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家商女在田園

鳳棲梧桐

171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2)

書名:掌家商女在田園 作者:鳳棲梧桐 字數:25779

哈哈大管事垂眸立在一邊,沒有接話。

夙扶雨兀自惱怒了半響,道,“讓你查的事查的如何?可有尋出是不是當年有漏網之魚?”

哈哈大管事心下打突,鎮定兩個呼吸,沉聲道,“尚未有發現。”

見夙扶雨臉色陰沉,似很不滿意他的這種還沒做為,不由苦笑一聲,“侯爺,時間太倉促且當年那些人的親眷因了當年的事遷離了原來的住處,隻尋起來一事就破費周折,是以……”

“行了。”夙扶雨抬手,斜瞪他一眼,“你如今倒是學會尋借口了。”

“小的不敢!”哈哈大管事忙垂頭,這樣的名頭他可不敢擔。

夙扶雨別開視線,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好半響沒有出聲。

哈哈大管事想起一件事,不知道這會兒該說不該說,不由看了夙扶雨一眼。

夙扶雨頭也不回,“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哈哈大管忙彎腰躬身,“小的打聽到這兩日夙重華不在府內……”

“廢話!”夙扶雨眉眼冷沉,一臉不耐煩,“他跑去莊子上殺了我兒子,自然不在莊子裏!”

話一完,突然想起什麽,臉色大變,驀地發白。

哈哈大管事看的分明,見夙扶雨的身子晃了一晃,忙上前扶住他,“侯爺!”

夙扶雨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竭力壓住心底的恐懼,深吸兩口氣,朝哈哈擺了擺手,“你想說什麽?”

“小的著人去過粹華院,雖有那個叫研夏的看著院子,卻始終沒見過那個名叫慕青的人,院子裏的小廝說,慕青去華嚴寺還願要住上幾日,可小的著人去過華嚴寺,並沒有找到慕青,華嚴寺的和尚也說慕青並沒去華嚴寺!”哈哈大管事忙道。

夙扶雨先是一怔,隨即一手拍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我倒把這件事給忘了!哈哈,你去,找到閑雲閣,從閑雲閣入手,給我查清楚這個慕青的來曆!我倒要看看一個頂著慕姓的丫頭究竟是何來曆?!”

“是,侯爺!”哈哈應了,又道,“小的還從華嚴寺的沙彌口中得了另外一個消息。”

“說。”夙扶雨道。

“那個慕青每次都能巧遇盛家人,每次盛家人都會熱情招呼一個人的慕青進屋吃飯喝茶聊天,甚至關起門來說上半天話。”哈哈大管事小聲道,聲音裏的謹慎透露出很多信息。

夙扶雨蹙眉,“慕青與閑雲閣關係匪淺,自是與莫守諄也有關係,莫守諄的小姨子一家曾經收養過夙重華,他們本就有關係……”抬眸去看哈哈大管事,越發擰緊三分,“你覺得哪裏有蹊蹺?”

哈哈大管事湊近了夙扶雨,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夙扶雨霍然變色,雙眸陰鷙的盯著哈哈大管事,“你說的可是真的?”

哈哈大管事鄭重點頭,“寺內的小沙彌親口所言,絕對錯不了。”

夙扶雨陰惻惻的笑,“好!好!好!真是好!難怪皇上會有‘這小子身邊有個了不得的丫頭’的說法!我們倒是都被她給算計進去了。”

“侯爺,大少爺去江淮反被傷,清水鎮的夏家三房一夜消失,您說這事兒……”哈哈大管事狀似思忖,大膽猜測道,“莫守諄好像提前知道大少爺會去江淮,清水鎮的人也消失的很是蹊蹺,您說,是不是誰把消息泄漏了出去?”

“你是說我身邊有內奸?”夙扶雨驀然沉了臉,看著哈哈大管事。

哈哈大管事點頭,沉聲道,“怕是如此!若不然,大少爺去江淮的真正目的隻有寥寥幾人知道,又怎會被莫守諄知道了,還提前做好了應對法子,傷了大少爺?!”

夙扶雨看著哈哈大管事,眉深眸沉,半響無聲。

門外,忽然有腳步聲傳來,片刻就有人大聲道,“侯爺,夫人哭的暈厥了過去,二小姐命人去請大夫,讓小的請侯爺過去一趟。”

“什麽?”夙扶雨霍然起身,快步往房門走去,邊走邊道,“怎麽回事?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哈哈大管事也跟著退到一旁,“侯爺,您還是過去看看吧,喪事還得幾日,夫人若倒了,內院怕是會無人管理……”

夙扶雨頓住腳步,回頭道,“嗯!你去查,把身邊的人挨個查一遍,抓到了人……”他的雙眸陡然迸發森冷殺意,冷冷道,“給老子往死裏打!老子倒要看看誰的膽子那麽大,敢在老子身邊安插人!”

哈哈大管事躬身應,“是,侯爺。”

夙扶雨深吸一口氣,大踏步出了書房,隨來人腳步急促的往內院而去。

忠勤候夫人鬱結於心,傷心過度,加上兩日滴水未進,才當場昏厥。

送走大夫,夙扶雨坐在床頭,拍了拍忠勤候夫人的手,他們少年夫妻,忠勤候夫人雖不夠聰明,對他卻是極好的,家裏的事也處理的極為妥當,兩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有了老大,有了老二,有了女兒。

有了如今的一qiē!

可兒子突然沒了一個……

他有多傷心難過,她就有翻倍的傷心難過,看到兒子的屍體,隻一眼,她便昏了過去,醒來後,守著兒子的屍體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嗓子啞了,眼睛都腫了起來,眼淚依然流不止……

“侯爺。”忠勤候夫人喚了夙扶雨一聲,滿臉的憔悴絕望,“榮兒……我的榮兒……”

夙扶雨輕歎一聲,將靠枕往她身後塞了塞,隻拍著她的手,找了半天卻找不到寬慰的話,大兒子如今臥病在床,幾個孫子還小的需要人照顧,對著妻子淚流不止的臉,他沒忍住,眼眶一熱,淚也落了下來,“夫人……”

忠勤候夫人聞聲,一頭紮入夙扶雨的懷中,哭的驚天動地,“我的榮兒啊!啊啊……”

夙扶雨摟著妻子,無聲落淚。

夙思嫣紅腫著雙眼,拿著帕子抹淚,青衣在門口晃了一晃,沒敢進來,夙思嫣看了夙扶雨與忠勤候夫人一眼,出了門,青衣上前低聲道,“小姐,來了幾位素日與夫人交好的夫人並幾位小姐,夫人眼下這般,可怎麽待客?”

夙思嫣回頭朝屋裏看了一眼,素紗屏風後影影綽綽摟在一起兩個人,都在輕微的顫抖,顯是哭的傷心到了極點,不由眼淚又落下來,“去將人迎進來,我換身衣服過去。”

“小姐,你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青衣低聲道,“不如請了大奶奶一起過去?”

夙思嫣略思忖片刻,點了頭,“也好,你親自去悄悄請了大嫂過來,千萬不要驚動了大哥,他正在養傷,不宜動氣。”

“奴婢醒的。”青衣應了,吩咐了粉衣好生伺候夙思嫣,她則拎著裙擺一路小跑去了夙重耀的院子,去請夙重耀的妻子桂氏。

……

確認夙重華左胳膊上的傷不會被人看出來,十一娘稍微給他略顯蒼白的臉上做了掩飾,兩人才辭了莫殤回忠勤候府。

哈哈大管事看到二人從馬車上下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迎上去,一臉哀戚道,“三爺,您可回來了!家裏出大事兒了!”

說著,就往夙重華身上撲。

十一娘不動聲色的把夙重華往後扯了一步,哈哈大管事撲了個空,幹脆跪倒在地,抱著夙重華的大腿幹嚎了幾聲,“我的三爺啊!您怎麽這會兒才回來?二爺沒了!您的親二哥沒了!也不知道是那個狼心狗肺的人下的狠手……”

來吊唁的人看過來。

哈哈大管事哭的更加悲嗆,“侯爺和夫人一下子就病倒了,您也不知去了哪裏,府裏眼看著就要沒了主心骨……”

眾人都露出同情的神色,落在夙重華身上的目光就有些不善。

夙重華彎腰扶起哈哈大管事,沙啞著聲音道,“是重華的不是,回來遲了,二哥的靈堂設在哪裏,且帶我去看看。二叔和二嬸娘還好嗎?”

見目的達成,哈哈大管事從地上爬起來,抹著眼睛道,“二少爺的靈堂設在前院,侯爺與夫人傷心過度……”搖著頭道,“不好。”

夙重華拍了拍哈哈大管事,“有勞大管事。”

“老奴的本分。”哈哈大管事彎著腰恭敬道。

待兩人在前麵見到裝有夙重榮的棺木時,夙重華的心奇異的平靜,十一娘欣慰的喟歎一聲。

聞夙重華回來,夙思嫣抽空來見,哭的淚人一般,“三弟,二哥……”

“二姐,節哀!”對這個自小如親姐一樣疼愛自己,如今還願意護著自己的二姐,夙重華卻有幾分愧疚。

夙思嫣有一顆通透的心,聽了夙重華的話,流著淚笑,“二哥他樹敵太多,我早知會有今日,日日擔心……沒想到卻是這樣的早……兩個侄子侄女還小,二嫂以後可怎麽辦?”

竟無半分怪罪行凶之人。

“二姐……”

夙思嫣卻擦了一把眼淚,衝他一笑,“大哥臥病在床,爹和娘悲痛傷心,前院來的客人怕是要勞你去接待一二了。”

“自是應該的。”夙重華點頭應下。

夙思嫣道了謝,起身去招待吊唁來的女眷。

十一娘攔住夙重華,“你的身子怎麽吃的消?”

“無礙。”夙重華一笑,“我若是這時候不出現,難免引人懷疑。”

十一娘心疼卻無奈,明知道夙扶雨是罪魁禍首,明明有證據在手,卻不能將殺人凶手繩之以法,還要幫著凶手操辦喪事!夙重華的心才是最難受的!

目送他去前院,十一娘轉身回了粹華院。

夙扶雨看見夙重華的那刻,恨不得一劍殺了他!

卻不能!

他紅著眼將夙重華摟入懷中,在表xiàn親昵悲痛的同時下了狠手去捶打夙重華的後背,夙重華半分不讓,痛的大叫出聲,引的一群排隊吊唁的人看過來。

夙重華蹙眉疼的低吟,“二叔,您打疼侄兒了。”

夙扶雨紅著眼,恨不得一口吃了他,“是二叔不好,二叔太傷心了,華哥兒,你二哥沒了……你以後少了族兄當助力,可怎麽好?我的華哥兒……”

“二叔節哀,沒了二哥,您還有大哥,大哥也需要您,您可千萬不能累倒了。”夙重華麵無表情,聲音裏卻帶著說不出的傷懷。

眾人看著叔侄倆一番傷心話,都歎氣點頭。

夙扶雨氣的直喘粗氣。

晚上,回到粹華院,夙重華一頭栽到床上,呼吸急促。

竟是又發了熱。

十一娘脫了他衣衫,才後背處幾處烏青,被包裹的嚴實的傷也滲出鮮血。

十一娘心急如焚。

偏誰也不敢驚動。

隻道是三爺累壞了,讓人冷水、熱水都準備一大桶,也不管魏管事古怪的眼色,留在了夙重華的房間,幫他換了藥,用冷水擦拭身子幫助降溫。

好在到後半夜,熱度終於退了下去。

十一娘鬆了口氣,趴在床榻前睡了過去。

翌日,夙重華先醒來,看到床邊的十一娘和不遠處的兩大桶水,心底一軟,就要抱了十一娘到床上睡,十一娘睜開了眼,先是迷糊的眨了眨眼,“重華,你沒事了?”

夙重華笑著點頭,“辛苦你了。”

十一娘仰頭笑,眸子裏有著直入夙重華心底的柔情,“吊唁最少也要好幾日,你要多加小心,要實在撐不住,就借吃飯、上廁所的借口休息一會兒,千萬不要硬撐著!你要是倒了,高興的怕就是夙扶雨了!”

夙重華的雙眸不自覺發亮,任十一娘幫他穿衣係帶挽發,待一qiē畢,伸手將十一娘摟入懷中,唇觸上十一娘的發頂,低吟,“十一娘,有你在我身邊真好。”

十一娘喟歎一聲,閉上眼摟住眼前的男人,“所以,你要好好的!以後做什麽事都要帶上我!”

夙重華一愣,知她是在說十裏琅環洞一事,用下巴蹭了蹭十一娘的頭,淡聲道,“好!”

十一娘的嘴角就勾起一抹笑來。

……

兩個侍衛盡職盡責的將夙重華與十一娘尋莫殤的事上報了皇宮,順平帝得了消息,一句話也沒說。

連生垂了眼簾,恭敬的伺候順平帝筆墨。

半響,順平帝住了手,看了連生一眼,“去,找人去忠勤侯府走一趟。”

連生訝異的抬了頭,“皇上……”

順平帝已垂下了頭,好似從未抬起過。

連生應了,悄悄出去,吩咐人。

三皇子得了消息,立刻召了房謀士進府。

“先生怎麽看?”

“三皇子怎麽看?”

三皇子往後一靠,冷冷一笑,“婦人之仁,早些年不斬草除根,如今留下這隱患要了自己的命!”

房謀士一笑,“這倒真是夙重榮婦人之仁了,卻是有幾分可惜,他還是有幾分頭腦的。”

“先生,夙重華必須死!”三皇子冰冷的聲音裏有著血腥。

房謀士點頭,“此人留不得!”

“還有夙重華身邊那個姓慕的丫頭!莫名出現在邊關救了夙重華,跟著夙重華住進忠勤侯府,又私下裏與盛家夏氏接觸……”三皇子閉了閉眼,睜開去看房謀士,“先生覺得盛子都此人還能不能留?”

“商賈出身,文采斐然,在朝中沒有根基,所能依靠的也隻有三皇子。”房謀士分析道,“這點是好的!卻娶了個不該娶的人!”

又問三皇子,“盛府還沒消息?”

三皇子搖頭,“時限還有三日。”

房謀士低頭沉思,三皇子背靠著太師椅閉上了眼。

屋內陷入一片沉寂。

好半響,房謀士出聲道,“此人怕是留不得了。”

三皇子長出一口氣,睜開眼,露出一副‘我猜也留不得’的神情,眸子裏頗有幾分可惜之色。

“盛府在慕家的監控下,咱們要動手,慕家定會知曉,還要有勞先生去慕家走一趟,見見慕家的老爺子,把情況說明。”

一歎,眸中冷凝異常,“大事在即,不可婦人之仁!”

房謀士點頭,“是。”

房謀士並沒有見到慕家老爺子,隻得見了慕家二、三兩位老爺並顧子洲三人。

他開門見山說了此事。

二、三兩位老爺子皺了眉頭看顧子洲,顧子洲卻淡聲道,“此事我自會與父親說,有消息會立刻派人送信去三皇子府。”

房謀士皺了皺眉,還要再說什麽,顧子洲已端了茶盞送客。

他無奈而歸。

三皇子大怒,一把砸了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欺人太甚!慕家把本王當什麽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嗎?慕令洲,本王還真是小看了他!真惹惱了本王,大不了一拍兩散……”

“三皇子息怒!”房謀士忙勸道。

三皇子卻冷笑踹翻一張太師椅,“他慕家真以為本王是個傻的,看不出來他們想幹什麽?息怒?再順著他們,以後就沒你我說話的地兒了!”

“三皇子……”房謀士正待出聲再勸,被三皇子抬手打住,“先生無需多言,慕家既然目中無本王,本王也無需事事照顧他們的想法!盛子都一家,本王殺定了!還有收養夙重華那護人家,給本王挖出來,本王要讓那些不聽本王話的人瞧一瞧,不聽話是什麽下場!”

話落,又是一腳,踹翻另外一張太師椅。

房謀士突然想起什麽,臉色古怪道,“三皇子……”

“說!”

“慕家大少爺曾化名顧子洲,卻是與夙重華身邊的慕青是相熟的!”

三皇子一驚,“什麽?”

房謀士點了點頭,“咱們都把這點忽略了,先前查慕青時,她是以廚藝大賽的身份進入侯府的,三皇子應該知道,一品香的幕後老板名字就叫顧子洲!顧子洲還因推舉慕青而與閑雲閣的另外一名糕點大師烏月生了罅隙……”

三皇子越聽,越惱火。

待房謀士說完,他的臉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咬牙道,“這麽說來,慕令洲與夙重華……”

房謀士看著他,點頭。

“豈有此理!”三皇子雷霆震怒,抬腳將屋內立著的東西都踹了個遍!

“慕家想幹什麽?拉了我們兩兄弟上船還嫌不擠,要再拉上老五那個蠢貨廢物嗎!可惡!可惡!”

房謀士沉吟半響,突然瞳孔一縮,呼吸急促起來,“三皇子……”

“說!”

房謀士半響無語。

三皇子回頭去看,房謀士定定看著他,臉色駭然異常,三皇子一愣,“先生?”

房謀士給了三皇子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撩了夏衫快步走到門口,打開門朝外看了看,又關上房門,走到三皇子身邊,壓低了聲音道,“三皇子,此事不妙!”

三皇子的臉也多了幾分謹慎,沉聲道,“先生請說。”

“慕家雙手推了您和六皇子出來,本就不懷好意,卻又私下裏讓慕令洲去接觸投奔了五皇子的夙重華,他們這是……”房謀士不自覺提高了聲音,發現後又連忙壓下去,喘著氣道,“他們這是想攪混了水,好……渾水摸魚啊!”

慕家表麵上站在六皇子一邊,私下資助著他們三皇子,如今又扯出來慕家還有第三隻手在拉扯著五皇子,一個皇位兩人搶已經夠難看,如今又多一個!

慕家所圖……

三皇子臉色極其難看,還忍不住被心中想到的可能打了個冷戰。

“他們這是……”他咬牙,眸中神色變幻,“瘋了!”

房謀士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三皇子,我們且要小心了。”

“難怪他們不讓我們動盛子都,怕那是給老五準備的人!”三皇子譏諷一笑,一拳砸下去,紅著眼道,“本王還就要動個試試!本王倒想知道,本王殺了盛子都,這個節骨眼上,他們能耐我何?!”

房謀士張了張嘴,想勸卻知道紅了眼的三皇子是什麽話都聽不進的,不由又喘了兩口粗氣。

他有不好的預感,事態朝著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

“哦?他們竟這樣想?盛子都是給五皇子留的人?”

顧子洲慵懶的靠坐在美人榻上,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晃著骨扇,一下兩下,微閉著雙眸卻絲毫掩飾不去那傾城的容顏。

紅月笑著點頭,“可不是,都說三皇子身邊的房謀士謀略一把手,嗬嗬……”

“那就讓他們繼續這麽想吧,總歸老頭子是想把這灘水攪混,怎麽攪都是攪,那就不拘泥什麽法子了。”顧子洲唇角露出嘲諷的笑,雙眸依然緊閉。

紅月應了,從一旁取過扇子幫顧子洲輕輕扇著。

半響,紅月低聲道,“爺,風月門的事我們真的不查了嗎?”

顧子洲搖著的骨扇突然一頓,瞬間恢fù如常,聲音輕淡道,“沒有那個必要了。”

“可是……”紅月眼圈一紅,定定看著顧子洲,“奴婢不想眼睜睜看著爺去死。”

“說什麽傻話?”顧子洲輕笑,“爺活好好的,什麽時候要去死了?”

“爺!”紅月聲音忽地一高,“別人不知道,您當奴婢也是個不知情的嗎?”

顧子洲的身子又是一頓,睜開眼對紅月一笑,“怪爺,我們紅月自是與眾不同的。”

隨即,指了指紅月停下來的打扇動作,比了個繼續的手勢,“這天兒怪悶熱的,是不是要下雨了。”

紅月繼續手裏的動作,沒好氣道,“不是要下雨,已經開始下了,馬上就要狂風暴雨,一發不可收拾了!”

顧子洲訕然一笑,並不接紅月的話外意思,合了骨扇道,“夙扶雨要動作了。”

紅月一怔,“他要做什麽?”

顧子洲妖魅一笑,“且看。”

通敵叛國的大罪!

三皇子若知曉夙扶雨已丟了書信,怕會立刻遠離忠勤候府;

五皇子身邊的人個個精明,怕是三皇子一動作他們就能跑的更遠;

至於五皇子……

顧子洲輕輕敲擊美人榻,修長的指頭與棗紅的木頭形成鮮明的對比,一下又一下。

有了夙思嫣這個不確定的因素,五皇子能否看著忠勤候府覆滅?

敲擊的聲響一頓,顧子洲收了收,起身與紅月道,“走,我們出一趟門兒。”

“現在?”紅月訝異的看著外麵被燈籠照亮的院子。

顧子洲睨她一眼,挑眉一笑,“做這種事兒就得晚上偷偷摸摸的去。”

紅月配合的做出愕然的表情,心裏卻為自家少爺心疼。

……

十一娘得了顧子洲的信,送去了盛家,盛子都氣極而笑,將信拍在桌子上,“這樣的人怎能做大安表率!怎能!”

鄒鵬程皺眉看完信,也笑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三皇子這種人隻會玩狠,真讓他當了皇帝,那是大安老百姓的不幸!”

盛子都深吸一口氣,提筆寫了回信給十一娘,借她的海東青往蒼桐鎮去送一封信,讓爹娘且小心一些。

又叮囑鄒鵬程,“讓奶娘他們且都小心著,三皇子怕不會善罷甘休。”

鄒鵬程點頭。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瑣碎事宜,才散去。

十一娘拿了顧子洲的信給晚歸的夙重華看,夙重華笑道,“有他幫忙,事情要順lì許多,隻是……”

夙重華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歎了一口氣道,“畢竟骨肉血緣,不知道皇上能做到什麽地步?”

十一娘起身走到夙重華身邊,柔嫩的手指摁在夙重華太陽穴處,輕輕摁揉。

以她對順平帝的認知,三皇子與六皇子上位的可能性雖大,卻都看不進順平帝的眼,不然,他也不會招五皇子回京了!

可自古帝王心難測,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好皇位會落在誰的頭上。

忠勤候府,書房。

夙扶雨閉著眼休息,幾日的功夫兩鬢已白了許多頭發,一張精明的臉更是透著精疲力盡之感。

哈哈小心端了參茶,“侯爺,喝點參茶潤潤嗓子。”

夙扶雨疲憊的睜開眼睛,看了哈哈一眼,“你來了。”

“是。”

夙扶雨從太師椅上坐起來,喝了兩口,忽道,“哈哈,如今侯府的情況你都知道,你給侯爺我出個主意,我該如何保住侯府和現在的一qiē?”

哈哈一怔,“侯爺……”

夙扶雨苦笑,“有什麽說什麽,不用說什麽好聽話哄騙於我!”輕歎一聲,看向哈哈道,“如今,我們是一首船上的人,忠勤候府要是保不住了,你我就都沒命了!”

哈哈的神色頓時一凜。

夙扶雨已繼續道,“書信沒了,早晚會牽扯出當年的事,以順平帝對夙扶風的情義,怕會容不得我們,你說,我們該怎麽辦?”

看向哈哈的目光中竟帶了一分求救。

哈哈大管事不由心底一震,事情已到了這個地步嗎?

“侯爺……”他張嘴,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幾分低啞,顯然是神經繃了起來。

他垂下頭去,半響,忽然抬起,眸子裏閃著奇異的光芒,“侯爺,還有法子,還有一個法子!不一定能保得住咱們現在的榮華富貴,但至少能先活下來!”

“什麽?”夙扶雨驀地抬起頭。

哈哈走過去,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段話。

夙扶雨先是一喜,後有些頹然的道,“皇上不會同意的。”

“皇上會不會同意沒關係,隻要皇上屬意五皇子繼承大統,隻要五皇子還喜歡咱們家二小姐,皇上就不會動咱們忠勤候府!”哈哈笑著道。

夙扶雨半響不語。

哈哈勸道,“侯爺,您還猶豫什麽?”

夙扶雨終是抬起了頭,看著哈哈道,“好!你替我送帖子去五皇子府,我親自去跟他說。”

哈哈忙應,“是,侯爺。”

翌日,夙扶雨偷偷去了五皇子府,回來時,一臉喜悅,特意叫了夙思嫣到跟前,“你年歲大了,是爹娘耽誤了你。”

夙思嫣有些莫名,卻還是恭敬的行禮,“能陪在爹娘身邊甚好,女兒願意一輩子都陪著爹娘……”

“傻孩子!”夙扶雨笑,“爹娘總會先你一步離開,你一個人怎麽能行,早晚都是要嫁人的!”

夙思嫣突然警覺,後退一步,跪在地上,磕頭道,“爹,女兒的話是真心的,女兒不想嫁人,女兒隻願一輩子陪著爹娘,喜樂安康,唯願足矣。”

夙扶雨歎了一口氣,起身將夙思嫣扶起來,“你這孩子,到底是遂了我和你娘,是個長情之人,也不知道爹這麽做是對是錯,但願爹沒有看錯人!但願你嫁過去他還能待你一如往昔,也不枉爹拉下這張臉麵親自去求親……”

轟隆一聲,夙思嫣的腦袋一片空白,臉色瞬間沒了血色。

爹為了她求了門親事?要她嫁人?!

夙思嫣搖頭,不,她不嫁!

她不嫁人!

她不嫁人!

夙思嫣噗通跪地,頭磕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爹,求您,女兒不嫁人!女兒真的不嫁人!女兒願意一輩子伺候爹娘,等爹娘去了,女兒就去庵堂為爹娘吃齋念佛……爹,求您!”

聲音裏有著顫抖、恐懼,似害怕到了極點!

咚咚的磕頭聲在外間都能清晰聽到。

青衣著急的看著房間,想進卻不敢進,隻來回磨著門口的地磚。

夙扶雨神色複雜的看著女兒磕的發紅眼見要出血的額頭,看進女兒驚慌失措的雙眸,歎了一口氣,“嫣兒,你不問問爹去給你求的是誰就要拒婚嗎?”

夙思嫣的動作一頓,緩緩抬起了頭,“爹……”

夙扶雨彎腰再次把夙思嫣扶起,拿寬袖給女兒擦了擦額頭的紅痕,淡聲道,“爹做了錯事,後果卻不該你們承擔。你既喜歡五皇子,爹便舍了這張臉去為你求份姻緣,隻盼你往後的日子順順遂遂的……”

“爹……”夙思嫣突然叫了一聲,再次跪地,泣不成聲,“爹!”

“傻孩子。”夙扶雨笑著將女兒扶起來,摸了摸女兒的鬢角,“一晃眼,我們嫣兒都這麽大了,別人都是孩子娘了,爹還因為自己的私利把你留在家裏,是爹娘不好!委屈了我們嫣兒。”

夙思嫣拚命搖頭,“是女兒的錯,不該讓爹娘為難!不該喜歡上皇家之人!是女兒的錯……”

“好了,這麽大的姑娘了,再哭就要被你的丫頭嘲笑了。”夙扶雨笑著拿帕子遞給夙思嫣,夙思嫣眸中含淚,接了帕子對夙扶雨一笑。

夙扶雨回到原位坐下,長出一口氣,道,“爹已與五皇子說過婚事,隻要他能讓皇上點頭同意,我和你娘就不再反對你們的婚事。”

“爹!”夙思嫣淚眼婆娑,剛擦幹的淚水又湧了出來。

夙扶雨笑著搖頭,“你這丫頭是水做的不成?不高興也哭,高興也哭。”

夙思嫣笑,“女兒高興哭嘛……”

難得的小女兒姿態與夙扶雨撒了個嬌。

夙扶雨哈哈大笑。

父女倆相談甚歡,夙扶雨甚至許了小半嫁妝給夙思嫣,夙思嫣忙拒絕,夙扶雨卻道,“你嫁入皇家就是皇家人,陪嫁太寒酸會被其他皇子妃瞧不起!”

夙思嫣瞬間又紅了眼,“爹!以前是女兒誤會你了,女兒……”

“爹知道,爹都知道!”夙扶雨一歎,“你是爹的親生骨肉,以前是爹豬油蒙了心,悔應該早早應了你們二人的親事,若當年應了,如今怕是外孫都抱上了……”

“爹!”夙思嫣雙眸噙淚,臉上卻泛起兩坨紅暈。

夙扶雨又是一陣開懷大笑,又與夙思嫣閑話幾句,送了她出門。

青衣忙迎上去扶住夙思嫣,見夙思嫣臉上有哭過的痕跡,人就下意識上前半步,將夙思嫣的身子擋住半個,福身行禮,“侯爺。”

夙扶雨斜了青衣一眼,“好好伺候你們小姐。”

“是,侯爺。”青衣垂頭應是。

夙思嫣笑著福身,“爹,女兒告退。”

“去吧。”夙扶雨點頭。

主仆倆一前一後朝前走去,聽夙思嫣低聲與身後錯半步的丫鬟說著什麽,那丫鬟輕輕驚呼一聲,又瞬間捂住了嘴巴,聲音裏帶著驚喜,“小姐,這是真的?”

夙扶雨抬眸去看天邊的浮雲,來一塊走一塊,走一塊來一塊,永無停止。

他爬了這麽多年,才有如今地位,怎能輕言放棄?不管如何,他都要搏一把!

希望五皇子不要辜負他的期望!

青衣擁著夙思嫣進了屋子,壓低了聲音歡快道,“小姐,侯爺真的答應您跟五皇子的親事了?”

夙思嫣紅著臉點頭。

青衣哈的就要笑出聲,被夙思嫣一把捂住嘴,指了指外麵。

青衣眨了眨眼,猛點頭。

待夙思嫣鬆了她的嘴後,她自己一把捂了,無聲的笑。

夙思嫣的臉上也滿是笑意。

爹娘總算想通了,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她終於能嫁給她的喬哥哥了。

“小姐,你嫁給五皇子,我們是不是要搬去五皇子府住了?”青衣在旁邊嘰嘰喳喳,“到時候我就梳了頭,一輩子伺候小姐和姑爺,不,是伺候五皇子妃和五皇子!”

夙思嫣嗔瞪了青衣一眼,“胡說八道!你比我還大,不嫁人還想孤苦一輩子不成?我還指望你給我的孩子當乳娘呢!”

話落,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麽話,羞臊的滿臉通紅。

青衣也被臊的一臉紅。

主仆倆對視一眼,發出輕快的笑聲。

青衣半蹲在夙思嫣膝蓋邊,將頭放在夙思嫣膝蓋上,由衷的感歎,“小姐,真好,你和五皇子終於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夙思嫣含笑摸著青衣的頭,心裏滿是對未來日子的渴望!

卻不想,幾日後,皇宮來了一個公公,帶了三樣東西給夙思嫣。

毒酒、白綾、匕首!

“夙家有女,不修女德,蠱惑皇子,賜毒酒鶴頂紅,白綾三尺,匕首一把,限兩日內自裁謝罪!”

夙思嫣癱倒在地。

青衣膝行過去,抱著傳旨的太監磕頭,“公公,我家小姐熟讀女誡,最是賢良淑德,怎會……”

“夙二小姐,接旨吧。”傳旨太監居高臨下看著,同情的搖了搖頭。

“臣女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夙思嫣舉起手,傳旨太監一把將聖旨塞進她懷裏,歎了一聲,“起吧。”

夙扶雨更是心神俱裂,這樣的旨意,這是要他女兒的命嗎?這是要他的命!

哈哈大管事眼見父女兩個臉色都不對勁兒,忙塞了個荷包過去,把傳旨太監請到一邊說話,“公公,這是……”

傳旨太監掂了掂手裏的荷包分量,笑了笑,壓低聲音道,“五皇子去請旨賜婚,被皇上大罵一頓,這會兒還在宮裏關著呢。”

哈哈大管事心中大驚,臉上卻陪著笑,“我家小加這可是遭了無妄之災,五皇子請旨賜婚,我家小姐可是半點不知情的啊。”

傳旨太監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哈哈大管事再不敢多言,忙請傳旨太監去喝茶,傳旨太監看了魂不守舍的父女一眼,抬腳跟著哈哈大管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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