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妃傳

小愛的尾巴

第二八一章 早已心明

書名:窈妃傳 作者:小愛的尾巴 字數:8749

有的時候一句話,可以救人,卻也可以叫一個人崩潰。秦疏酒如何都想不到,璃清竟然會道出這樣一句話。

他知道,知道自己在酒裏頭下了毒。

因是璃清的這一番話,秦疏酒徹底驚了,這還是她入宮到現在,最詫驚的一次。

她原以為,一qiē天衣無縫,不曾想卻已叫人瞧得清明,當璃清那一番問詢落下時,秦疏酒已是徹底失了言語,坐於對麵愣看著璃清,半晌之後秦疏酒才輕語詢道。

“陛xià知了?”

沒有馬上應答,而是點了頭,一番沉凝看後,璃清說道:“是,朕一早就知了,從帶了你與琰兒入了行宮,朕便知了。知那時起你心中已是起意,想要朕的性命。”

早就知道,在自己動了心思時,璃清便知道,隻不過他不說,一直都是隱著不說,便是這般隱著,看了秦疏酒一步一步行著她的謀思。璃清不語,秦疏酒根本不知,便是聽了璃清這一番話後,秦疏酒已是覺著萬分可笑。忽然覺著自己的一qiē算思好像算不得什麽,就像一個早就被人看透戲碼的耍猴人一般,在那已是清明的看戲人眼中,耍著愚戲。

心死,有的時候也是那一瞬的事,當著璃清挑明,通曉一qiē時,秦疏酒已是覺了自己的心。

都死了。

冷笑,便是由了唇不住溢出的冷笑,連著冷了一番笑後,秦疏酒忽是收了笑聲而後看著璃清,秦疏酒詢道:“陛xià是何時知臣妾有心要毒害陛xià?”

她的這一份心思,動得連南枝都沒瞧出,她實在奇了,璃清是何時知的,便又是何時明了自己的心思,早一步將自己塗抹上毒藥的酒杯全數換掉。她想知,她思不明究竟為何,所以她問了。

問,問得那般滄感,那般百思不得其解,隻是她的這一番詢問卻未得璃清立回,便是以著那一份帶了說不出情愫的雙眸看著她,璃清久凝不言。那一雙凝眸,帶著諸多的心緒,便是如了利刃直接穿透肌膚,直擊心中。

秦疏酒不得不承認,便是到了如今,她還是因了璃清這一番凝眸覺了心顫。隻是心顫,卻不後悔,她不後悔想要毒害當今聖上,更是不後悔入宮所行的這些事。璃清包含不明其意的眼眸對上秦疏酒日益硬凜的雙眼,便是一番自視之後,秦疏酒詢了。

“陛xi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

會疑她,會留心她所行的一qiē,甚至還提前替換掉她抹了毒的玉杯。璃清他是知的,他已是知了她的身份,不知從何時開始,璃清已是知了。

對於她,璃清從未展示過懷疑,尤其是麗德妃起疑之後為了洗脫疑處,她替璃清擋下那把致命的劍後,璃清對於她的身份更是堅信不疑。在鄭皇後怒道她乃傾氏餘孽,入宮便是為了禍害當今聖上時,璃清也是站在她這一邊。

一直以來,璃清皆是信她的,從來不曾動過疑心,所以今日的聖上先一步察覺她的心思,實在叫秦疏酒覺著甚怪。她不知何時出了錯,何處叫璃清起了疑,所以她必須詢了,詢明白,當今聖上究竟何時疑了她的身份。

知道她,並非秦疏酒。

有的時候起疑,實在是叫人摸不透的事,秦疏酒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此時既是成了這一般,便是自己的身份在這位聖明君主麵前,已是清清楚楚,再無任何可辯之處。

究竟何時對秦疏酒的身份起了疑,倒是除了璃清之外,再也無人能答了。秦疏酒詢了,一字一頓咬了牙詢的,便是問詢之語落下,微頓片刻,璃清回道。

“何時疑的?便是你入宮的那一刻,朕就知你並非秦天浩次女,而是傾氏一族的人,傾辭最小的女兒。”

人若行事,必有紕漏,這一點秦疏酒是知的,便是心中也是想了許久,琢思著是不是何時行錯了事,叫璃清起了疑心。思了太多,每一處皆是認真排思過去,隻是在如何的想,秦疏酒也想不到早在開始時,璃清就已明了她的身份。

璃清不是個誇大之人,從來都不是,便是因了知曉他不是那樣的人,所以秦疏酒才更是驚的。已叫璃清的話驚得連著氣都忘了喘,屏了呼吸看著璃清,便是那樣愣言瞧了許久,秦疏酒這才說道。

“一開始,陛xià說一開始就疑了我的身份?不可能,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從一開始陛xià就疑了我的身份。”

一開始,全然無法相信,那時的她還什麽都沒做,乖順謙卑甚至是處處遭人欺淩,便是那樣隱忍的自己,究竟何處行錯了,竟叫璃清疑了。思不明,如何也思不明,因是不明,此事的秦疏酒顯得幾分亂了,連著複詢了幾句,她想知道,究竟是何處,自己究竟何處錯了。

錯,便是旁人眼中才是錯的,有的時候縱然那一件事乃是自己行下,可是自己,卻絕非如了旁人那般看得清明。秦疏酒思不明,那是因為她還未意識到,當她連著追詢了數遍後,璃清開口了。

看著秦疏酒,眼中那隱匿的情愫仍是未減,璃清看著秦疏酒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年入宮時,殿堂之上朕初次見你,你可是說了什麽?”

那樣多年前的事,如何還記得?便是因了璃清這一番詢問,叫秦疏酒愣了,絞了心思頓思想了,功夫不負有心人,最終她還是記了起來。猛然記起,麵上頓是起了幾分凝意,當是看了璃清後,秦疏酒喃道。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壺舞傾心。”

當年為了叫璃清留意於她,殿堂之上太後詢了她名字所出時,她便吟了這一首詩,雖說當是道言這一首詩乃是寄養的庵子裏頭一個姑子所吟之物,不過秦疏酒知道,隻要聽到這一首詩,璃清必然就留意於她。因是這一首詩所作之人並非什麽庵子中的姑子,而是她的長姐。

傾羽君。

隻要吟了這一首詩,縱是眾多美人當中,她也必然脫穎而出,叫璃清記於心中。當時為的便是這個目的,秦疏酒才喃吟了這一首詩,雖是長姐曾經吟過的一首詩,不過秦疏酒當初已是道言,便是因聞一姑子吟道故而甚喜,便是因此取了疏酒之名。

隻是因了這樣一首詩,加之當初入宮已是傾氏一族顛滅十餘年後,秦疏酒一直覺得當是不會叫人疑了心思。誰知竟是因了那樣一句話,璃清一早就明了她的身份,便是帶著這一份心知,一過便是近乎十年。

無論如何也猜思不到,那樣一句詩究竟有何紕漏,從一開始就已暴了自己的身份,使自己如了跳梁小醜一般。

上演了一幕又一幕在旁人眼中甚是清明的醜戲。

秦疏酒不明,如何都思不明,如此的百思不明糾於心中,叫秦疏酒的心已是亂如淩麻,便是看著璃清,她要問個明白。

明白,旁人若是不解,心中如何能思明白,也是因著秦疏酒此時那揪恨不明的神情,璃清最終還是開口了。

一聲輕語,極是緩淡,每一個字皆是輕了言語道出,那樣柔輕的言語像是在說與秦疏酒聽,也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恍思之人瞳眼越過秦疏酒,而後落於她的身側,這落於身後的眸眼像是正透了什麽,瞧了遠壓於心中的過往的那一份回思。眸眼已是幾分散渙,璃清開了口,輕語喃道。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壺舞傾心,如果朕告sù你,這首詩你隻念了一半,你會如何?”

“隻念了一半?”

已是猜了諸多璃清會道的話,卻不曾想他竟然會說出這番一句奇怪之語,當下更是明思不得,秦疏酒隻是看著璃清,便是不答旁言。璃清道言她隻喃了此詩的一半,這話的確叫她覺著甚奇,畢竟她隻聽過這兩句詩,從長姐那兒,便隻聽到過這兩句詩。

璃清之語,叫人甚是不明,當是聞了秦疏酒那一番頓惑後,璃清歎語續道:“沒錯,便隻是那一首詩的頭兩句,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壺舞傾心,這兩句當初是你長姐所作。便是這兩句並未完,它後頭還有兩句。”

這些皆是秦疏酒不知,也是不曾從長姐那兒聽過,當下心已是壓沉幾分,秦疏酒便那般看著璃清,頓語凝眸。一番頓等,卻像是已過了整整一世,便是那般等著連著氣息都快傾於緩無,璃清這才開口接道。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壺舞傾心。窈窕淑女切莫笑,君子但求無悔心。”

前頭那兩句,當初是傾羽君閑來興起時順著一吟的詩語,至於後頭的那兩句,則是璃清當年所接之詞。也不知是年歲已是過去多年,當年之事傾羽君已是記得不甚清明。還是因了當年滅族的恨過於揪痛,已將二人之間的情全數毀衝。這後頭的兩句,秦疏酒從未從長姐那兒聽過,便是一qiē都未曾聽過。

當年入宮之時,宮中多人曾是猜思璃清所賜的“窈”字究竟何意,便是秦疏酒也一直不明這一個“窈”字究竟代表了什麽。如今聽了那兩句詩詞所對的後兩句,秦疏酒終算是明了。

笙歌一曲情相沫,疏酒一壺舞傾心。窈窕淑女切莫笑,君子但求無悔心。

果然,打從一開始璃清就已猜明了她的身份,一個“窈”字,便是再好不過的證明。真相往往是那樣的殘酷,當你得知所有的真相時,你才會明白自己過往的一qiē苦心以及心血,對於旁人而言或許隻是眼中的一場戲碼。

僅此而已。

笑,忍不住笑了,克製不住心頭那一份湧上來的笑,秦疏酒的笑沒有知道真相之後的癲狂,也無明白之後的絕痛,便是連著自諷也是全然無了半分。便是那樣笑,在尋常不過的素笑,一番笑落,看著璃清的雙眸漸漸隱去笑意。笑意之下所藏之情恐怕連著秦疏酒自己也是不明的,便是那樣看著璃清,秦疏酒笑著說道。

“陛xià果然是陛xià,難怪長姐總說,世上最是叫人可怕的便是陛xià。僅是一句詩,便是萬死也想不到,便是那樣一句詩,陛xià一早就清了。”

“不是詩。”

接了語,應了言,璃清看著秦疏酒,應了。便是這樣的一句回應,叫著秦疏酒又是一頓,而後看著璃清,秦疏酒詢道:“不是詩,那是?”

“你。”沉語而應,璃清說道:“第一眼,隻是一眼,朕就已知你非秦天浩次女,而是傾氏一族的人。”

便是當年殿堂之上相遇的那一刻,雙眸凝對的那一瞬,璃清便已明了。如果是因了長姐曾經所作的哪一首詩起疑,秦疏酒尚可明了,可若不是,僅僅隻是那樣一眼便是猜明,秦疏酒怎能服了這樣的說辭。璃清的話,已叫秦疏酒亂了,陷於百惑之心,秦疏酒自要弄個清白。

一眼,隻需一眼就可看破她的身份,這樣的事根本不可能。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她們已經死了整整十三年,如今重新歸來時已是褪了皮囊換了容貌。縱然自幼他也是看著她長大的,縱然那個時候他也常逗趣於她。

可是十三年足以叫一qiē變得麵目全非,璃清如何憑了一眼就能認出她來?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更何況她的容貌承遺的乃是她的生母,模樣之上與長姐甚至於族中任何一人皆無相似之處。

璃清第一眼就已明了她的身份,究竟是為何。

不明,全然思不明,因是不明,秦疏酒的雙眸顯然滿是詫愣,已是垂眸而後瞪了瞳孔,眼眸宛若沒有焦距一般來回掃移,實在覺著此事全然不可能的秦疏酒開口說道。

“不可能,怎麽可能,殿堂上的那一眼就已知了我的身份,這種事如何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生得同她半分都不相似,是嗎?”

秦疏酒的話還未落,便叫璃清出聲斷了,這樣一語落斷,斷的是秦疏酒的話,驚的則是她的心。心猛抽驚,語也斷了,移眸再度看向璃清,秦疏酒雖是無詢,眼中卻已盛了質詢。

質詢,她要明白,她必須弄明一qiē。

糾亂之下的一qiē,縱然最是清明聰慧的秦疏酒,如今也是亂了。

萬事皆是算思之中,何事皆在掌控之內,秦疏酒何時想過自己所行的一qiē有朝一日竟會全繞脫了自己的算掌。

她想知道,她必須知道,而她心中的惑,璃清當是解的。

瞧著如今的秦疏酒,璃清不是不覺心痛,隻是君王的霸凜叫他仍是沉了氣,便是坐於那兒看著秦疏酒漸是蒼白的臉,璃清出語說道。

“因為你的眼睛。”

便是因為她的眼睛,所以璃清知道,在第一次殿堂之上交視時,他便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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