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將我送我家附近的公園，提議要下去走一走，我的心情不大好，就說回去，李樹；立即露出可憐巴巴的模樣，說現在是非常時期，見我一麵十分不易。
我這才想到，我和李樹之間的感情，原來是我爸媽和李樹的媽媽，都不大認可的。他們雙方都有一個目標，就是想拆散我和李樹。
我們的感情，就像沙漠縫隙裏長出來的一朵花，沒有雨水的澆灌，隻有烈日和厲風，可是越是如此，我和李樹就越明白，能從縫隙裏長出的愛之花，實則十分不易。
我們沿著公園的湖邊緩慢的行走，李樹的手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他說，我聽。
夜風輕撫著麵頰，四處都是在公園裏納涼的人群，有陪著老伴過來的，也有一家三口的存在。
其實，剛才上車之前，我看了李樹媽媽拉著李樹小聲的嘀咕著什麽，她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會瞥向我，我估摸著，他們說話的話題，和我有關。
走了一會之後，我媽媽的電話就打來了，問我在哪裏，何時回家。
我和李樹都很無奈，隻能朝大院的方向走。
我跟李樹說了我的顧忌，怕我嘴太笨，不會討好婆婆，李樹笑著看著我，問：“是不是晚上媽媽在飯桌上說的話讓你傷心了？”
不傷心是假的，肯定傷心。
“然然，什麽都別想，隻要記住一點，任何事情，都有我在你身邊，沒有人可以阻礙我的思想，除了你。”
李樹說的認真，一雙眼睛裏泛著閃爍的光暈，我知道，他是在表明心意。
我剛準備說月月的事情，我媽媽的聲音就在耳旁響了起來。轉過臉看去，我媽媽竟然站在大院門口，緊緊的盯著我們兩。
我匆忙的抽回手，兩步走到我媽麵前，笑著說：“媽，你怎麽在這裏？？”
我媽沒有搭理我，而是將眼神看向李樹，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說：“時間卡的剛剛好，還算守信用。”
李樹謙虛的笑了笑，說：“應該的。”
“但是守信是做人的基本常識，你不要因為這個自以為是，我和然然要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媽媽的聲音十分嚴厲，說了李樹兩句之後，拉著我就朝家走。
到了家裏，我媽直接將我拉到了書房，臉色不大好看。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想到在學校百鳥林裏看到的情形，我知道，我媽還是在意我的。至於她此刻為什麽會板著臉，我想，隻有她自己知道。
“然然，今天和誰吃的飯？”我媽媽開始盤問我。
我將和李樹媽媽一起吃飯的事情交代清楚，唯獨不提月月。
我媽媽聽我說完，轉過臉來看著我，說：“然然，你跟媽媽老實說，你和他，有沒有……”
我看著我媽的眼神，我就知道我媽問的是什麽。於是，我低著頭表示默認。
“嘭”的一聲，我媽的手砸在了桌子上，轉過臉來看著我，說：“然然，你怎麽能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什麽叫做自愛？那麽多的男孩子你不選，偏偏選擇這麽一個流氓，你……你這是要氣死我！”
我媽媽看不到李樹的好，所以才會用“流氓”形容他，可是我此刻不準備反駁，畢竟，我媽媽的思想，和我是有隔閡的。
“你們年輕人戀愛我沒意見，可是……然然，你是一個女孩子，怎麽一點保護自己的意識都沒有？李樹他，他哪一點配得上你？還有他那個媽，不三不四，和她做親家，真是丟人！”
我沒有想到我媽竟然把話說的這麽嚴重，即使我婆婆現在不喜歡我，我也不希望我媽媽這麽侮辱人，於是，我鼓起勇氣，說：“媽，鞋子合不合腳，隻有腳知道，你這麽說……”
我被我媽媽的眼神嚇得不敢說話，又聽到她說：“老實說，你是不是認定他了？”
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我媽看著我，眼神裏帶著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說：“行啊高子然，你現在成年了，翅膀長硬了，你媽說的話你都不放在眼裏了，你……你怎麽能這麽糊塗！”
我看著我媽，頂嘴到：“媽，你也愛過，你知道，感情是沒有理智的！”
我媽手一伸，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掀到了地上，氣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原來，今天在白鳥林，我媽媽的行為，都是做樣子，讓李樹以為她同意，然後她放心的來做我的工作……可是媽媽，你真的錯了。
我們對峙了很久，直到霞姨過來敲門，我媽媽才轉過臉看著我，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媽媽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
她看著我，又歎了一口氣，說：“高子然，你記住了，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以後，你可不能怨我！”
我媽媽說這句話，似乎意味著她已經鬆口，可是為什麽，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看著媽媽蒼老的麵容，我也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媽……”
“明天下午有課嗎？”我媽媽看著我，又問。
“沒有。”我簡單的回答。
“那最好了，把李樹電話給我，明天下午，我們一起吃個飯吧。”我媽媽無奈的擺擺手，說。
我媽媽說出這句話時，我的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直接抱住了媽媽，在她的懷裏，小聲的抽泣著。
將近晚上十一點，李樹給我來了電話，他的聲音裏能夠聽得出明顯的歡快，可是他不知道，我媽媽今天也哭了。
從小到大，我媽媽打我的次數少之又少，記得九歲那年，下大雨，我沒有帶傘，看著別的小朋友都被媽媽接走，唯獨我沒有，我的心裏麵特別難過，冒著雨就朝家衝，進門後，直接甩掉了鞋子。
那個時候我家還沒有請傭人，媽媽也很忙，我在冰箱裏找了吃的，吞了兩口，回了臥室。
那天晚上，我發高燒，雨沒有停，我媽媽背著我去了醫院，自己也倒下了。
類似於這樣的細節非常之多，我贏了媽媽，其實，也是媽媽的忍讓。和外人拚，我或許拚不過，但是和父母拚，輸的，肯定是父母。
李樹和我的事情終於有了一絲絲的希望，可是我的心裏，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受。
和李樹約定了吃飯的時間地點，我就以累了為借口掛了電話，我真的希望，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因為媽媽和李樹，任何一方對我而言，都很重要。
我將這件事告訴了魯小萍，她笑我太傻，太委屈自己。我也笑她傻，因為她喜歡田野那麽久，還都是暗戀。
我問她如果她遇到這樣的事情會怎麽選擇，魯小萍毫不猶豫的說選擇父母，因為父母是唯一，男人，滿天下都是。
可是滿天下的男人，喜歡的，深愛的，也隻有那一個。
最後這句，我沒有告訴魯小萍。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李樹說了衣服的款式之類的問題，我媽對細節要求很高，我盡量說的全麵。問道李樹我未來婆婆的喜好時，李樹卻說，隻要是我，什麽都喜歡。
我們彼此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讓我奇怪的是，這次吃飯，我媽媽居然沒有喊哥哥嫂子過來。
不過也不是大問題，或許隻是一個隨意的晚餐，我可能太緊張了。
晚上七點，我和李樹在樓底下等著兩位媽媽的到來，我媽先到了，李樹提議讓媽媽先坐，結果我們到了包廂，李樹的媽媽已經到了。
眾所周知，中華文化博大精深，連吃飯所坐的位置都是生有內涵的，在我和李樹陪著我媽媽進入包廂內，上座上，李樹媽媽已經坐下了。
我媽臉上立即露出了不悅，抬眼看了一眼李樹，李樹給雙方做介紹，自始至終，李樹的媽媽都是坐在位置上，最後淡淡的說了一句：“都來了，現在就座吧。”
我媽不準備坐下，我哀求的看著她，她才心平氣和的坐在一旁，侍者送來了茶水，李樹給我媽媽滿上之後，坐在他媽媽的身旁。
“淑媛啊，你看，人算不如天算，我們倒是很有緣分啊，這不，又坐在一桌上吃飯了。而且，還是托兩個孩子的福氣，你說，是不是？”李樹媽媽一臉傲慢的看著我們，笑著說。
她今天擦了濃重的唇彩，看上去，很像……
“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媽媽將瓷杯放下，麵色平靜的看了一眼李樹，說：“我女兒年少不懂事，但是你兒子好歹也是出來工作一兩年了，你這個媽媽，倒是沒有把你兒子教育好啊……”
“你這話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女兒才二十歲，她小，不懂事，但是你兒子，卻想方設法的約她出去，差點讓她連我這個媽媽都不認了，學校老師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我，這個事情，可是你兒子做的不厚道。”
波瀾不驚的語氣，卻讓氣氛冷到了極致。媽媽，她真的是來幫我的嗎？
“阿姨，將然然帶出學校，的確是我的不對，我向您道歉。”李樹聽我媽這麽說，立即低頭致歉，給我媽倒茶。
再看我未來婆婆的眼神，那叫一個不高興，我剛準備開口暖場，聽到她說：“話不能這麽說啊，老實說，我兒子的人品我還是知道的，要是女孩子家家不願意，難不成他還強迫啊？”
一聲“轟隆”頓時響起，我吃驚的看著李樹媽媽，又聽到我媽說：“誰知道呢，你兒子擅長的，不都是你教的嗎？”
我著急的扯了扯媽媽的衣服，笑著說：“阿姨，我媽媽是在開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
“開玩笑？”
“嘭”的一聲響起，我媽直接從桌子上站了起來，看著李樹，說：“李樹，昨天晚上你跟我說的誠意，這就是誠意？你們家人這種態度，我怎麽放心把然然交給你？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然然，跟我走！”
我很少看到我媽發火，這麽多年，她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形象，可是此刻，她卻因為我的事情氣成這樣，是我對不住她。
“還愣著做什麽？這種親家怎麽做？”媽媽拉著我的胳膊，看了一眼李樹，說：“從今天起，你們之間，我絕對不同意！”
“阿姨你聽我說……”李樹著急的繞過來，試圖攔住我媽。
“說什麽說？早兩年害的你出車禍，我已經都不計較了，現在又要做什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誰家娶不到媳婦，兒子，你過來！”李樹媽媽聽完我媽媽的話，也氣的不輕，直接從座位上行站起來，攔著李樹。
場麵十分混亂，我已經手足無措，看著李樹，看著媽媽，在看著未來的婆婆，我實在是無奈，我太生氣了，好好地一頓飯，怎麽會變成這樣？
“都別說了！”我用盡全身力氣喊了出來，三個人頓時都停了下來，我看了一眼李樹和他媽媽，平靜的說：“我們先回去了。”
不等他們回應，我直接竄出了包廂，朝電梯口走去。我媽媽在身後喊著我，可是我一點都不想理，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但是她說的那些話，隻會讓我更為難。
電梯門開了，我媽媽和我都進了電梯，我保持沉默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聽到我媽媽說：“你爸在部隊上隨便點一個，都比她兒子強，八字還沒有一瞥，就處處為難你，以後日子怎麽過？早就說了你們不適合，偏偏不聽，現在呢？看到了嗎？看到他們家的態度了嗎？”
“媽，你別說了……”
“我怎麽能不說，你受了委屈我怎麽能不說……然然，聽媽媽的話，斷了吧，你和李樹，壓根就不合適……”
“媽……”我瞪了我媽媽一眼，她卻依然毫不示弱，繼續說：“你又不是沒看出來，她媽媽對你壓根不滿意……你這樣嫁過去，我怎麽……然然，這個事情，由不得你，必須得斷了！”
“媽。”我生氣的抬起頭，說：“你知道李樹媽媽為什麽不喜歡我嗎？就是因為兩年前你跟李樹說的那些話，李樹出了車禍，我卻蒙在鼓裏，誰家孩子誰不心疼啊，對了，李樹住院寫給我的那些信呢？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瞞著我，你知不知道我因為這個特別的難受！！你是愛我嗎？我都割腕了你都不肯將真相告訴我，你對李樹有偏見，你隻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事，根本都沒有想過我！！”
(天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