程,沒有說話。

他對龔程的承諾有著很深的疑慮,他不信任龔程會和他好好的過日子。但是他願意和孩子們好好的過日子,以後如果自己再和龔程分開,至少他是能夠帶走自己的孩子的。屬於他的孩子,和龔程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龔家不可能接受,法院也不會判給龔程。那個孩子,才是獨屬於他真正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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